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二少爺摔的很重,當時就暈過去了,後來請來杭州城最有名的金大夫來,金大夫診斷我家二少爺沒多大問題,可是等二少爺醒了,卻記不得很多事情了,還是過了兩三日才恢復的。”
“自從我家少爺恢復後,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頭腦變得聰明,也知道用功讀書了,二少爺說是道祖賜福,我覺得還真有可能呢,要不然二少爺怎麼變化那麼大呢。”
鄭達在二門口的門檻臺階仔細看了好久,他下了半天狠心,最後還是放棄了。
秦觀撞到頭失憶,後來恢復了,如果他撞到頭,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呢,如果真的撞傻了,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走進秦觀房間,鄭達看到秦觀桌上半合的書,感嘆了一句:“少遊兄,你以前從不用功,如今卻變得每日閉門苦讀,而且作詩寫詞又如此有靈性,看來我是再沒有趕上的機會了。”
“進門的時候,我真想也在你家門口摔一跤,希望也能磕出一個聰明的腦袋來。”
秦觀呵呵一笑:“如果撞一下就能變聰明,那大趙國估計有一半的書生會去撞頭了。”
“恐怕是九成九。”鄭達道。
“可是我這個沒辦法複製啊,更大的可能是把人撞傻。”秦觀戲謔道。
鄭達露出無奈表情:“所以剛纔我鼓了半天勇氣,最終還是沒敢撞下去。”
鄭達只是感嘆了一句,隨即又換成嬉笑表情,“不說這些,今日過來找少遊兄,是要叫你出去遊玩一番,今日在西湖上有一場花魁大賽,據說杭州三豔也會到場,如此欣賞羣芳美豔的盛世怎能錯過。”
花魁大賽,秦觀之前到是去看過,每兩年西湖舉辦一次,上一屆的前三名花魁就是如今的杭州三豔,分別是夢湘君、楚芊芊和凌依人。
夢湘君以詩詞見長,最受文人才子的追捧,每每有詩會,都以能夠請到夢湘君爲榮。楚芊芊以舞閱人,是杭州最有名的舞姬。凌依人善瑤琴唱曲,還吹的一手好洞簫。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三女都是絕色,要不然就算是才藝再好,也沒有男人選她們做花魁。
誰叫男人都是食色動物呢。
這幾日秦觀一直在用功讀書練劍,放鬆一下也好,當即答應,叫上二寶和熊大,現在時間還早,秦觀就和鄭達一起往西湖那邊慢悠悠行去。
在走過一條石板小街時,忽然聽到前面一陣喧譁。
遠遠就看到前面圍了一羣人,對着一處不大的酒樓指指點點,酒樓內,正有一羣穿着青衣大褂,頭上綁着頭帶,腰裡彆着短刀的傢伙,在罵罵咧咧的往外丟東西。
“稀里嘩啦。”
酒罈盤子桌椅板凳被丟了一地,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坐在酒館欄杆上,正在用一隻手摳着腳丫子,看着四周圍攏的人羣,囂張的說道:“都看什麼看,城南李四爺辦事,不想惹麻煩的都滾開。”
這個傢伙一聲吼,頓時嚇走了一半的圍觀羣衆,另一半沒走的也躲到遠處觀看。
在酒樓內一角,一個年約二十歲一身孝服的女子站在角落,俏麗的臉龐掛滿淚痕,死死的抱住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嚇得嚶嚶哭泣,卻不敢發出大聲。
那些地痞還在呼喝着砸東西,李四一臉邪笑的走到孝服女子跟前,嚇得女子抱着小女孩又往角落縮了縮,滿臉驚恐之色。
李四咧嘴一笑,露出牙齒上的幾片菜葉,“呂小娘,你爹借了600貫高利貸,如今你爹死了,這筆錢自然由你償還。”
擡頭掃視了一眼酒樓,嘿嘿道:“你們家這處破酒樓,總共也不值300貫,好,四爺我大發善心,給你算作300貫,那還有300貫呢,加上利息,還欠我們500貫,你準備怎麼還錢啊。”
女子臉色慌急,對着李四用手比劃起來。
小女孩看姐姐焦急的樣子,鼓起勇氣用童稚的聲音說道:“我姐姐說,我們沒錢,當初爹爹借錢就是以酒樓做抵押的,你們將酒樓收走就好了。”
小女孩說話時,眼淚還忍不住簌簌往下滴。
李四一臉邪笑,“世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當初是看在情誼的份上才借給你爹錢的,可是你爹死了,情誼沒了,再說還有利息呢,那可是幾百貫的利息,難道不用還錢嗎。”
孝衣女激動的再次比劃起來。
李四不耐煩的一揮手,“你也別比劃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還不上錢,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指了指酒樓說道:“從今天起,這酒樓如今不姓呂了,還有你們,我會給你們兩個找個好人家,嗬嗬嗬嗬。”說道這裡李四嘴裡發出幾聲邪笑,看向孝衣女的眼神滿是淫邪。
呂小娘嚇得臉色發白,死死抱住自己的妹妹。
遠處人羣看着酒館裡發生的一切,很多人議論紛紛。
“蓉娘多好的一個女子,出落得花容月貌,可惜小時候得了病,燒壞喉嚨成了啞巴,要不然早就找個好人家嫁了。”一個婦人道。
另一個婦人感嘆道:“這些年蓉娘幫着他爹呂老七操持酒館,學得一手好廚藝,在咱們城南也是出了名的。”
一個老漢說道:“要不是呂老七心太大,想要擴充酒樓,又怎麼可能去借高利貸,讓城南幫的人給盯上,唉,他呂老七是死了,可這下子呂家兩個姑娘的後半生算是毀了。”
旁邊一個青年男子不憤道:“呂老七明顯是中了騙子的圈套,沒準這裡面還有城南幫的事情呢。”
老漢趕緊拉拉他,“慎言啊,別給自己招災。”
秦觀就站在這些人身後,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突然前面傳來一聲小女孩淒厲的哭嚎聲,秦觀就看到一個潑皮在腋下夾着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走出酒館,另有兩個無賴,一人拽一隻手,將那個孝衣女子死命往外拖。
旁邊一個早餐攤子上,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看不過眼,抄起旁邊的擀麪杖就要衝過去,可卻被一個婦人從身後一把抱住腰,婦人用哀求的語氣道:“當家的,可去不得,得罪了城南幫,咱們家也過不下去了。”
“呂老哥與我交好,蓉娘和幼娘被他們抓去,少不得要被賣到那些骯髒地方去,這一輩子就完了。”男人咬着牙說道。
婦人痛哭出聲,“他們人多勢衆手裡又有利刃,就算你過去也鬥不過他們啊。再說他們與那些衙門差役也有往來,如果你被打壞,我們娘三個怎麼過,當家的,求你了。”
這一幕讓秦觀感覺無比的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