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卻帶着一股激盪人心的號角聲拉開了襄陽城一天的帷幕,從襄陽城頭看去,可以看到蒙古大營中,一隊隊起兵如同隊列整齊的螞蟻一般自大營中飛快涌出,自發的向各個方向集結而去。
李軒站在城頭,手搭涼棚,他目力極佳,即便相隔極遠,也能大致看清對方的佈局,忽必烈顯然暫時還沒有意識到糧道被斷,或許已經發現,已經派出人馬去肅清糧道,但從對方的陣型來看,這只是一次試探性攻擊,並未發起決戰,唐俊那邊的行動顯然還沒有引起這位雄才大略的蒙古帝王足夠的重視。
心中默默推算着時間,雖然外圍有羅峰所率領的兩萬大軍保護,但畢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想要完全瞞住蒙古人的斥候眼線時不可能的,這邊必須加緊一些,將忽必烈的視線牢牢集中在襄陽一線才行。
“王爺,北城守將李德霸,城門官王元凱,掌旗令吳克方告病請假未至,此外南門守將鄭虎,西門守將郭峰以及十幾位兩門將官也集體告假。”一名親衛匆匆來到李軒身邊,面色不太好看。
“這是……在向我示威嗎?”李軒臉上泛起一抹微笑,只是這個笑容,在旁人看來,有些冷。
“王爺,蒙古人雖然以東門爲主攻目標,但其他三面也不容有失,在下與幾位將軍也有些交情,眼下正值戰亂,不容有失,我這就去把他們請回來!”郭靖濃眉一軒,對李軒請命道。
“未必會有什麼結果。”李軒回頭,認真的看着郭靖:“值得嗎?”
“國難當頭,豈可因私廢公?王爺稍待,在下去去就回!”郭靖沉聲道。對於李軒的問題,沒有回答,他是個簡單的人,關乎國家大事,他不覺得這個時候能用值不值來說,本就該如此纔對。
點點頭。沒有再去阻止,因爲對於郭靖這種人,一旦認準了的事情是可以一條路走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任何勸阻都是多餘的,轉頭,看向親衛道:“傳我命令,親衛營所有隊長、副隊長立刻前往各門,陳敢、王軍、李燁,你三人暫代各門守將之責。其他空缺,若有不夠,自親衛營中挑出,暫代,今日戰事結束之前,務必將軍心給我收攏起來!”
親衛營從一開始,就是李軒培養基層將官的地方,學的可不僅僅是戰場搏殺之術。如何鼓舞士氣、引導軍心也是必修之課,畢竟是自臨安城數萬禁軍中挑選出來的。一年培養,自然比不上這個時代的名將,但也不會比普通將領差,勇武方面或許要更強一些。
“諾!”被李軒點名的三人轟然領命一聲,隨後各自點了幾名人選,拿了將令。分別朝三門飛馳而去。
“王爺,臨陣換將,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大忌,如此做法,恐怕……”幾人走後。黃蓉蹙眉來到李軒身邊,有些擔憂的說道。
李軒搖了搖頭,緩緩道:“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一羣鼠目寸光的東西,將我的背後託付在這些人手中,我反而更擔心!”
看着同樣一臉擔憂的走來的朱子柳,李軒嘴角一翹,臉上露出笑容道:“若兩位還是不放心的話,大可去其他三門看看,本王的親衛,可不是隻會喊打喊殺外加幫我擋刀的莽夫。”
“如此,便有勞朱師兄帶些丐幫弟子去南門。”黃蓉點點頭,卻沒有推卻,襄陽是郭靖的心血,哪怕李軒此前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能力和手腕,但關乎襄陽存亡,以她的性格,卻是無法真的放心。
“好!”朱子柳答應一聲,向李軒告罪一聲之後,帶了一批丐幫弟子往南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嘿嘿,沒了我們,看那李軒小兒如何指揮這滿城兵馬!”襄陽城內,城守府中,李副將一把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臉上帶着暢快的笑容,一臉惡毒的道:“最好備蒙古韃子一箭射死纔好!”
“那可不好!”郭峰臉上閃過一抹陰冷的笑容道:“我倒不希望他那麼快爲國捐軀。”
“哦?”鄭虎聞言不禁一怔,隨機有些惱怒的看着郭峰道:“莫不是得了那小子什麼好處?”
“我倒是希望如此。”郭峰冷哼一聲道:“不過看起來這位王爺可傲氣的很呢,我只是想,當他若被蒙古人打的灰頭土臉,回來祈求我們的時候,該怎生折辱一番纔好。”
“哈哈,那還真是痛快!”李德霸聞言一怔,隨機狂笑起來,指着郭峰笑道:“你這泊漢,果然是滿肚子壞水兒,不過……我喜歡!”
“老爺,各位將軍,郭大俠在門外求見!”城守府官家快步進入大廳,朝着衆人一輯道:“說是有重要軍情相告。”
“不見,若有什麼重要軍情,讓他去問那位王爺,不必再來問我!”呂文煥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道。
“且慢!”郭峰突然起身,攔住了管家,微笑着看向呂文煥道:“呂帥,見一見又有何妨,正好,藉着郭靖,向這位王爺傳遞一下我們的苦衷。”
“有禮,讓他進來吧。”呂文煥聞言,點了點頭,朝着管家揮手道。
北門,蒙古人已經開始發動了攻擊,黃蓉憂心忡忡的在武氏兄弟的護送下,帶着魯有腳以及一批丐幫精銳弟子匆匆來到北門。
“師孃快看,蒙古人的軍隊已經快要到城下了,怎麼還不放箭拒敵!”武修文目光落到城外,蒙古人先頭的部隊已經頂着牛皮盾牌進入守軍射程,但負責北門戰事的陳敢此刻卻並沒有下令射擊的意思,不由大驚。
“混賬,我去問他!”魯有腳見狀也是一怒,就要上前,卻被黃蓉攔住。
“稍安勿躁,先看看。”黃蓉搖搖頭,止住想要發作的武氏兄弟和魯有腳,目光朝站在城門正上方的陳敢看去。
“剛纔教你們的都記清楚了沒有!?”陳敢此刻目光緊緊地看着蒙古人的陣型,緩緩地舉起右手,厲聲道:“舉弓!”
“嘎吱~”一聲聲弓弦拉動的聲響中,前排的弓箭手將手中的長弓拉的圓滿,將弓箭對準了空中,後排的弓箭手卻只是捻弓搭箭,引而不發。
“他這是在幹什麼!?”武修文有些忍不住了,不等黃蓉阻止,就要上前質問。
“第一排,放!”陳敢的右手狠狠地揮下,一排利箭破空而出,同時射完弓箭的射手迅速退後,後排的弓箭手踏步上前,舉弓搭箭。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隨着陳敢的一次次命令,一排排箭簇破空而起,射向天空,在抵達最高峰時,箭頭一轉,狠狠地朝着蒙古軍被盾牌保護的弓箭手攢射下去。
城下響起了連綿不絕的慘叫聲,北門的宋軍弓箭手被分成了三排,如同一個循環般射出連綿不絕的箭雨,雖然不如同時射出的箭雨密集,卻勝在連綿不絕,加上城牆的優勢,一時間,竟將蒙古的弓箭手死死地壓制在射程之外,不得寸進,而前方高舉盾牌的刀盾手卻並不知道後方的情況,依舊緩慢而堅定地朝着城牆邁進,雙方之間,出現一道巨大的隔離帶。
“滾木,放!”眼見一架架雲梯被搭起來,陳敢將指揮權交給了跟隨而來的副將,有條不紊的指揮着後方的將是將滾木自雲梯上推下去,沒了弓箭手的掩護,聚集在城牆下方的刀盾手立刻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靶子,被一截截巨大的滾木砸的慘叫連連,丟下數百具屍體後,在一陣鳴金聲中,開始撤退。
“投石車,給我轟!”看着推卻的蒙古兵,陳敢卻沒有終止的意思,隨着一聲令下,架在城牆上的投石車轟然啓動,一枚枚巨石砸進蒙古軍的陣型,將本已渙散的陣型砸的四分五裂。
“武少俠,有事嗎?”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陳敢回頭,冷冽的目光看向臉上還掛着怒氣,準備興師問罪的武修文,面無表情的問道。
“呃……沒事,只是想問問陳將軍,丐幫弟子已經集結完畢,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武修文訥訥一笑,打着哈哈問道。
“多謝好意,暫時不必了。”目光看向黃蓉,陳敢怔了怔,隨即遙遙拱了拱手,再次看向在投石機的狂轟下,潰不成軍的蒙古人,等待對方再一次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