新的一天開始。
胡廣成特意離家早了一些,但他沒有去往單位,而是直接趕奔縣黨政大院。來在政府樓下,把越野車停到車位,胡廣成上了五樓。
剛到五樓樓梯口,正迎上了下樓打水的劉拙。
劉拙率先打招呼:“胡局早!”
“劉主任早。”胡廣成回了一句,又道,“縣長八點半找我。”
“是嗎?那你先到我屋等着,屋門沒鎖。”劉拙示意着。
“好。”點頭微笑後,胡廣成徑直向東拐去,到了縣長室對面的屋子。
屋子收拾的很乾淨,裡面沒有人,胡廣成坐到了椅子上。看看時間還不到八點,看來自己來的有些早了。其實自從歸附楚天齊後,胡廣成每次前來,都會提前一二十分鐘,今天更早一些。
昨天晚上接到縣長電話的時候,胡廣成正被一個消息震驚着:喬金寶被市紀委帶走了。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胡廣成是既驚愕又疑惑。從近幾月發生的一些事情來,似乎喬金寶被帶走並不奇怪,但胡廣成還是感覺有些突然,也懷疑其可靠性。
經過求證,果有其事,好多人都親眼看到,下午正下班時,喬金寶從縣委樓下來。並非喬金寶一人下樓,其身邊圍着四人,這四人都面色嚴肅,身着黑衣,簇擁着喬金寶上了一輛汽車。據目擊者稱,當時喬金寶臉色極其難看,似乎身上有些發抖,四人中有一位是市紀委副書記,那輛汽車也是市紀委的。
當確認這一消息後,胡廣成頓感心情複雜。畢竟喬金寶曾經是老主子,而且對自己還不錯,也非常重視,自己當初背叛也是不得以爲之。在感慨世事變化無常的同時,胡廣成也不免後怕,如果一直還跟着喬金寶,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喬金寶既已如此,自己倒黴還遠嗎?
就在胡廣成心潮翻滾之時,縣長電話來到,讓自己次日八點半到辦公室。接到縣長電話,胡廣成自然產生聯想,覺得肯定和喬金寶被帶走一事有關,心中不免忐忑和狐疑。經過極短的思緒交鋒,胡廣成意識到,應該不是壞事,否則就不是這種方式找自己,也不可能推到次日。尤其自跟隨楚天齊後,他發現年輕縣長胸襟寬廣,不但不記前仇,而且對屬於非常信任。既然不應該是壞事,那又應該是什麼呢?有重要任務?有特殊安排?還是其它什麼事、
昨晚想了幾乎一夜,胡廣成最終也沒想明白,縣長究竟找自己幹什麼。現在坐到這裡,對門就是縣長辦公室,胡廣成又不禁想起了昨晚的問題。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清晰的思路,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慶幸。胡廣成慶幸自己陰差陽錯離開了喬金寶,否則恐怕現在不會坐在這裡。
“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胡廣成遲疑一下,站起身來,拉開了屋門。
“胡局長在呀?”陳玉軍說着話,走進屋子。
“哦,縣長找我,我早來了一會兒。”胡廣成應答着。
“幾點?”陳玉軍隨口問着。
胡廣成給出答案:“八點半。”
“八點半?你也八點半?”陳玉軍很是疑惑。
“是呀,陳縣長你也是……”現在輪到胡廣成疑惑了,“該不會你記錯了吧?”
此時,陳玉軍和胡廣成都意識到,兩人時間撞車,只能等着讓劉拙幫着求證了。
“蹬”、“蹬”,腳步聲響,喬海濤推門進了屋子。
看到屋裡二人,喬海濤不由一楞。
沒等對方問話,陳玉軍已搶先開腔:“喬縣是幾點?”
略一遲疑,喬海海給出答案:“八點半呀。”
陳玉軍、胡廣成都不由得“啊”了一聲:“都是八點半呀?”
直到此時,三人都意識到,應該不像是時間撞車,但也不禁納悶。三人中,喬海濤跟着楚縣長早一些,陳玉軍也在之後明確跟隨,胡廣成則是重新站隊。在之前的一小段時間,三人分屬兩大陣營,即使後來都歸了楚系,但胡廣成、陳玉軍同場機會也很少,除非衆人同在會議室。今天怎麼竟被安排在一起?
又是腳步聲響,柯揚推門進屋。
看到柯揚,三人幾乎異口同聲:“柯縣也是八點半?”
“是呀。有什麼不對?”柯揚疑惑的看着三人。
劉拙適時回來,看到眼前情形也是一楞。放下暖壺,直接去了對面屋子。
很快,劉拙走出縣長室:“各位領導,縣長請你們現在過去。”
……
示意四人在沙發就座,然後楚天齊道:“讓你們過來,主要就是盯對一下近期工作,看看有哪些重要工作和重要問題。還有哪些問題急需解決?有哪些又是解決不了的?還有哪些是可能發生的?”
四人沒有立即答話,而是面面相覷後,依照一般彙報順序,胡廣成先開了口:“從現在到春節前,全縣公安工作有以下六項重要內容:一、‘雙節’維穩工作。從十二月初,縣公安局已經聯合工商、物價、消防等部門,對影響社會治安穩定的現象和隱患進行了打擊,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但隨着雙節日益臨近,維穩形勢依然嚴峻,爲此從本週一又加大了查處和打擊力度。目前在這方面,還沒有發現難以解決的問題。二、繼續推進對肖月娥、賀國棟案結案工作……”
大約共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胡廣成彙報完了工作內容。
楚天齊沒有插話點評,而是示意繼續。
第二個彙報的是陳玉軍:“全縣農業工作,現在正處於全年最清閒階段。利用這段時間,我們和相關部門,重點論證了明年經濟作物種植項目、面積、地域分佈,爲此擬定了‘三原則’、‘五要求’、‘八措施’。根據……”
喬海濤的分管工作,與胡廣成有交叉之處,但也有不同所在,他主要從檢、法、司三方面進行了彙報。與平時做事風格一樣,喬海濤的彙報更乾脆,也更簡介,卻也足以說明了問題。
最後彙報的是柯揚。柯揚身爲常務副縣長,分管工作很多,也很龐雜。於是柯揚對其它一些工作只是揀重點進行了條目羅列,重點彙報了全縣發展改革和財政工作。
聽完衆人的彙報,楚天齊說了話:“對於各位的彙報,我還沒有細看、細核,不能做出準確、全面的評價。但是從重點的選擇來看,大家基本都抓住了各自分管工作的重點,這非常好。讓大家集中過來,並進行彙報,只是從側面督促、提醒一下,年終歲尾了,該總結的必須要總結。同時我也跟大家強調,不是讓大家爲了總結來總結,而是要在總結的過程中發現問題,並對照總結監督後面的工作。
你們各自分管的工作不盡相同,但現在面臨的時間段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年終歲尾,兩節臨近。每年的這個時段,全縣都面對着一項重要工作,那就是安全維穩。在每年這個時段,我們都要集中開展打擊黑惡、打擊欺行霸市、接待和管理羣衆上訪工作,這也是人們常規意義上理解的安全穩定。
我這裡說的安全維穩比較廣義一些,既包括維護‘兩節’期間的安全與穩定,也包括整個社會的安全穩定,還包括其它方面的安全穩定。比如財政資金的安全,比如公務人員廉政安全,比如執法人員人身安全,比如農業項目過冬安全,比如網絡信息安全。
現在我提醒大家,要集中精力,對各自分管工作進行安全檢查和總結。無論你全年的分管工作多麼出色,一旦出現安全事故,那所有的努力與成績都會被否定。而且還會給社會、政府、民衆造成非常大的損失,有些損失是無法彌補,更是不可原諒的。要對得起各自的工作,要對得起百姓,要對得起政府和組織,就必須牢牢抓好安全工作,尤其兩節前後的安全工作更是重中之重……”
人們都認真的聽着縣長要求,並在本上記下重點,但心中卻也不禁疑惑:無論從談話的形勢,還是從談話的內容來看,今天縣長似乎有點怪怪的,但究竟怪在那裡,人們卻說不清楚。
對安全工作做過一番強調後,楚天齊看了看手錶,然後又說:“現在九點半多,在十點半的時候,縣政府還要召開常務會議。通知應該已經下發,大家都回去準備一下吧。”
四人從沙發上起身,與縣長打過招呼後,向門外走去。
“剛纔講的安全問題,大家要特別重視起來,尤其在我不在期間,也請大家更多辛苦一些,千萬不能出現問題。”楚天齊聲音再次響起。
聽到此言,衆人都停下腳步,怔怔的望着縣長。
楚天齊一笑:“我要休幾天事假。市領導已經准許了我的請假要求,請假手續也很快會履行完畢。”
聽着縣長的解釋,人們似乎明白了,似乎找到了縣長今天有些奇怪的原因。卻又仍然疑惑:現在這個時期,似乎縣長不應該休息,市領導也不應該准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