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日早上七點。在數百名武警和公安幹警押解、監督下,二百多名涉案人員帶着手銬,上了蓋着綠色帆布的軍用大卡車。由定野市武警中隊長彭剛帶隊,押着這些人趕往許源縣城。
另外,所有涉案槍械、毒品、走私物資,經過清點、登記、拍照、錄像等一系列程序後,被裝上了中巴車和幾輛大卡車。由曲剛帶隊,在九點鐘的時候,從靠山村出發,趕往許源縣城。
這次行動,是七月二十七日早晨七點策劃,到晚上十一點完成了第一階段任務,即剪除了部分趙伯祥黨羽,並完成了先頭部隊對犯罪團伙窩點的包圍。二十八日凌晨一點鐘,大隊人馬趕到靠山村。凌晨兩點多正式進攻,凌晨四點多,整個抵抗結束,進行清理戰場階段。到上午七點,整個清繳工作也即宣告結束。
在這次行動中,共繳獲各式槍械五百六十八支,子彈一萬兩千餘發,砍刀等其它兇器兩千多件,各種毒品累計二十四公斤,涉案車輛十三輛。搗毀製毒窩點一處,抓獲涉案人員二百三十七人。整個行動可謂收穫巨大,尤其繳獲毒品數量堪稱定野市單次案件之最,恐怕在全省也是數一數二的案件。
做爲行動副總指揮,做爲行動的直接指揮者,做爲此次行動的主要促成者,楚天齊是功不可沒,但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在他看來,此次行動還沒有結束,更稱不上圓滿,因爲此案中最大的案犯並沒有落網。而且趙伯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的,這讓同志們怎麼看?即使別人不進行指責與品評,自己也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剛纔在清點涉案人員的時候,楚天齊親自從這些人面前一一經過,看了每個人的容貌,甚至對個別人員還進行了特別查驗,但他們當中並沒有自己要找的人。不但如此,在武警和公安幹警集合的時候,楚天齊也偷偷的觀察了這些人,並沒發現疑似趙伯祥的可疑人。
既然趙伯祥沒有落網,行動就不算徹底結束。除了武警官兵全部撤走外,公安幹警只撤了一部分,仍留有八十名幹警,和楚天齊一起搜尋趙伯祥。這六十名幹警都是優中選優的,無論單兵作戰還是團隊協作,都絕對優秀。
由於靠山村地道衆多,楚天齊已經安排人對地道出入口進行了封堵,目前僅留兩個出口,每個出口都有五名幹警把守。除此之外,他還編排了十個巡邏小組,每組四名幹警,全天候巡邏。從早上七點到下午一點,有兩組巡邏,從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再有兩組巡邏。其餘六組,安排在晚上兩個時間段交替巡邏。另外還有二十名幹警,被分別安排在不同的重要地點進行值守。
在安排完這些工作後,楚天齊帶領其餘人員,專門走進那個地下掩體,想要從中有所發現,並順道搜索趙伯祥。
現在幾乎所有地道全都搜尋過,所有房間也都找了多次,但並沒有找到通往那間辦公室的通道,不知是沒有找對,還是那個地道本來就沒有另外的出口。現在沒有更安全辦法打開那個出口,那隻能是再從其它渠道去找了。
爲楚天齊帶路的這些人中,除了仇志慷等幹警外,還有三人——楊天明、肖萬富、幹警小孫。當然這三人都帶着手銬,他們仨是犯罪嫌疑人,是在地下掩體裡被搜出來的。
來在那個臭水溝旁的洞口,楊天明介紹道:“這個洞口三到四個月開一次,平時鐵門就一直關着,上面蓋膠皮,最上面弄上土和雜草。”
“那裡邊的人怎麼辦?一百來天都不出來?”楚天齊很疑惑。
楊天明回答:“原則上是,但也不盡然,除了這裡以外,還有另外兩個進出口。不過那兩個進出口,也不是可以隨便出入,平時有人把守着,而且必須有頭目的批條纔可以。我們仨都是從另外的洞口進來的。”
楚天齊回頭看看三人:“唉,何必呢?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幹,非得摻和這種事。”
楊天明淒涼的一笑:“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自從上了趙伯祥的賊船,其實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鬼門關。一直以來,我都被人們稱爲‘小諸葛’,這當然是言過其實的調侃,但也說明我這人並不笨,我也自詡很聰明,好多事都不吃虧,可卻犯了最致命的錯誤。原來的時候,跟着曲局混,雖說他那人大老粗一個,但性格不壞,還挺護着兄弟們。可當時我自恃有點聰明勁,總覺着被他埋沒了,就想着和趙伯祥套近乎。當然,那時看趙伯祥,各方面勝於曲局,尤其我覺得趙伯祥更像謙謙君子。誰知自和他搭上以後,噩夢就開始了。
從跟他接觸,一直到現在,他好多時候都不爲難我,不強迫我做什麼。但他手裡控制着那種東西,我根本無法抗拒,不得不混在曲局身邊,做趙伯祥的臥底。這次對明白人下手,是他唯一一次對我使用命令口吻,我當時便意識到別無選擇,已經回不了頭了。回顧我這幾年,就好比在參加一場死亡遊戲,只能前進,不能退卻,等到遊戲結束的時候,只能用生命去兌換籌碼。不過,這樣也好,解脫了,這幾年活的太累。”
“是呀,這就是一條死亡之路。”肖萬富也不禁發出了感慨。
“哎。”幹警小張嘆了口氣,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看着這三個人,楚天齊心中很不是滋味,這本來都是戰友,可現在卻站在了對立面。雖然好多事情自己不能左右,但也不由心生無限感慨與惋惜。
走進這個地下掩體,楚天齊才發現工程浩大。這裡面簡直就是一個小社會,各種設施幾乎都有。怪不得好幾百人可以連續在下面待上百天左右。尤其一點都不覺得憋氣,可見通風系統做的非常好。不過這種設施全是爲實施犯罪服務,全是生產毒品的,另外還有一些設施是爲了掩蓋犯罪所設,比如建有皮革廠,專門產生一些黑色廢水,用以掩蓋製毒廢水裡的泡沫,也掩蓋毒品的味道。
仇志慷邊走邊介紹着:“局長,據抓到的一個頭目交待,他說他早就跟着趙伯祥,曾被趙伯祥救過。他說這個地方還是三十年前建的,那時這裡因爲炸山石,留下了特別大的深坑。當時還是民兵連長的趙伯祥,帶領南方來的一批學生,建了這個地下空間,做防空洞掩體。時代變遷,這個掩體沒了用武之地,就慢慢廢棄了,連洞口都被封堵了。在聚財公司剛進入,村民剛搬走的時候,趙伯祥讓喜子等幾個親信又進行了擴建和改造,把製毒的東西放到了裡面。連蓮以前的辦公室,有通道可以進入這裡,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找到和趙伯祥屋子連接的通道。”
從掩體裡出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大家吃的是盒飯,是從鎮裡飯館買來的。雖然這裡有水電、有糧食,可誰敢在毒窩吃飯?
……
天黑下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可整個搜捕工作沒有一點進展。
九點多的時候,周子凱打來了電話:“小楚,怎麼樣?”
楚天齊道:“沒找到。所有的地道又過了一遍,好多房間都進去找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現線索,也沒有發現和那個地道連接的通道。那個出口有鋼板,又綁着*,撬不開,也沒法爆破,同樣也不能進行切割。”
周子凱說:“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我瞭解了,省航空研究所有水刀切割設備,可以對任何材料進行任意曲線的一次性切割加工,切割時產生的熱量會立即被高速流動的水射流帶走,不產生有害物質,材料也沒有熱效應。”
楚天齊很興奮:“那太好了,我以前只聽說國外用這種技術很多,國內使用不太廣泛,只在航天、石油領域有用。要是省裡有這種設備,那……”
“別高興太早,我話還沒說完。”周子凱打斷了楚天齊,“我跟省航空研究所聯繫了,但是他們那套設備很大,根本沒法移動。”
聽到這裡,楚天齊心裡涼了下來:既然沒法移動,說了又有什麼用。
周子凱的聲音還在繼續:“不過那個副所長說了,他可以和河西石油管理局聯繫,看看能不能從管理局那裡借來便攜式水刀。”
“哦。”楚天齊心裡話:怎麼說話大喘氣,就不能一次說明白?
“副所長說是明天給我回話。”說到這裡,周子凱話題一轉,“周仝也在那呢吧?你讓他明天回縣裡,她家裡有小孩,小鄭也照顧不過來。”
聽話聽音,楚天齊明白,鄭志武可能又向周子凱告狀訴苦了吧。其實他也不想讓周仝在這兒,既容易讓人非議,也確實不方便。剛纔分配帳蓬的時候,就遇到了麻煩,本來六人的帳蓬,卻不得不讓周仝獨自佔一頂,而男警卻需要擠一擠。於是忙道:“周局,我跟她說一下,要是她不聽的話,你也跟她說一說。”
“局長管不了下屬科長。”調侃過後,周子凱掛斷了電話。
“哎。”楚天齊不由得嘆口氣,掛斷了電話。
“局長,局長。”一個女聲忽然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楚天齊不禁頭大,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局長,有事。”話音未落,周仝已經走進了帳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