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雨,蘇重卻睡的格外安穩。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樣早起,幫着刁不遇處理食材。
之後回到房間收拾藥箱。稍稍休息片刻,就揹着藥箱出門。
東廠快來了,他要去龍門關,找龍門千戶徐江做些準備。
剛走下二樓,就看到兩方人馬相對而坐。一個個吹鬍子瞪眼,氣氛緊張。
東廠,已經來了!
蘇重習慣性坐在角落處。三兩適時端上一碗清湯麪,還有一盤熱乎乎滷牛肉。
自從蘇重進入後廚,金香玉爲了遮掩,就再也沒賣過十香肉。
個別心懷不軌的江湖客,也是直接殺掉埋了了事。這才讓蘇重有乾淨牛肉可吃。
“蘇爺,您小心,這兩幫人不簡單。”三兩低聲提醒。
蘇重點頭表示知道,嘴角扯出個微笑以示謝意。卻對兩方人馬交鋒視而不見。
依舊慢條斯理吃飯。吃完起身便走。
剛走到門口,一個黑衣漢子攔住去路。
“昨夜大雨,道路塌方。你還是回房間等着吧!”這人是東廠番子。
爲防止周淮安一行人逃跑,直接控制龍門客棧,來了個許進不許出!
蘇重眯眼看向對方,猛然擡腳踹出。
砰!
那漢子根本來不及反應,一下被踹飛三米遠。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站不起來。
蘇重看也不看對方,徑直朝門外走去。
大堂內劍拔弩張,一片靜悄悄。門口騷動,一下就把兩方人驚動。
東廠三當頭曹添看到自己人被踹飛,頓時大怒。
“站住!”
一聲爆喝,曹添一個跨步來到門前。
右手成爪,狠狠扣住蘇重肩膀。
“打了我的夥計就想跑,留下吧!”曹添一聲獰笑,右手猛然發力,就要捏碎蘇重肩頭。
不曾想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右手陡然傳來劇痛。
他一個激靈鬆開手,搭眼看去。右手好似探入墨缸,竟一片漆黑!
剛纔劇痛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僵硬。只三個呼吸,他竟無法控制右手!
且麻木感迅速上升,順着手臂快速蔓延!
蘇重這才轉身,面無表情看着曹添。
大當頭賈廷臉色一變,眨眼衝到曹添身邊:“小川!”
“是!”二檔頭陸小川快步走來,撕拉一聲扯斷曹添衣袖。
只見一條黑線,沿手臂迅速上竄。
陸小川臉色一變,手掌一翻,數根鋼針現於指縫間。一擡手就扎進曹添手臂。
黑線一下被遏制住,幾人長出一口氣。
正要擡頭找蘇重麻煩。可下一刻,黑線便好似決堤洪水,猛然衝破銀針封鎖,衝着肩頭快速衝刺而去。
曹添更是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解藥!”陸小川伸手就要去抓蘇重衣領。卻被賈廷一下拉住手腕。
能神不知鬼不覺放到曹添,也就能放到陸小川。他不敢賭。
“這位先生,我這夥計行性情火爆,無禮之處還望先生海涵。”賈廷壓下心中怒火,滿臉含笑的賠不是。
可心中卻一片冰寒,他們東廠橫行無忌,何曾吃過這麼大虧!
“不知先生能否賜予解藥,畢竟行走江湖,冤家宜解不宜結!”
“錢!”蘇重伸手淡淡道。
“好說!”賈廷滿臉笑容,對陸小川使了個顏色。
陸小川極其乖覺,收起剛纔陰冷目光,換上可親笑臉,伸手入懷掏出一疊銀票。
“這是五千兩銀票,先生隨便去個銀號都能換出來。權當做給先生賠禮。”陸小川言笑晏晏一派和氣。
蘇重毫不客氣接過,看也不看塞進懷裡。擡手扔出一枚烏黑丹藥:“溫水服下,一個時辰後恢復。”
說完不顧幾人鐵青臉色,施施然離開客棧。
邱莫言看着東廠幾人吃癟,滿臉痛快:“這毒郎中還真有一手。”
周淮安眼中滿是興趣。能讓東廠吃癟的人可不多。
賀虎冷哼一聲,他也是吃過癟的人。
“賈公,要不要我派人追上去,嗯!”陸小川伸手在脖子上陰森森比劃着。
賈廷也滿臉陰寒:“不着急,我們的目標是周淮安。至於這個郎中,他只要還在大明行走,不愁找不到他!到時候,咱家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曹添,心裡一陣發堵:“把他擡進屋裡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是!”
……
駝鈴叮噹,大漠之上,蘇重慢悠悠行走。看似散漫隨意,實則小心戒備。可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追殺埋伏。
“東廠還真是重視周淮安,吃了這麼大虧,竟能忍着不來殺我?”
“不來更好,方便我早作安排。”
東廠和周淮安的恩怨,他不感興趣。蘇重只想搞到本源。
龍門關,蘇重輕車熟路走進千戶所。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幾個守門的兵痞對蘇重見怪不怪。
雖不明白自家大人,爲什麼那麼怕這個江湖郎中。但不妨礙他們對蘇重敬而遠之。
門口看守乖覺的領着蘇重找到千戶徐江。
“蘇爺,這是您的藥材,都在這兒了!”徐江滿臉堆笑,小心翼翼打量蘇重。見蘇重滿意,不由長舒一口氣。
他不是沒找大夫解毒。可龍門關最好的大夫,都查不出他中了什麼毒。
徐江絕望發現,他已經徹底被人掌控。只能賣力辦事。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蘇重很滿意。
“炒鍋、藥碾、木桶一應器物全都備齊了,都在廚房放着。您隨時可以去查看。”徐江恭敬道。
“拿着這些銀票,算是買藥的資費吧。再派十個人給我幫忙,你走吧。”蘇重把剛從東廠訛詐來的銀票遞給徐江。
徐江沒想到還能有錢拿,本以爲要自己破費,沒想到不僅沒花錢,反而還有得賺。
滿臉歡喜的領着蘇重去廚房。順便招呼十幾個手腳麻利親兵幫忙。
蘇重嫌他煩,直接把他趕走。
然後指揮十個親兵工作。碾藥、燒火、稱重有條不紊。蘇重拿個鍋鏟在竈臺邊翻炒。
這是他給東廠準備的大禮!
隨着翻炒,藥材味道混合在一起,一股淡淡清香瀰漫。
十個親兵不由深吸一口氣,頓時覺得渾身酥麻,舒服的想倒頭睡覺。
捻起一抹藥粉放進嘴裡,蘇重閉眼仔細品嚐。
“好了,把這些藥粉裝進木桶。”蘇重滿意吩咐。
“大人,這是什麼藥?”一個親兵忍不住好奇問道。實在是味道聞起來太舒服。
“它啊,它有個好聽的名字——悲酥清風。”蘇重笑吟吟。
悲酥清風?那是什麼?幾個親兵不明所以,還想再問,卻被蘇重揮手打斷。
這是天龍世界秘藥,能大範圍釋放,中着渾身痠軟任人宰割。
別人使用都是用小瓶裝,蘇重爲了確保藥效,準備用桶。而且還不是一桶!
他對付的可是曹少欽!骨頭架子都差點兒戳死人的曹少欽。當然要下重手!
忙活一整天,把藥粉準備齊全。蘇重讓徐江找了輛馬車,把七個藥桶裝上,拉着東西往龍門客棧趕去。
……
“這是什麼東西?”黑子一邊卸貨,一邊好奇問道。
“藥,能救命的藥!”
“這麼好,能給我看看嗎?”黑子伸手就要打開桶蓋。
蘇重斜眼看着黑子:“不怕手爛掉,你就打開看。”
黑子頓時一僵。不是說救命的藥嘛,怎麼還爛手?這他麼還是毒啊!
他感覺自己抱的不是木桶,而是炸藥桶!
“你怎麼又回來了!”金香玉急匆匆走出來,湊到蘇重身邊焦急道。
現在的龍門客棧,已成是非之地,能走的人全都偷偷逃走。就連她也有逃跑打算。
蘇重早晨還得罪了一方人。走了還好說,這會兒趕回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那些人全都帶着兵器,行爲氣質陰沉,比那些江湖客還要危險!
“老闆娘不打算走嗎?這兩幫人各個身手不凡,你可鎮不住場子。”
蘇重和龍門客棧衆人相處還算愉快。更因此學會解牛刀法。他不想衆人死在這場無意義的爭鬥中。
“你以爲老孃不想嗎?我明天就走!”說着氣呼呼抱起一個木桶,轉身就往客棧裡走。
黑子看金香玉動作粗暴,嚇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姑奶奶哎,這可是毒藥啊,您就不能小心點兒!
蘇重不置可否,這裡是金香玉的根。但凡有點兒可能,她都不會離開。
可惜……
“放心吧,他們還奈何我不得。”蘇重抱着木桶,跟着金香玉走進客棧。
一進門,十幾雙陰冷眼睛就猛然盯住蘇重。
“完了完了!你看這些人,恨不得吃了你,這真是自投羅網了!”金香玉在蘇重身邊嘀嘀咕咕。
蘇重置若罔聞,甚至還對着大當頭賈廷笑了笑,氣的對方滿臉鐵青。
“黑子,把東西放進後廚,我房間裡放不下了。”蘇重吩咐道。
黑子臉色發苦,這東西放後廚?你就不怕把自己毒死?一臉爲難的看着金香玉。
“看什麼看,趕緊搬!”金香玉沒好氣道。
但她不認爲蘇重會害他們。
蘇重毒死的的人不少,可客棧的夥計,他一個沒動。金香玉對蘇重,可比其他人放心的多。
房間內,蘇重繼續他的煉藥大業。
木桶內悲酥清風只是半成品,不然他也不會讓黑子幫忙搬運。
以成品悲酥清風霸道,只要泄漏一點兒,就能把黑子撂翻在地。
蘇重製作的是改進型,主要材料提前煉製。但激發用的引子卻要單獨存放。
使用時,只要一點兒引子扔進去,就像火星扔進炸藥桶,立刻爆發!
正炒製藥粉,房門突然被敲響。
蘇重不予理會,繼續翻炒幾下,調整好火候,這纔過去開門。
“蘇大夫,冒昧打擾。可否進屋詳談。”周淮安滿面笑容道。
他怎麼來了?蘇重詫異。
“進來吧。”說着轉身走進房間。
周淮安回身打量門外環境,這才小心閃進蘇重房間,然後輕輕關門。
“蘇大夫,實不相瞞,在下是朝廷通緝犯周淮安。”他一邊說一邊盯着蘇重。
見蘇重面色毫無變化,這才悄悄鬆一口氣。
“兵部尚書楊宇軒大人,慘遭東廠構陷而死。我只能拼死保住其兒女。可惜,東廠閹狗緊追不捨。我等一行已經疲於奔命,還請先生能出手相助!”
蘇重慢慢炒至藥粉,對周淮安說的話充耳不聞。
“先生,東廠專權把持朝綱,實乃十惡不赦之徒。且一對幼兒實在可憐,難道您就不能幫一把手。”周淮安苦勸不止。
見蘇重不爲所動,不由嘆一口氣:“這樣吧,只要先生肯幫忙,事成之後願奉上白銀千兩!”
蘇重小心收好藥粉。這才擡頭看向周淮安。
“你說,整個天下是閹人多,還是文臣多?”蘇重盯着周淮安淡淡道:“你告訴我閹人把持朝政?我一個字都不信!”
“曹少欽是閹人,他是皇帝的家僕,是皇帝手裡的刀!”
明末文臣狗屁倒竈的事一籮筐。蘇重可不會被周淮安糊弄。
東廠固然囂張跋扈,也會爲了權勢製造冤假錯案。
但涉及到兵部尚書,他不敢也不能構陷殺人!
“要楊宇軒死的人,不是曹少欽,是皇帝!”一句話把周淮安說的愣在當場。
“所以,不要把我當傻子,想糊弄我去和東廠作對?呵呵……”蘇重淡淡道。
“可那畢竟是兩個孩子,你難道就眼睜睜看着他們去死?”周淮安大聲道。
蘇重漠然掃了一眼周淮安:“那兩個孩是誘餌,目標是你。你既已出現,孩子就不重要了。”
真那麼大義凌然,何必來龍門客棧。只要他周淮安高調現身,蘇重還不信東廠會追着邱莫言等人不放!
到那時,有周淮安吸引火力。邱莫言等人提高警惕,悄悄潛出關外不成問題!
“所以,你敢不敢獨自把東廠的人引開呢?你只要能引開他們,我就能保證兩個孩子安全!”蘇重饒有興味的盯着周淮安。
周淮安頓時陷入沉默。
蘇重嗤笑一聲。
周淮安是朝廷通緝犯。他就是賊,黑的。曹少欽是抓賊的兵,他們纔是正道,白的。
可站在周淮安角度,閹人擅權,自然是壞人。他們這些忠貞大臣纔是好人。。
可這些大臣真的對國家忠心不二嗎?
而東廠顯然不乾淨。
這個看似充滿狹義的龍門客棧故事,根本就沒什麼黑白可言。
相比於這羣爾虞我詐爭權奪利這些人人。蘇重更願意和金香玉等人相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