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宏剛進入任務世界就捱了一鞭子又讓人踹了一腳,雖然他知道系統的揍性,在他進入新世界的時候一貫的會惡搞一下,讓他出糗,但這一回他真讓他有些怒了。
此時他已經看清了周圍的情形,這裡似乎是一個營地,面積很大,最外圍有兩層帶刺的鐵絲網,許多洋人士兵,荷槍實彈的來回巡邏,有些士兵手中還牽着狼狗。
面前不遠處,停着十幾輛只有從舊電影或者紀錄片裡才能看見的老式卡車,上面裝滿了軍用彈藥箱和各種物資。
而黃少宏周圍,有許多穿着棉布襖帶着小圓帽,燈籠褲纏着綁腿的華人,這時候臉上都帶着或驚訝,或擔心的表情看着他,但這些人表情中,更多的是麻木!
這些人的手上都帶着有編號銅手環,這地方怎麼看都像是集中營一樣。
黃少宏身邊一個腦瓜頂剃了一半的華人漢子,一邊想把他攙扶起來,一邊快速低聲道:
“黃兄弟,我知道你是條漢子,可把命丟在這裡不值當啊,你就忍一忍吧,咱們到了這邊,還哪能什麼都合自己心意啊!”
‘嗖’!
勁風梭響,黃少宏回手一抓,一條抽打過來的牛皮腰帶就被他抄在手中。
回頭看去,就見一個滿兩橫肉、連毛鬍子,看上去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白人士兵,正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大聲的呵斥着,雖然聽不懂,但剛纔身邊這人說這洋人是法國佬,那就應該說的是法語了。
不過與黃少宏在後世聽過的法語口音上有些不同,是以他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此時這洋人士兵正一邊喝罵,一邊用手把那皮帶用力的往回奪。
可無論這洋人士兵怎樣用力,甚至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但那皮帶雖然被繃得筆直,卻也絲毫不能拉回去一點。
黃少宏忽然鬆開手指,洋人士兵一身力量扯到空處,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不由自主的朝後倒去,仰面朝天狠狠摔倒在地上。
黃少宏這才笑着站起,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發現自己竟然也穿着土掉渣的藍色棉襖,燈籠褲打着綁腿,在手腕處也帶有一個編號的銅手環,上面的號碼赫然便是經典號牌的9527!
‘呯’
一顆子彈打在黃少宏腳邊不遠處,周圍的不少士兵擡起槍口對準了黃少宏,同時用法語和英語朝他大聲喝罵。
一個穿着軍官服飾的年輕白人,從洋人士兵中走了出來,他手裡握着一把老式的左輪軍官手槍,此時正臉帶凶相的看着黃少宏,這充滿警告意味的一槍,顯然是出自他之手。
黃少宏對這人手裡的左輪根本就沒放在眼裡,這槍對他來說連小砸炮都算不上。
一眼掃過去,發現周圍士兵之間的軍服都不一樣,有的是一戰時期法國人的軍服,有的則是英國人的軍服。
因爲要進入這個時期完成任務,黃少宏特意做了不少工作,是以這些軍人穿的軍服他都能夠辨認出來。
這時候一個帶着禮帽,穿着一身滿是褶皺西服的華人男子,快速朝這邊跑來,同時連連揮手大聲喊道:
“不要開槍,誤會,誤會!”
那華人男子跑到近前,脫下禮貌躬身用英語道:
“厄爾上尉,這是個語言不通引起的誤會,我來和他說,我來和他說!”
白人年輕男子點了點頭,然後用英語警告他道:“告訴你們的人,下一次再有這種情況,這一槍就不是打在地上了!”
“是是是,他就是土生土長的鄉巴佬,您跟他一樣的幹嘛啊,您交給我,我把他擺平了!”
黃少宏見那人一臉的奴才相,臉上現出獰笑就要伸手把他掐死,卻不料這人轉回頭又換了一張面孔低聲道:
“黃兄弟,不是我說你,你跟洋鬼子叫什麼勁啊你說,他們都沒人性的,你碰上這個厄爾還算好的,上次有幾個青幫過來的兄弟仗着會功夫,不服洋鬼子管教,只爭辯了幾句,就被這營地的管事皮埃爾少校直接下令給突突了!”
見他這麼一副爲了你好的樣子,黃少宏把剛剛擡起的手又慢慢放回去了,想等着弄清楚狀況再說。
那個被黃少宏用巧勁兒放倒的法國士兵摔得太狠直接就暈過去了,有軍醫過來給檢查完,說只是昏迷並沒有生命危險,那個厄爾上尉就讓人把他擡走。
然後走到黃少宏面前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剛纔那個要攙扶他的華人說道:
“犯了錯誤必須要接受懲罰,這十幾輛卡車的物資,你們兩個負責一輛車,要是天黑之前搬不完,那就三天沒有飯吃!”
禮帽男連忙將他的話翻譯給黃少宏聽,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這地方別說三天不吃飯,一頓不吃第二天就得累死在這兒。
其他華人都在英法軍人的驅使下,開始卸車,獨獨將第一輛車留給黃少宏和攙扶他的那個華人。
禮貌男嘆了口氣:“幹吧,不干你們今晚就得死在這,你說這事兒鬧的,我上趟廁所的功夫,你這個剛帶來的怎麼就敢和洋鬼子鬧起來呢,你說......哎!”
黃少宏此時也有所猜測,如果他沒料錯的話,周圍這些同胞,應該就是一戰時候支援歐洲戰場的華工。
他臨進入這方世界之前,看過有關一戰時期的資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時候,英、法、俄,在歐洲戰場損失慘重,被迫在各自國內大量徵兵,這也造成了他們國內勞動力奇缺。
英國爲彌補勞動力短缺,大量從海外殖民地引進勞動力和兵源以補充戰爭所需。
而法國的殖民地,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不如英國,於是它們將目光投向遠在亞洲的華夏。
一九一六年開始,在北洋政府的默許下,英法兩國開始在華夏招募勞工。
一九一七年,北洋政府對德奧宣戰後,作爲華夏參戰的主要方式,大量勞工開始被公開招募,並派遣至歐洲。
據統計當時有超過十四萬的華夏勞工以非戰鬥人員的身份出現在法國。
黃少宏猜測自己如今的身份,應該就是這些參戰勞工中的一員。
他打定主意,暫時先隱忍不發,等晚上避開那些洋人,先向其他華人打聽一下如今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確定了時間座標之後,再動手不遲,尼瑪盟軍怎麼了,敢打老子一律死啦死啦滴......不是有句話嘛,叫月黑風高殺人夜......
這時候剛纔好心攙扶黃少宏的那人推了他一把,一臉苦澀的埋怨道:
“我說黃兄弟,我這次可被你害死了,這一車根本卸不完啊,那個洋鬼子是誠心要咱們的老命啊!”
黃少宏看了那卡車一眼,然後轉回頭對這人道:“不用你,這點活兒我自己就幹完了!”
他說完朝那在一旁看笑話的厄爾上尉,用英文說道:“你說一車就一車,不過我要是搬完了就可以休息了吧!”
黃少宏這一用英文說話,所有人都是一愣,看他的眼神呃見了鬼一樣,那禮帽男,吃驚道:“我滴乖乖,黃兄弟你這洋文比我說的都溜兒啊,聽着就和洋人說話是一樣一樣的!”
那厄爾上尉吃驚過後,露出一絲好笑的表情,點頭道:
“行,就那第一輛車,搬完了就可以休息,離天黑還有一個多小時,搬不完你還有你那位同胞就三天別吃飯!”
黃少宏懶得多說,他就是要對方一句話,說完轉身大步走到卡車後面,從放下的擋板裡見到卡車上裝滿了一枚枚203毫米的炮彈。
黃少宏第一次見到這樣運送炮彈的,直接就都堆在卡車裡,也不怕路上顛簸直接就放煙花嘍。
用手抄起一個,掂量了一下兩百大多不到三百斤的份量。
黃少宏也不想太過引人注意,只一手抄起一個,夾着就走,朝禮帽男問道:“這東西放哪兒?”
禮帽男話都說不出來了,用手一指,不遠就是一個帳篷搭建的臨時倉庫。
黃少宏大步流星走過去,將兩顆炮彈按照管事英兵的指點下輕輕放好,然後又大步出來再次抄起兩個就走,額頭上愣是連顆汗珠兒都沒有!
厄爾剛把手槍揣回去,給自己點上一根沒有過濾嘴的香菸,才吸了一口,擡頭就見到這種場景,震撼之餘下意識的長吸了一口氣,直接就把自己個嗆到了,連連咳嗽,把眼淚都咳出來了。
別說厄爾,就是所有人站崗巡邏的洋鬼子士兵,還有那些華人勞工,此時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個華工忽然喊道:“好漢子!”
頓時喊好之聲四起。
這些華工有六七成是出自山東,此時黃少宏在他們眼中,那就活着的梁山好漢了,一手兩百多斤的力氣,兩膀一晃五百斤起,這不是活武松嘛!
厄爾朝一旁的禮帽男問道:“他怎麼可能有這麼大力氣,就是我們大不列顛最厲害的大力士,也不可能向他這麼輕鬆。
那禮帽男,此刻臉上都是光彩,心說這小子真特麼給咱同胞長臉,聽到厄爾一問,正搔到癢處,大聲笑着道:
“武術,這是我們華夏的武術,功夫!我們華夏天津衛有個霍元甲,更厲害,七百斤的石鎖提起來就走,你們英國有個叫奧比音大力士去上海灘擺擂臺,霍元甲去應戰,愣把他嚇跑了!”
厄爾恍然的點了點頭:“奧比音我知道,這件事上過報紙,他是個懦夫,你們的武術看上去很厲害,那能擋得住槍炮嗎?”
禮帽男頓時一滯,見到厄爾臉色有些不好,知道自己激動之下失態了,連忙找補道:
“看您說的,武術也就是鍛鍊身體、舞刀弄劍的還行,一遇到你們的槍炮,那還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磕呀!”
他說完這話,果然見到厄爾臉色好了許多,得意之色溢於言表,不由得心裡暗罵,這幫狗雜碎!
黃少宏腳步如飛,十來分鐘的功夫,一車炮彈全部卸完,然後一拍之前攙扶他那人的肩膀:“老哥,走咱們邊上歇着去!”
周圍又傳來那些華人勞工的喝彩聲,這把子力氣太漂亮了。
厄爾還算守信,只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去和同僚聊天去了。
黃少宏拉着之前那漢子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兩個人蹲在地上,看着同胞們幹活,那漢子嘿嘿笑道:
“本來以爲被兄弟你給連累了,卻不想你是個武二郎似的人物,會功夫,講義氣,老哥這回可沾你的光了!”
黃少宏呵呵一笑,武二郎可是要殺人全家的人物,他笑着着擺擺手,只說道:“有件事老哥你得幫我?”
那人笑道:“啥事兒兄弟你就說,你只要不是讓我幫你從這逃出去,咱們什麼事兒都好說!”
黃少宏詫異的看了這人一眼,這人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農民,沒想到說話卻透着一股精明勁兒。
按照常理來說,有着一身功夫的,誰願意在這營地裡賣苦力,所以人家把話說道頭裡,別連累人家。
那人見黃少宏看他,以爲自己猜對了,苦笑道:“兄弟你剛來不知道這裡的情況,這裡是努瓦耶勒華工營,那些會洋文的同胞管這裡叫努瓦耶勒地獄!”
“華工中還有一句話,叫做誰不聽話,就會被送到‘英雄隊’去,‘英雄隊’指的正是努瓦耶勒華工營。”
黃少宏詫異道:“‘英雄隊’這稱呼不好嗎?”
“好?死了的才叫英雄,在這裡被那些洋鬼子毆打、槍殺那是常事兒,這都不算啥,裝孫子就過去了,可去年的時候,洋鬼子叫咱們去排雷,咱都是農民,靠天吃飯的,會排個屁雷啊,那就是去趟雷了!”
“後來咱們一商量決定抽死籤,抽出幾十個弟兄去送死,活着的給這些弟兄照顧家小,當時有個兄弟抽到死簽了想不開,晚上就在房裡挖一個地洞,將自己埋了,好歹留個全屍!”
黃少宏本來是想打聽一下具體的時間和地點,結果聽到這些事情,拳頭不自覺的緊緊握在了一起。
那人又道:“不是老哥把你話頭堵死了,這裡是真跑不出去啊,你看幾道鐵絲網,第一道鐵絲網一人多高,第二道有兩人高,出去七八米還有木柵欄,再加上巡邏的洋鬼子和狗,你爬鐵絲網的時候就讓人打死啦!”
他說着搖搖頭:“不是沒人跑過,全都死了,去年還有一個說是京城燕子門的,提縱術那叫一個厲害,平地竄三丈,嘿嘿,結果怎麼樣,過那鐵絲網的時候,在半空就讓人亂搶打死了,屍體在鐵絲網上掛了三天,那叫一個慘吶!“
黃少宏好半天才長出了口氣,壓着心中火氣,用想好的說詞問道:
“老哥你放心,我不是讓你幫我逃跑,我就是早些年練功把腦子傷到了,有時候總想不起東西,得旁人提醒一下,您知道我叫啥不?現在是哪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