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金寶纔不相信楚天齊的說辭,什麼碧水藍天,什麼爲農民增收,那不過就是個幌子而已。
哪個當官的不先爲政績?不先爲自己?反正喬金寶一直是這個理念,他覺得楚天齊也不會免俗。
對於楚天齊想要政績,喬金寶也表示理解,可是讓他不能接受的是,你楚天齊爲什麼非得損人利己,就不能你好我也好呢?
儘管楚天齊說的天花亂墜,既環保,又爲農民增收,還能解決剩餘勞動力的問題。但喬金寶知道,所謂的種植經濟作物,還是要以投入大把金錢爲前提,對方搶着花錢纔是真的。
縣裡資金有限,如果楚天齊搶着花了錢,那麼其它項目怎麼辦?那些項目可是自己親自拍板的,好多項目都還沒上馬,不能胎死腹中吧?而一旦真讓楚天齊搶上了錢,那對方就會利用增收、環保的噱頭搏得政績和虛名?無論最終項目如何,當下對方都會收穫一些聲譽。
一旦真讓楚天齊得逞,自己拍板的項目勢必要受影響,自己的威信何在?政績又在哪?自己可是指着這些政績的。自己現在年齡正在坎上,如果兩、三年內不能晉升,那就到此爲止了。要晉升靠什麼?有上面領導提攜當然重要,但政績也必不可少。現在自己已經分管了黨務,直接做政績工程的機會少了很多,讓那些拍板項目順利進行,纔可能爲自己再次晉升提供資本。
退一步講,即使自己沒有拍板一些項目,可楚天齊提出的那些項目恐怕都得三、五年才能見效。到時自己恐怕早已退居二線。而楚天齊很可能憑藉這些所謂的政績,再運用一些手段,已經提前取而代之,成爲書記了。很顯然,這完全是爲楚天抹粉的事,而自己卻會弄一臉鍋底黑,自己怎能做這樣的傻事呢?
喬金寶不禁暗自思量:怪不得年輕輕輕就當了縣長,果然還真有些伎倆。看來這小子也是踩着同僚的屍首上來的。這麼說,這小子既是爲了政績,也是專門針對自己,是想一箭雙鵰啊,真夠歹毒的。
那自己該怎麼辦?本來今天想着探探話,想着讓對方知難而退,但看來並沒什麼效果,對方就是要一意孤行。
強硬頂着?他的後臺要是發難的話,怎麼辦?他的後臺究竟是什麼人,有多厲害?自己能頂*住嗎?自己靠山能行嗎?
可要是不頂着,要是順了姓楚的,自己豈不是顏面掃地?哪還有政績可言?
頂着或是不頂着,都各有利弊,喬金寶陷入了兩難境地。
……
帶着滿心不悅,楚天齊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儘管心裡不痛快,但喬金寶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對方情緒表現會那麼強烈,給自己扣了那麼多大帽子。什麼“海市蜃樓”,什麼“授課”,甚至說自己“強*奸民意”,只不過把那個字省略一下而已。
對於喬金寶的心思,楚天齊完全明白。對方既不想放棄現有項目,不想放棄所謂的證據,也不想讓自己搶了風頭。很可能對方還會拿小人之心,來度自己的君子之腹,但自己的確是出於公心。
喬金寶拍板的那些項目,好多都是高污染,一旦上馬的話,碧水藍天將成爲歷史,將成爲好多人遙不可及的夢想。所好的是,污染最嚴重的幾個項目還沒有上馬,阻止還來得及。而且發展新型農業,確實能夠爲農民增收,還有利於保護環境,完全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可喬金寶竟然爲了一己私利,置若罔聞,實在有些過分。
雖然喬金寶的作法可惡,但自己也不能激烈對激烈,那樣也未必能解決問題。既要達到目的,又要都能過得去,這可需要好好動一番腦筋了。
“篤篤”,敲門聲響,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劉拙推門進了屋子,徑直來在辦公桌前,遞過了一張紙:“縣長,您看這個。”
瞅了眼對方,楚天齊接過紙張,看了起來,看到上面內容,楚天齊就是一楞。這是一張小報,上面有報假警的事,但報道方向卻有問題。小報上不說犯罪分子擾亂社會治安,反而評說安平縣的管理,還上綱上線說到了政府領導不作爲。
從小報上面的語句看,顯然是在針對自己這個縣長,楚天齊不禁心中疑惑:是什麼人乾的呢?
正這時,副縣長董玉強打來電話,說是有事彙報,楚天齊讓對方現在過來。
劉拙剛剛出去,董玉強便進了屋子。
董玉強主管城建、國土、旅遊、環保,工作一般,但也說的過去。楚天齊和對方沒深交,但平時董玉強對自己還算恭敬。
請對方坐下後,楚天齊直接問道:“董縣長,有什麼事?說吧。”
董玉強點點頭:“縣長,我想彙報一項分管工作,就是關於市政方面的。”見縣長沒有搭話,他又接着說,“市政道路建設、市容市貌維護、供暖、供氣、供水等工作都是市政重要項目,在保障市政建設及居民生活方面發揮着重要作用。這些部門在運行過程中,嚴格按照操作規程辦事,連續兩年來沒有發生大的事故,尤其供水工作表現尤爲突出。自來水公司……”
聽出來了,其實自董玉強一進門,楚天齊就明白了其來意,但是直到對方說完,楚天齊也只是點點頭,未置可否的“哦”了一聲。
見縣長沒什麼反應,董玉強又說:“自來水公司經理孫子銘,是個老城建了,平時工作說不上多出彩,但也能夠完成本職工作。只是他這人進取心不足,也才只是個二級部門負責人,否則要比現在混的更好一些。正因爲進取心不夠,平時也難免不太注重一些細節,比如偶爾晚上喝酒過多,導致次日還是酒氣薰天,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
楚天齊依舊只是“哦”了一聲,並未說話。
看縣長不接茬,董玉強只好點出來的目的:“縣長,那天你找他,他還帶着頭天晚上的酒氣,行動也較遲緩,確實是他的不對。我和城建局長都恨恨訓了他,他也深表懺悔,還說要當面向縣長陪罪。只是怕惹縣長生氣,我纔沒讓他來。那天的假警實在害人,不過所好的是自來水沒有出任何問題,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說明自來水公司工作還是過硬的。”
“那天孫子銘是頭上晚上喝酒?是偶爾?姍姍來遲也是事出有因?”楚天齊直接提了幾個問句。
本來想着打馬虎眼,可縣長直接點出來,董玉強一時不好接茬,只能含糊的表示:“應該是,應該是。”
“自來水工作事關全縣人民身體健康,若是讓一個醉鬼管理的話,恐怕早晚要出事吧?”楚天齊反問着。
“縣長,也沒那麼……這兩年多一直挺太平的。”董玉強做着解釋。
楚天齊語氣嚴肅:“假如因爲工作不盡職而發生事故,這個責任誰擔,是局長還是主管領導?”
“這,這。”董玉強一時語結。
楚天齊的話讓對方難堪,但他也實在有些火氣,本來在喬金寶那裡已經碰了釘子,接着又出現小報的事,而現在董玉強不但包庇下屬,還大睜兩眼說瞎話。這兩天,楚天齊已經瞭解到,孫子銘經常班上酗酒,把公司管理的一塌糊塗,沒出事只是僥倖。但董玉強卻揣着明白裝糊塗,置公衆安危於不顧,實在有些過了,否則楚天齊也不會說話這麼衝。
靜了一會兒,楚、董二人都沒再說什麼,董玉強出了縣長辦公室。
董玉強剛走,公安局長鬍廣成來了。
讓對方坐下,楚天齊直接問道:“怎麼樣,有進展嗎?”
胡廣成搖搖頭:“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
雖然理解對方破案難度,但好幾天過去,任何進展都沒有,楚天齊還是督促道:“看起來對手確實有些反偵察手段,現在又貓了起來,破案確實有一定難度。可現在公衆恐慌還在,而且又出現了其它負面影響,你們必須要千方百計爭取早日破案。你看看,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啊。”說着,楚天齊把劉拙送來的那份小報遞了過去。
其實胡廣成也看到了這份市裡傳來的小報,還看出了小報像是在針對縣長,這才前來晉見。於是翻了翻,說:“是呀,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只是這線索確實無從找起,關鍵是範圍太寬泛。”
楚天齊心道:什麼意思?
胡廣成接着又說:“現在不但小報出來了,‘水裡有毒’假警案也麻煩不斷。那天辦喜事的人家,天天去找糧貿大酒店鬧,不但不結算婚宴費用,還要向酒店索要賠償,說是因爲假警案影響,錯過了良辰。縣長,這事怎麼辦?”
幹什麼?想倒打一耙?楚天齊於是緩緩的說:“胡局長,這事不應該讓我這個縣長拿主意吧?”
“是,是。”胡廣成換上笑臉,“縣長,那我先走了。”
“抓緊破案纔是關鍵。”楚天齊揮了揮手。
答了聲“好的”,胡廣成走出屋子。
楚天齊冷冷的看着門口方向,他知道胡廣成是喬金寶的人,平時根本不聽喬海濤,恐怕現在該去書記那裡搬弄事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