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翻起檯曆,肖月娥緩聲感嘆着:“哎呀,又一天,明天就是十號了。”隨即她臉上的陰雲舒展了一些,心情也輕鬆了好多。
自從前天讓柯揚、胡廣成弄那麼一手後,就把肖月娥嚇的不輕,不但晚上做噩夢,而且身上也沒精神。當然,被那件事嚇到是一方面,擔心讓人咬到是另一個因素。
財政局中層以上的人被叫走了一半,有部門負責人,有局裡副局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人別看以前說的比誰都好聽,別看平時爲了巴結恨不得舔自己腳丫子,恨不得跪下磕頭叫奶奶。可是一旦真正遇到事,尤其要是趕上這種*煩的時候,絕對不會維護自己,絕對會把自己當做最大的墊背者。遠了不說,就拿近幾天來講,可能是猜出自己有麻煩,便一個個躲的大老遠,生怕和自己傳染上什麼似的。這還是在單位,這還是他們沒有受到太大壓力,若是二次被審的話,難保這些人不胡亂咬自己一通。
從那些傢伙被帶走開始,肖月娥就一直擔心被咬,擔心那些人給自己潑髒水。因爲這種擔心,攪得她是心神不寧。直到今天上午,她這種擔心才弱了一些,才知道自己可能想的多了。據辦公室主任彙報,那些人並沒有被直接帶到公安局,但被專門集中在一起又開了會,之後才被允許回家。辦公室主任還講,一直到現在,那些人都沒有被叫去公安局,教育局也是這種情況。
現在已經是九號下午,兩天多也已過去,這些人沒被叫去審問,那是否表明楚天齊就是瞎詐唬呢?雖然現在不能確定,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最起碼有很大的嚇唬成分。經過兩天的冷靜與思考,她才意識到,不但柯揚故意在嚇唬自己,那個狗腿子胡廣成更是狐假虎威,自己即使真被調查的話,也應該是紀檢部門,怎麼也輪不到公安局呀。看來不但‘麪糰柯’自恃有小爸撐腰,狂了好多,這個姓胡的也徹底叛變了,徹底把姓楚的認成了乾爹。
想到這裡,肖月娥忍不住“呸”了一聲:“真他孃的不害臊,楞管小屁孩叫老子,乾脆把兒子也叫叔叔得了。真不知他們的列祖列宗會怎麼想,真不知會不會原諒這樣的不肖子孫。真……”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趕忙收住罵人話,肖月娥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手機裡立即傳來一個壓低的聲音:“說話方便嗎?有新情況。”
雖然對方聲音不高,但肖月娥卻感受到了那種沉重,便立即起身,走進裡屋,緊緊插好套間門,纔對着手機說:“方便。怎麼個情況?”
手機裡再次傳來聲音:“人們都傳,那個嫌疑人供出了好多人,有教育局的,也有財政局的。當時就惹的縣長大怒,批示嚴查快辦。喬海濤和胡廣成奉命後,雖然到單位宣佈了那些人不得工作,可也同時勸解縣長從長計議。結果縣長頓時火氣更甚,把喬、胡二人罵的狗血噴頭,說他們充老好人,是養虎爲患。
看到縣長如此大爲光火,喬、胡二人也不敢怠慢,立即行動起來,把教育局、財政局的好多人都盯上了,這些人中既有已經暫停工作的,還有依然工作的。剛纔我從教育局過的時候,就見有警車進了院子,門口也有可疑人現身,人們都說那些人是他們派的暗探。財政局那去人沒?聽說暗探更多,你可要小心了。”
“我小心什麼?我又什麼都沒做。”肖月娥“哼”了一聲,“肚裡沒病不怕冷糕盯。”
“反正我是告訴你了,注不注意就是你的事了。看這架勢,恐怕不只是公安的人,也不止是當地的人呀。”手機裡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到底是怎麼了?不是都讓回家等着了嗎,怎麼又盯上了?幹嘛還要盯着別人?”肖月娥自語着,迅速起身,來在窗前,看着外面。
院裡進進出出的車不少,人也不少,倒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可氣氛似乎哪裡不對,是什麼呢?
“篤篤”,敲門聲響了起來。
迅速回到座位,肖月娥說了聲進來。
辦公室主任走進屋子,進門就說:“局長,也不知怎麼了?門口停了好幾輛外地車,那些車上都拉着簾,駕駛位、副駕駛位都看不到人,可車裡總是響着音樂,分明有人。其實昨天下午就有了,只不過一開始沒太在意,可是今天上午和下午又都來了。我剛纔從那些車跟前一走,就發現不對勁。當時我正接電話,可是在經過那些車輛時,手機立即就發出被*干擾的想動,離的那些車輛老遠了,通信才正常。按說應該是來辦事的,但車上卻源源不斷髮出電磁波,這就太不正常了。那些車上有什麼?爲什麼要來這?局長都要三思呀。”。
“能是什麼呢?咱們這裡是堂堂的政府職能部門,可不能讓那些專發假廣告的*大行其道。這麼的,如果那些車輛總在門口停着,你們就上前盤問一下,要是覺得實在可疑的話,就報警。”肖月娥故做着鎮靜。
“報警?教育局門口也發生了這樣的事,聽說他們就選擇了報警。公安局嘴上答應着“知道了”,可是卻沒有任何舉動,那些汽車也照樣在門口停着。”對方停了一下,才繼續道,“局長,你應該能猜出那些車的來歷吧?”
結合先前那個電話,肖月娥自是猜想出了好幾種結果,無論哪種結果,對自己絕不是好事。剛纔自己還在奚落胡廣成狐假虎威,可是從現在情形來看,怕是真的猛虎下山了,要是那樣的話,可就太麻煩了。想了想,肖月娥又道:“注意一下局裡各部門,尤其是那些對外部門,看看有外地生人來辦事沒。”
辦公室主任搖搖頭:“沒有外地生人進屋,那幾輛車上的人應該也沒下車。現在好多部門都缺人,我按您指示就多照應了一些,每天究竟來什麼人,我都能知道。今天一天我都注意了,到各部門辦事的人全是當地人,好多人更是經常來,他們的車輛也都進了院,都是熟車牌。”
“知道了。再多關注着,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肖月娥說着,揮了揮手,“先忙去吧。”
辦公室主任答了聲“好的”,轉身出了屋子。
究竟是哪來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些部門?如果是的話,怕是就麻煩了。想到那兩個字,肖月娥就想到樊若冰的冷臉,也聯想到了上級與他同樣工作的人,後脊背頓起涼意,牙齒似乎都發出了響動。
……
教育局局長辦公室。
常聯仁隱在窗簾後,透過窗簾布縫隙間的望遠鏡,向外張望着。
院子裡,男男女女不時進出着,汽車也有出有進。在這些臉龐中,常聯仁看到了好多熟面孔,雖然有的一時記不清名字,但他卻知道哪個到過自己家,哪個來過辦公室。
忽然,在這些熟臉中,常聯仁發現了幾張生面孔。每天來教育局辦事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不少,出現生面孔非常正常,身爲教育局長也不可能把人都認全。而且縣城就這麼大,與教育有關的,來這個大院的,也基本都是教師、家長、學生。對於其中大多數人,常聯仁可能叫不上來名字,但卻基本能分辨出對方的身份來,有的也是見過幾次,只不過沒有對過話,也纔算是生人。
但生臉和生臉不一樣,現在這幾人全都戴着墨鏡,氣質也不似平時那些教師、家長或學生。這幾人並沒有進樓的意思,而是分佈在院子的角落裡,在透過鏡片觀察着什麼。這幾人還會隨時轉過身子,背對辦公樓,歪着腦袋,似乎在和別人說着什麼。一開始常聯仁很納悶,納悶他們和牆體說什麼話,等到調整好焦距,在那幾人回身時,纔在他們的衣領處發現了圓的像話筒一樣的東西。
不好,院裡也有人拿出望遠鏡,正看向這個方向。常聯仁趕忙收回望遠鏡,坐回到座位上。
“咚咚咚”,心跳加快了,快得像是要跳出來一樣。看來得到的消息是準確的,果然有人盯上了這裡,自己肯定也是被盯的重點對象。那麼這些人究竟隸屬於哪裡?究竟是不是那個部門?他們真是楚天齊找來的嗎?
“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掐斷思緒,常聯仁說了聲進來。
屋門推開,一個瘦小的男人走進屋子。男人進門就說:“外面氣氛不對呀。”然後又道,“局長,怎麼拉上簾了?太暗了。”
“陽光太晃眼。”編了個低級理由後,常聯仁問,“怎麼不對?”
“太陽快落山了呀。”瘦小男人嘀咕一句,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我發現……”
……
快下班時,桌上固定電話響了。
放下手中工作,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拿起聽筒,“喂”了一聲:“老喬,怎麼樣?”
“效果非常不錯。”對方語帶欣喜,“據可靠消息,他們都已經疑神疑鬼了。”
“好,那就好。”點頭稱讚後,楚天齊略一沉吟,又說,“這麼的,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一把火。你現在叫上老柯,一起過來,咱們合計合計。”
“好咧,那就給他們來個火燒屁*股。”對方答應的非常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