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耶律洪基本身而言,對蕭觀音的感覺非常之複雜。
一方面,當初蕭觀音之所以吸引他,就是因爲女人身上那種有別於其他女人的特質。擅詩工畫還長於琵琶,本身又秀美絕倫而儀態萬千。
可以說從蕭觀音的身上,耶律洪基看到了與大草原上其他女人截然不同的一面。而這些特質也充滿了誘/惑,深深的吸引着他。
當年他對蕭觀音爲之瘋狂,也不是沒有理由。即便到了今天,偶爾想起也是頗有幾分感慨和放不下。這種感情的複雜程度,完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可是另一方面,蕭觀音本身的出色又讓她特立獨行,根本和契丹本身格格不入。在耶律洪基的觀念裡,契丹從馬上的天下,就必然要始終都不能忘本。
什麼垂拱而治全都是扯淡,只有保持騎射的本事還在,才能保證大遼的天下固若金湯。學習南朝的特色,從而放棄契丹的優勢,根本是愚蠢而多餘的錯誤。
正因抱着固守祖宗優勢的心思,耶律洪基纔始終將遊獵放在第一位。甚至於還要出對政務處理的重視,就是這個道理。
而蕭觀音卻一味的指責他耽於遊樂而懶於政事,即便是經過他仔細的解釋後都還要再行爭辯。似乎不勸他改邪歸正,就誓不罷休。
這就已經變成兩種世界觀的價值衝突了,早先所積累下來的那點柔情瞬間就被粉碎的乾乾淨淨。耶律洪基畢竟是皇帝,不可能去感情用事。
所以當這一刻來臨,他就又非常的痛恨蕭觀音不像個大草原上的女人。想想先祖輩們身邊的蕭姓女子,既能上馬治軍,也能下馬理政。
她們一來不會詩詞,二來不擅樂器,只會騎馬打仗。從作風而言,比較粗獷奔放。
於是耶律洪基終於現,作爲皇帝的他還是需要這樣的皇后,而不是類似蕭觀音這樣大草原上的一個另類。
可對蕭觀音的感官雖然改變了,但卻依舊沒有消磨掉原先心中還藏着的那份情感。
畢竟皇后原先是他的女神,即便現在也依舊容顏秀美,絲毫不亞於當年。甚至隨着年齡成熟起來,身上又散着更爲耀眼的驚人魅力。
就算是他不再愛了,也依舊會在偶爾的見面中爲之驚豔不已。
他更是深深的知道皇后本身的魅力是多麼可怕,恐怕大遼上下真找不到不被蕭觀音本身氣質所吸引的男人。
這樣魅力驚人的美麗女人,又是他的皇后和曾經的愛人。就算如今的情感已然漸漸消退,他也無法允許蕭觀音身邊存在另外的男人。
今次的謠言之所以被他選擇了最暴烈的手段去處理,也並非沒有嫉妒的心理存在。
其實在剛纔聽到趙惟一供出真相之前,蕭觀音的命運早就已經被決定了。
耶律洪基無法容忍類似的謠言出現在他的身上,也不想過早的因此而失去皇權。名聲掃地的皇帝即便還坐在那個位置上,誰又能保證其餘的貴族們不動心思呢?
畢竟契丹可從來都不是個類似於南朝的國家,也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束縛。
在大草原上,真正能夠決定一切的只有赤果果的實力。實力強橫,才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號令天下。當皇帝沒有了實力後,皇權本身並不會給予他任何多餘的幫助。
所以是不是查出來真相,對皇帝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只不過多給他增添一份信心,並且給予他足夠的名義罷了。
當然最終聽到趙惟一供出來的真相,居然是天雄寺的和尚們在做幕後黑手,也是讓耶律洪基悄悄鬆了口氣。就算是他,也不願意正面對抗丁陽。
八妙仙長的種種神奇,他所瞭解到的已經夠多。真要到了最危險的地步,恐怕也只有選擇斷尾求生的招數。
但現在既然不是八妙仙長當真和皇后有私情,那他也就不用走到最後一步了。
看着旁邊諸多后妃們滿是驚恐的眼神,再去看蕭觀音隱隱的惶然不安,耶律洪基突然感到很累。這次的元兇固然是找到了,趙惟一也殺掉了。
可是這次的謠言之所以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展到如此兇猛的地步,若沒有那些個后妃們推波助瀾也根本達不到這種效果。
究其根本,還是皇后不得他喜歡,而導致了后妃們的野心膨脹。
這一切的錯誤,今天也到了該糾正的時候。就乾脆讓鐵與血來完成華麗的蛻變,讓這一切在死亡中重生。
“好了!”耶律洪基輕輕揮揮手,下達了最後的指令:“動手吧!”
“是!”近衛們滿是冷酷的臉上沒有透露出多餘一點點的感彩,毫無猶豫的跨步上前,將沾滿了鮮血的刀槍對準了殘存下來的宮人們。
還沒反應過來的諸多后妃們只來得及出了幾聲驚呼,甚至連求情的時間都沒有,剛纔被審問過的宮人們瞬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各種臨死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震撼着每個人的耳膜好心靈。
看着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瞬間倒下,而鮮血和人頭遍地都是。原本一片祥和而美麗的宮廷已經逐漸變成了個修羅煉獄,每個人都無法接受這一切。
尤其很多宮人原來都是后妃們身邊的親近心腹,本也都是經常狐假虎威的人物。
她們的地位即便再很多貴族或大臣們看來,都頗爲重要。因此也時常親近,格外優待。
然而此時卻都沒有得到一絲憐憫,就瞬間身異處,再也沒有了一丁點的生氣。
終於有後妃忍不住站起身,衝到皇帝的身邊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起來:“陛下,放過妾身的乳孃吧!她是無辜的,並沒有參與到今次的謠言風波當中呀!求求您了,陛下……”
杜鵑泣血,也莫過於此了。其中的悲傷和哀求之意,即便是鐵人聽到了也會動心一二。
何況后妃梨花帶雨,哀求中又帶上了某種額外的風情出來,愈惹人心動不已。
而一個起了頭,其餘的后妃們也相繼哭訴於前,對着耶律洪基不住哀求。全都是想要饒恕她們身邊親近心腹的求情,頓時一片慘叫中又添加了一陣哭鬧聲音。
唯獨皇后蕭觀音慘白着一張臉,渾身顫抖不已,卻始終沒有上前哀求一聲。
耶律洪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滿是厭惡的再掃視眼前這羣后妃:“饒過她?”
“是啊,是啊,求求您了,陛下,求您大慈悲,饒過她吧!”
“對呀對呀!這次的事情分明是天雄寺的和尚們不懷好意,又與她們有什麼相干?”
后妃們只顧着求情,渾然沒有聽出來皇帝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耐和冷漠。
只有蕭觀音心中爲之一沉,熟悉皇帝的她甚至從語氣中聽到了幾分森寒殺氣在內飄散。不是針對那些宮人,而是對準了眼前的后妃們。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看見了耶律洪基緩緩站起身來,冷笑道:“哼哼,與她們全無相干?真的只是這樣嗎?”
不等后妃們再繼續開口求情,耶律洪基已經猛然間變了臉色。
“嗆啷!”一聲從旁邊近衛的身上抽出一把寶劍,惡狠狠的劈在了當前說話的后妃臉上。
瞬間鮮血飛濺,潔白的俏臉上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嬌嫩的皮膚那裡能擋住鋒利的寶劍,轉眼皮開肉綻而鮮血淋淋。
從來都連句重話也沒聽過的后妃,已是出了一聲悲愴天地的慘叫後倒在了地上。
原本還在苦苦哀求的后妃們頓時被這一幕給嚇呆了,眼看着劍刃已經劈進了妃子的臉骨之內。血肉、白骨,全都已經顯露了出來。
“啊……”衆人雖然也看見了周圍的血腥殺戮,確切的說剛纔還見過很多。害怕的害怕,吐到一塌糊塗的在吐,可誰也沒想到身邊近在咫尺也會生如此血腥而慘烈的一幕。
隨着幾聲刺人耳膜的尖叫聲傳出,剛纔還聚在耶律洪基身邊的一衆后妃們瞬間四散而逃不說,還有人乾脆就直接暈了過去。
可耶律洪基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干擾,反而健步如飛,揮舞着寶劍就追在逃開的后妃們背後而不斷追殺。
每當一劍狠狠的落下,就會飛濺起大量的鮮血,還伴隨着一條香魂飛之渺渺。
蕭觀音則始終呆呆的坐在旁邊,好像看傻了一樣在愣。一句話也不說,一點表情也沒有。就那麼坐着,眼中早已失去了焦距所在。
而逃散開來的后妃們根本就跑不遠,不說本身的體力非常有限,更有豺狼虎豹一般的近衛們守在四面圍追堵截,根本不放任何人離開。
耶律洪基到底不愧是常年在外遊獵,本身的戰鬥力還是非常可觀。
隨着他的一番廝殺和追砍,連手中寶劍都換了幾把,總算纔將所有人依次斬殺乾淨。
他的女人,到底還是要親手殺死才行,絕對不能讓別人代勞。哪怕是近衛,也不行。
等他迴轉過來,看見只剩下蕭觀音還呆坐在遠處,除了身體有些微微顫抖之外,其餘竟然沒表現出任何的一絲異樣。
“唉……觀音奴,你果然還是最與衆不同的哪一個!任何時候,都是如此。朕當年選你做皇后,終究還是沒有挑錯人,只可惜……”
話未說完,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怒喝聲:“誰人敢擅闖禁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