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官道上,一隊車架迤邐而行,前有金甲武士開道,後有三百鮮衣怒馬的騎士隨行,兩側還有斥候不斷遊弋,警戒四周可能存在的敵人。
一座小山崗上,李天凡手搭涼棚,遠遠地看着這隊儀仗非凡的部隊,嘴中嘖嘖嘆道:“這陣仗,便是楊廣也不過如此了吧!”
“少主,那三百騎士,便是王世充麾下最精銳的洛陽鐵甲騎士,王世充當就在這裡了!”一名精瘦的漢子走到李天凡身邊,鷹隼般的眸子在車架上掃過,冷然道。
“那可未必。”李天凡搖搖頭,蹙眉道:“素聞王世充爲了收買人心,一直以來以簡樸著稱,這支儀仗未免太招人眼了!就好像是想要告訴我們,我王世充就在這裡,你們來打我啊!”
“少主是說,這支儀仗是王世充的障眼法,意圖藉此瞞天過海!?”精瘦漢子側眼看向李天凡,眼中閃過欽佩的神色,不愧是少主,頗有密公之風,將來必爲一方雄主啊。
“很有可能,否則以落雁的精明,瓦崗寨那麼多高手,怎麼會只讓我們兩個過來?”說道沈落雁,李天凡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貪婪之色,微笑道:“通知兄弟們,準備動手吧。”
“呃……”精瘦漢子不解的看向李天凡:“少主不是說不是嗎?爲何又要打?”
“我只是說很可能不是?如果王世充猜中了我們的心思,反其道而行之呢?”李天凡翻了翻白眼,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道:“可不要小看了這王世充,能在朝廷混的風生水起。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關乎自己小命的時候,這幫人對自己的性命可是看的非常精貴呢!下去準備吧!”
“是!”精瘦漢子點點頭,依言離去,此次李密爲了伏殺王世充。麾下高手盡出,李天凡這一支人馬高手最少,但隨行的人手卻是最多的,足足五百甲士,每一個都是蒲山營最精銳的戰士。
“咻咻~”
兩支冰冷的箭簇破空而至,疾行中的斥候甚至連反應都沒能做出便被兩箭洞穿了咽喉。哼都沒哼一聲便宰落馬下,但兩人的死亡卻引起了其他斥候的警覺!
“敵襲!保護主公!”
淒厲的嘶吼聲中,一排箭雨已經破空而至,前排的金甲武士猝不及防之下,頃刻間便被漫天攢射而至的箭雨射成了刺蝟。將後方的車架暴露出來。
“保護主公!”後方,隨行護將面色一變,手中鋼槍一揮,將破空而至的箭簇盡數斬落,同時身後訓練有素的洛陽鐵甲騎士迅速上前,一部分騎士翻身下馬,自馬背上取出一面鐵盾,迅速將車架團團護在中心。結成盾陣,抵抗着漫天而至的箭雨,另一部分卻是策馬而出。對着前方出現的瓦崗軍毫不猶豫的展開了衝鋒。
“兒郎們,讓這些洛陽的老爺兵們,看看我瓦崗將士的雄風,教教他們什麼是打仗!”李天凡橫槍立馬,看着帶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氣息呼嘯而至的洛陽鐵甲騎士,眼中卻沒有絲毫恐懼或者害怕的情緒。手中鋼槍高高舉起,當呼嘯而至的洛陽鐵甲衝到一個特定的距離時。高舉的鋼槍對着虛空狠狠斬下。
“殺!”
身後,瓦崗戰士發出一聲滔天怒吼。毫不猶豫的朝着洛陽鐵騎狂吼着撲過去,竟是要以步兵強行與全副武裝的騎兵對衝。
對面,一名名洛陽鐵騎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胯下戰馬奔行更急,準備一鼓作氣,將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的陣勢徹底摧毀,碾壓!
“噗~”
毫無徵兆的,兩旁地面的灌木叢中竄出幾道人影,每一個人手中都拉着一根牛筋製成的特製繩索,兩邊同時用力,頓時原本寬敞的地面上多了數十根縱橫交錯的絆馬索,更可惡的是,這些絆馬索並非在洛陽鐵騎奔至之前繃起,而是直接在人羣中突然蹦起,縱使這些洛陽鐵騎騎術精湛,面對這突發狀況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愛馬慘叫着摔倒,不少鐵騎更是猝不及防之下跌飛出去,引以爲傲的衝擊力以及沉重的鎧甲此刻卻成了他們致命的威脅,巨大的慣性下,許多戰士直接被自己的戰馬和鎧甲形成的慣性折斷了脖子,即使沒有,也是筋骨折斷,徹底失去了戰力。
奔雷般的氣勢成了笑話,而更讓人心寒的是,李天凡身後,那五百蒲山營戰士此刻已經衝至近前,手起刀落,毫不猶豫的斬殺着一顆顆人頭。
“洛陽鐵甲?哈!”李天凡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這個已經註定了結局的戰場,目光看向車架的方向,徑直朝着在那團團護衛中,始終未曾打開的車架,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車架之中絕非王世充本人,只是能被這些鐵甲重重護衛,想來也是王世充身邊的重要人物吧。
聽說王世充的外甥女董淑妮號稱洛陽雙嬌,美豔不可方物,若是她的話,今日可是有些豔福了!
“備戰!”看着緩緩朝這邊走來的李天凡,護衛將領面色一變,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三百洛陽鐵騎,如今已經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爲要保護車架的緣故,只能放棄最擅長的騎戰改爲步戰,這場戰鬥已經註定失敗,但身爲軍人,他卻不能退!
“車上的人,是你出來還是本公子親自進去見你?”李天凡無視怒目而視的護衛將領以及洛陽鐵騎那一雙雙噴火的目光,徑自來到距離車架不足二十步的距離,看着一杆杆指向自己的長槍,森然一笑,冷然道。
“妾身身體抱恙,王將軍並不在這裡,李公子又何必咄咄相逼?”一道柔軟中帶着一股愛憐氣息的聲音在車架中緩緩響起,未見其人,只聞其聲,雖然柔柔弱弱。卻讓人心中不由一蕩。
李天凡眸子裡閃過一抹炙熱,哈哈一笑道:“王將軍公務繁忙,恐怕無時間照顧姑娘,不如就由在下代勞如何?”
“李天凡!”護衛將領瞠目欲裂,死死的瞪着李天凡怒道:“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李天凡冷笑的看了護衛將領一眼。森然道:“敗軍之將,也敢言勇?立刻給本公子滾開,待會兒若本公子心情好些,還可以放你一馬,否則……”
“死戰!”護衛將領發出一聲悲憤的怒吼,猛然舉起手中的鋼槍怒聲吼道。
“公子。”精瘦漢子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頗有幾分哀兵之勢的洛陽鐵甲。來到李天凡身邊低聲道:“既然已經確定王世充不在此處,何必徒增損耗?”
三百洛陽鐵甲雖然精銳,但就算盡數消滅,對洛陽而言,也不足以撼動其根本。反而徒增損傷,在他看來,有些不智。
“誰說的!”李天凡冷哼一聲,看着車架道:“那麼大的車架,藏上十人八人都不是問題,焉知王世充不在裡面,給我殺!”
“殺!”精瘦漢子來不及阻止,身後的蒲山營戰士已經咆哮着殺向對手。精瘦漢子也只能默默地哀嘆一聲,蒲山營戰士只忠於李密,李天凡作爲李密之子。在李密不在的時候,有着絕對的指揮權,自己就算有心阻攔,也是有心無力,天凡公子有着足夠的能力,但有時候。未免太過急色了一些。
動念間,蒲山營戰士已經如潮水般兇猛衝至。而洛陽鐵甲卻如磐石般堅守着自己的位置,兩支最精銳的部隊撞擊在一起。瞬間濺起一朵朵悽豔的血花。
慘叫聲伴隨着屍體倒地的聲音中,地面迅速被鮮血染紅。
“李天凡,受死!”護衛將領一槍將兩名蒲山營戰士挑殺,突然咆哮一聲,撥開人羣,帶着一往無前的騎士直朝李天凡殺來。
“蠢貨!”李天凡眼中寒光閃過,身形轉動間,瞬間避開對方的槍鋒,手中銀槍負於背後,在雙方擦身而過的瞬間,猶如毒蛇般自腋下探出,在護衛將領脖子上留下一道醒目的傷痕。
“嗬嗬~”護衛將領眼中帶着濃濃的不甘,喉嚨裡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魁梧的身體卻是終於無法繼續支撐,轟然落地。
數百人的戰爭,終究不會持續太久,隨着護衛將領的滅亡,洛陽鐵甲騎士也盡數滅亡,只是蒲山營這邊,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李天凡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士兵退開,看着緊閉的車門,眼中閃過興奮地神色,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嘿然笑道:“嘿嘿,美人兒,我來了!”
車門打開,印入眼簾的卻是一襲月白色的衣裙,李天凡只覺眼前一亮,一時間,彷彿車廂內的光線都黯淡下來,只剩下眼前的女人一般,臉上那無助、淒涼以及哀怨的神色,卻不斷撥動着李天凡內心深處的無名火焰。
“美人兒……”李天凡嘿笑一聲,正想調笑幾句,目光陡然變得呆滯起來,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手中那柄明晃晃的寶劍,劍鋒不知何時,已經刺進了自己的咽喉之中。
“唉~”
女人臉上哀怨和無助的神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嘲諷之色,看着李天凡搖頭嘆道:“早就跟你說了,何必咄咄相逼呢?”
“你……”李天凡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要說什麼,對方卻已經將寶劍拔回,身形倏然後退,撞碎了車廂,猶如一道白雲飄過,在周圍士兵愣神的瞬間,已經飄然越出了包圍,此刻李天凡才知,此女竟有如此可怖輕功,只是這一切,知道的卻有些太晚了,隨着力量潮水般逝去,眼前的世界,漸漸被黑暗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