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道電光從法斯理掌心中射出,將投票箱燒成焦炭,衆皆譁然,紛紛猜測着投票結果。
“不會…就是他吧?”
“怎麼會?第三長老雖然脾氣不好,但他的忠誠大家都能看得到,他怎麼會對自己最敬愛的會長動手呢?”
看到法斯理這樣的反應,歌德便猜到了投票結果。他走到法斯理的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遺憾地搖了搖頭,說:“朋友,你…冷靜些,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你就是…”
歌德話還沒說完,法斯理便憤怒地撥開了歌德的手,大吼道:“兇手不是我!”
歌德看到法斯理已經陷入了不可理喻的癲狂情緒,隨即默默地走開。
這時維克多走到歌德身邊,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淡淡說道:“歌德先生,可以宣佈投票結果了。”
歌德點了點頭,走到指揮台的最前方,猶豫了許久,然後緩緩宣佈道:
“很遺憾,得票數最多的人是…法斯理。”
在聽到法斯理這個名字後,衆皆譁然。2號則觀察着臺下的衆人,尤其是幾個靠得最近的聯合會成員…檔案顯示,他們都投了打法斯理一票,同時他們都被備註了“可疑”的字樣。
同時2號注意到,他們驚訝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多少有僞裝和刻意的成分,眼神中流露出更多的,是選舉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
法斯理像個瘋子一樣衝向了歌德,同時用盡全力催動着雷霆鬥氣,驚聲尖叫道:“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我纔不是兇手,是你在投票步驟中做了手腳,臨時在票箱裡換進一批寫着我名字的紙條!是你!是你!你爲什麼要害我?!”
他一邊說着,一道又一道銀蛇狀的電火花沿着全身奔走,最後匯聚在他掌心中,形成了一團璀璨的電光!
盛怒之下,他掌心含雷,狠狠一掌,拍向了歌德的背心!
面對法斯理突襲而至的掌心雷,歌德早有準備。只聽一陣極度刺耳的錚錚鳴響,他一轉身,右手一陣扭曲,馬上進入了龍血狀態,他閃爍着合金色澤的龍爪反手一揮,同樣是全力以赴,直接碰撞在了法斯理的掌心雷上!
雷光與龍爪碰撞的瞬間,便潰散成無數細絲般的電流,消失不見。法斯理則直接一拳打飛下了指揮台,癱倒在地上,狂吐幾口鮮血,歌德連忙跳下指揮台,將右手拄在地上,將盤踞在身上的絲絲電光導流進了大地。
雷霆不虧是最強大的元素屬性之一,剛纔一輪交手,雖然法斯理被歌德一拳打飛出了指揮台,但歌德也吃了點小虧,即便是以他龍血狀態的右手,也感到在雷霆鬥氣的侵蝕下,那種麻痹無力的感覺。
歌德輕輕揮動手臂,將不適的感覺慢慢緩解掉,然後走到法斯理面前,略帶同情地安慰道:
“法斯理先生,雖然你下手很重,但我不怪你,不只是因爲我沒受傷,更多是因爲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換做是我,被這麼多同僚懷疑,也會非常難過的。”
法斯理用力捂着劇痛的手腕,死死盯視着歌德,沒有說一句話,但這個眼神所表達的含義,卻勝過千言萬語。
面對法斯理仇視的目光,歌德用盡最後一絲耐心,無奈地說道:“法斯理先生,我想你應該搞錯了些什麼,我們是根據數據得出的結果,你應該問問你的同僚們,他們爲什麼都在紙條上寫下你的名字?”
聽了這番話,暴躁而又遲鈍的法斯理如夢中人一般,終於從委屈和憤怒的情緒中驚醒了過來。他茫然地看着站在周圍的同僚,而他的同僚也用複雜的目光注視着他,那眼神中有憐憫,有同情,有不解,有理應如此,有幸災樂禍,其中也夾雜着他最害怕的…憎恨,和冷漠。
但就是沒有…不平。
法斯理狼狽地環視着周圍,努力想找出一個爲他的遭遇不平的人。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他終於爲自己的傲慢和愚蠢,付出了代價。
維克多跳下指揮台,走到法斯理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雖然面向着法斯理,卻背對着黃昏,那即將墜落的夕陽灑下了燦爛的晚霞,將維克多的身體渲染成一座面目模糊的暗金色雕像。
法斯理注視着對方的眼睛,竭盡全力想在他的眼神中讀出什麼東西,但雕像是沒有人性的,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在制高點,他在陽光下,法斯理…看不到。
法斯理突然大聲尖叫道:
“不是我!!!”
維克多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法斯理所期待的遺憾,他淡淡說道:
“這是大家的意志。”
法斯理一愣,再次環視着周圍,對視着周圍或憐憫、或同情、或不解、或憎恨、或冷漠的目光,絕望而彷徨。他貴爲聯合會的長老,身爲3階的雷霆武士,有諸多的光華加身;他自信自己執掌權柄、手握雷電。
沒有人能傷害到他。
可當近千人的目光匯聚在一切,代表着集體的意志,便組成了一把無形的刀,鋒利、柔軟,且致命。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柔軟的奶酪,被這些鋒利的目光切破、剖開、攪拌、粉碎,權力和力量,似乎根本保護不了他脆弱的心。
他捏着尖銳刻薄的音調,像冬日裡受傷的狼一般,憤怒地吼叫道:“爲什麼是我?”
當然,沒有人會回答他的問題。
法斯理忍着手腕的劇痛,掙扎着站了起來,憤怒地對視着一雙雙複雜的眼睛,咆哮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們不應該選我!你們爲什麼要冤枉一個清白的人?難道憑你們的臆測,就能判一個人有罪嗎?啊?!”
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
“說啊?爲什麼不說話?!”
法斯理驚聲尖叫着,一開始還是半男不女的誇張嗓音,但隨着情緒的逐漸崩潰,他終於還是暴露了沉悶雄壯的真實音色。
這時維克多突然說道:“爲什麼他們寫下了你的名字?爲什麼所有人都在懷疑你?你只埋怨結果,爲什麼不反思自己的問題?難道你就是清白的嗎?”
“難道你就是清白的嗎?”
“難道你就是清白的嗎?”
面對維克多的質問,法斯理愣住了。他軟軟地垂下了頭,呆呆地注視着地面,彷彿在尋找着那些並不存在的慰藉一般。
然而他能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巖地。
終於,淚水突破了眼眶的禁制,緩緩流淌了下來。
維克多看着法斯理的臉上一滴一滴掉落的眼淚,輕輕嘆息一聲,最後問道:“法斯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法斯理擦去淚水,環視着周圍,大吼道:“我無罪!你們更沒有資格判決我有罪!你以爲靠投票就能選出真正的兇手嗎?你們妄想!你們只是想找一個替罪羊,來安慰自己、麻醉自己、欺騙自己,告訴自己兇手找到了!但真正的兇手,仍在逍遙法外!你們卻不肯去調查,把他揪出來!”
這時老查理走了過來,看着已經完全歇斯底里的法斯理,淡淡說道:
“也許你是在演戲給我們看,也許你是對的,但你無法證明你不是兇手,不是嗎?”
歌德看着欲言又止的老查理,明白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於是他貼近法斯理耳畔,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我無法判定你到底是不是兇手,但或許,你最大的罪,就是你的同僚們要找的根本不是兇手。”
“他們只是討厭你。”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