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決這場不像話的戰鬥

我連忙趕到正門前。

以裝備輕便的我爲首,阿克婭和惠惠也已經抵達門前,只剩下重裝備的達克妮絲還沒到而已。

「喔,果然沒錯。那個傢伙又來了。」

我們抵達正門前時,已經有許多冒險者聚集在那裡了。

而那個傢伙就在衆多新手冒險者們遠遠觀望的正門前。

沒錯,就是那個魔王軍幹部,無頭騎士。

發現先來的冒險者們臉色都很難看,我原本還有點好奇,然而看見無頭騎士身後的狀況,我就理解到是怎麼回事了。

今天和上一次不同,他帶了一大票怪物來。

是一羣穿着已經鏽蝕的破爛鎧甲的騎士。

鎧甲和頭盔的裂縫當中隱約可見的是,要是仔細盯着看大概會有好一陣子吃不下飯,甚至可能會造成心靈創傷的腐爛肉體。

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些鎧甲騎士都是不死者。

無頭騎士一看見我和惠惠,劈頭就是大吼。

「爲什麼沒來城堡,你們簡直不是人——————!」

我走上前護住惠惠,然後詢問無頭騎士。

「這個嘛……你問我們爲什麼沒去城堡,可是爲什麼我們非去不可?還有,『不是人』又是從何說起來着?我們都已經沒去施放爆裂魔法了,你幹嘛那麼生氣啊。」

聽我這麼說,憤怒的無頭騎士忍不住將他抱在左手上的東西準備往地上一砸……這纔想起那是自己的頭,便連忙抱回側腹的位置說:

「已經沒來施放爆裂魔法了?你說已經沒來了?睜眼說什麼瞎話啊你!那個腦袋有問題的紅魔族少女,在那之後還是每天都來從沒間斷過啊!」

聽他這麼說,我看向身旁的惠惠。

惠惠迅速別開視線。

「…………你有去是吧。我明明叫你別去了,後來你還是一直有去是吧。」

「痛痛痛痛痛痛痛、會痛、會痛啦!不是啦,和真你聽我解釋!不久之前,光是在空無一物的荒野施展一下魔法我就可以滿足了……可是,自從知道了以魔法攻擊城堡的魅力之後,我的身體就變得只願意接受又大又硬的東西……!」

「不要忸忸怩怩地說這種臺詞好嗎!再說,你施放了魔法之後就會動彈不得了不是嗎!這就表示有共犯跟你一起去對吧!到底是和誰…………」

我擰着惠惠的臉頰這麼說,這次輪到阿克婭迅速別開視線了。

…………

「是你對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因爲因爲,那個無頭騎士害我們無法正常接任務,我一直很想泄憤嘛!我之所以得每天挨店長的罵,都是他害的!」

在打工的地方捱罵是因爲你自己工作不認真吧。

正當我一把從後領抓住企圖落跑的阿克婭時,無頭騎士繼續說了下去:

「我之所以如此怒上心頭也不是隻爲了爆裂魔法這件事!你們難道沒有想要拯救同伴的念頭嗎?別看我這樣,在爲了不當的理由遭到處刑,因怨念而化爲如此的怪物之前,我也自認是個堂堂正正的騎士。在我看來,爲了保護同伴而受到詛咒的那位十字騎士,可以說是騎士的典範,然而你們居然對她見死不救…………!」

無頭騎士說到這裡的時候。

穿好一身喀嚓作響的沉重鎧甲、姍姍來遲的達克妮絲,悄悄站到我身邊來。

無頭騎士,和聽他讚揚自己爲騎士的典範而害羞地紅着臉的達克妮絲對上了眼。

「……哈、哈囉……」

達克妮絲顯得有點歉疚,畏畏縮縮地向無頭騎士舉起一隻手,打了招呼……

「………這、這是怎樣————————————?」

看見她的動作,無頭騎士嚇得放聲怪叫。

因爲有頭盔擋住,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大概是一臉「爲何?」的模樣吧。

「什麼什麼?對達克妮絲下了詛咒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她卻還是活蹦亂跳的,讓他大吃一驚了嗎?這個無頭騎士還以爲我們肯定會爲了解除詛咒到城堡去,一直在等我們嗎?就連他回去之後,詛咒就被我三兩下解除掉了也不知道嗎?噗哧哧!也太好笑了吧!真是超——好笑的!」

阿克婭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指着無頭騎士咯咯笑個不停。

無頭騎士的表情還是一樣看不清,但見他的肩膀抖個不停,肯定是相當憤怒吧。

不過,既然阿克婭都解除了詛咒,又知道肯定是設了陷阱,我們當然沒有理由刻意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

「……喂,你這個傢伙。要是我認真起來的話,能力足以砍殺這個城鎮的所有冒險者,再殺光鎮上的居民。不要以爲我會一直放過你們喔!我的不死之身,從不知疲憊爲何物,憑你們這些菜鳥冒險者根本傷不了我!」

阿克婭的挑釁終究是讓對方的忍耐到了極限,無頭騎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但是,在無頭騎士有所行動之前,阿克婭已經伸出右手大喊:

「該說沒有理由放過你的人是我纔對!這次我可不會讓你逃走了。明明是個不死者卻這麼引人注目,實在太囂張了!消失不見吧,『Turn Undead』!」

阿克婭伸出的手上,發出一陣白光。

但是,即使看見阿克婭施展了魔法,無頭騎士卻一副像是中了那種東西也不怕似的,絲毫沒有要閃躲的樣子。

不愧是魔王軍的幹部,看來他相當有自信。

以阿克婭爲中心所發出的柔和光芒,已經逼近到無頭騎士的身體上……!

「你以爲魔王軍的幹部會在沒有做好對付祭司的準備的狀況下就上戰場嗎?太可惜了。以我爲首,本大爺所率領的這羣不死騎士軍團,都得到了魔王陛下的庇佑,對於神聖魔法可是有相當高強的抗性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頭騎士承受了魔法之後,碰到光的部分冒出黑煙。

原本自信滿滿的無頭騎士,身體到處都冒着黑煙,眼看他渾身顫抖着,站都快站不穩,卻還是硬撐住了。

阿克婭見狀大叫:

「吶、吶,和真!好奇怪,對他沒用耶!」

不,在我看來相當管用啊,他都「呀啊——」地叫成那樣了……

無頭騎士踉蹌着腳步說:

「哼、哼哼哼……別人在說明要聽到最後啊。我是貝爾迪亞,魔王軍的幹部之一,無頭騎士貝爾迪亞!有魔王陛下特別加持過的這身鎧甲,再加上我的力量,一般祭司的『Turn undead』對我完全沒用!……應該要完全沒用纔對…………吶、吶,我問你,你現在等級是多少?你真的是新人嗎?這個城鎮是新人聚集的地方沒錯吧?」

說着,無頭騎士將手上看着阿克婭的頭顱往一旁傾斜。

這算是做了一個歪頭的動作吧。

「……也罷。我之所以會來這裡,原本是因爲我們的占卜師嚷嚷着說有一道強烈的光芒在這個城鎮附近墜落,我纔會過來調查……但我開始覺得麻煩了,乾脆將這個城鎮連根剷平算了……」

說話開始跟胖●一樣不講理的貝爾迪亞,左手抱着自己的頭,然後高舉起空着的右手。

「哼,對付你們不需要我特地出手……上吧,弟兄們!讓這些瞧不起我的傢伙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地獄!」

「啊!那個傢伙肯定是因爲阿克婭的魔法出乎意料地起了作用而嚇到了!他打算叫部下攻擊我們,自己一個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才才才、纔不是!我一開始決定好的戰術就是這樣!魔王軍的幹部怎麼可能是會獨自落跑的軟腳蝦!哪有頭目一開始就上場的,當然是要先解決小兵才能站到頭目面前,這可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和……」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貝爾迪亞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因爲阿克婭施展的魔法而放聲慘叫。

貝爾迪亞腳邊浮現出一個白色的魔法陣,魔法陣當中冒出一道直通天際的光柱。

貝爾迪亞的鎧甲上到處冒出黑煙,接着他像是想要撲滅身上的着火般倒在地上打滾。

阿克婭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說:

「怎、怎麼辦啊和真!果然還是很奇怪!我的魔法對那個傢伙一點也不管用!」

他都「噫啊——」地慘叫成那個樣子了,我覺得相當管用啊。

不,原本的「Turn Undead」應該可以一舉消滅不死者纔對。

然而…………

「混、混帳……!別人在講臺詞的時候就該讓他說到最後!夠了!喂,弟兄們……!」

儘管全身上下到處冒着黑煙,貝爾迪亞還是緩緩站了起來,舉起右手……

「將這個鎮上的人們……統統殺光!」

然後將右手向下一揮!

不死騎士。

那是比殭屍再高上一個階級的怪物。

儘管是破爛的鎧甲,但裝備着防具的他們,對於新手冒險者而言已經足以構成威脅了。

「喔哇——!祭司!快叫祭司過來——!」

「誰快去艾莉絲教的教會要聖水,有多少就要多少來————!」

在冒險者們急切的呼喊聲四起之中,不死騎士們攻進城鎮當中來了。

冒險者們也試圖準備迎戰他們。

同時,像是在嘲笑他們似的,貝爾迪亞放聲大笑……!

「哼哈哈哈哈,來吧,讓我聽聽你們絕望的…………慘……叫……?」

……在他的大笑聲中。

「哇、哇啊啊啊啊——!爲什麼只找我一個?我、我明明是女神耶!我是神明,所以平常做的應該都是善事纔對啊!」

「啊啊!太、太狡猾了!我纔是平常真的都在做善事的人,爲什麼不死騎士全都跑到阿克婭那邊去了……!」

阿克婭大聲說着一點也不像神明該說的話,而達克妮絲則是一臉羨慕地大聲說着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話。

不知爲何,不死騎士們沒對鎮上的居民們下毒手,而是一股腦地追着阿克婭到處跑。

「你、你們在做什麼!不要只顧着追那個祭司,要用其他冒險者和居民來血洗這個城鎮啊……!」

貝爾迪亞見狀,焦急地大喊。

我在想,或許是那些沒有自我意識、在現世徘徊的下級不死者,爲了尋求救贖,而出自本能地聚集到身爲女神的阿克婭身邊吧。

雖然無法確定不死者們爲何會對阿克婭窮追不捨,但現在是個大好機會!

「喂,惠惠,你能不能朝那羣不死騎士施展爆裂魔法?」

「咦咦!這裡是城鎮裡面,而且他們那麼分散,很有可能會有漏網之魚耶……!」

這時。

「哇啊啊啊啊,和真先生——!和真先生——!」

阿克婭帶着大羣不死騎士,朝我這邊衝了過來。

喂……!

「你這個笨蛋!喂,別這樣,不要過來這邊!引到別的地方去,我今晚就請你吃飯!」

「晚餐我請,你幫我解決這些不死者啦!這些不死者好奇怪!用了『Turn Undead』也無法消滅他們啊!」

可惡,那就是貝爾迪亞說的,魔王的庇佑是吧……!

不,等等,等一下喔……?

「惠惠,你先到城鎮外面詠唱魔法待命——!」

「咦咦?遵……遵命!」

我大聲地對惠惠這麼喊了之後,便帶着向我跑來的阿克婭往城鎮外面衝出去。

路上還刻意經過正在和不死騎士戰鬥的冒險者附近,並儘可能多讓幾個不死騎士跟着阿克婭……

然後……!

「和真先生——!我、我後面是怎樣啊!怎麼好像整個鎮上的不死騎士全部都跟過來了啦——!」

我回頭一看,跟在阿克婭身後的不死騎士已經變成一大羣了。

我和阿克婭離開城鎮,不死騎士們也跟着衝了出來,就在這個瞬間。

「惠惠,快動手——!」

在我的口令之下,惠惠拿下眼罩,舉起法杖,雙眼閃現光芒。

「真是個絕佳的狀況!感謝你,真是太感謝你了和真!……吾乃惠惠!乃紅魔族首屈一指的魔法師,使用的乃是爆裂魔法!魔王軍的幹部,貝爾迪亞啊!好好見識一下吾的力量吧!『Explosion』——!」

惠惠最拿手的爆裂魔法,在不死騎士大軍當中引爆!

爆裂魔法在城鎮的正門前面製造出一個巨大的隕石坑,將不死騎士們全都炸飛,一隻也不剩。

就在所有人都因爲魔法的威力而處於無言的寂靜當中。

「哼、哼、哼……看來目睹了吾的爆裂魔法之威力,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了呢……呼啊啊……包括說臺詞在內,實在是……太爽快了……」

可以聽見惠惠驕傲地這麼說。

「…………要我揹你嗎?」

「啊,拜託你了。還有,我施展得太滿足所以動不了了,可以幫我戴一下眼罩嗎?」

在離我稍有距離的地面。

用盡魔力的惠惠就趴在那裡。

我抱起惠惠,幫她戴好眼罩之後,就把她背到背上。

「嘴裡……嘴裡都是沙……」

距離不死騎士們最近的阿克婭哭喪着臉,一邊「呸、呸」地吐出口中的沙土,一邊朝我走了過來。

好像是因爲爆裂魔法的餘波害她摔倒在地上了吧。

爆炸揚起的煙塵尚未平息,全鎮的冒險者們已經開始歡呼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真有你的啊,腦袋有問題的女孩!」

「腦袋有問題的紅魔族女孩幹掉它們了!」

「原來你不只是名字很奇怪跟腦袋有問題,該表現的時候還是很厲害嘛,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聽見鎮上傳出的歡呼聲,惠惠在我背上不停扭動着。

「不好意思,我想對那些人發個爆裂魔法,請帶我到他們那邊去。」

「你的魔力都已經用光了吧。今天你立了大功,儘管拿出自信、擡頭挺胸,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了。」

聽我這麼說,惠惠安心地緊緊抓住了我。

當然,我的背也就碰到了軟軟的東西……

軟軟的……東西…………?

……原則上她是挺着胸膛貼在我背上沒錯,但我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類似的觸感……

……好吧,畢竟是個小蘿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紅魔族的智能非常高喔。」

惠惠突然在我背上這麼說。

「……要不要我猜猜看和真現在在想什麼啊。」

「……我在想,穿着衣服的惠惠看不出來這麼豐滿。」

這番一聽就知道是言不由衷的說詞,讓惠惠試圖動手掐我的脖子。

然後,在城鎮的入口處,貝爾迪亞盯着這樣的我們看。

正確說來,是在看我背上的惠惠。

終於,貝爾迪亞的肩膀開始顫抖。

是因爲他的不死者手下們被殲滅,他生氣了嗎?

…………不。

「呼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沒想到我的部下真的會在這種新手聚集的城鎮遭到殲滅啊!好,那我就遵守約定!」

……喂,等一下喔你。

喂,等等!

「就由本大爺我來親自對付你們吧!」

站在城鎮入口的貝爾迪亞舉起大劍,朝我們這邊衝了過來!

早在貝爾迪亞抵達我們身邊之前。

許多拿着武器的冒險者爲了掩護被他盯上的我們,隔着一段距離包圍了貝爾迪亞,一步一步逼近他。

貝爾迪亞見狀,一隻手拿着頭,一隻手拿着劍,愉快地聳了聳肩……

「……喔——?我最優先的目標是那邊那兩個人才對……不過……哼哼,萬一讓你們僥倖打倒了我,相信可以得到相當大的一筆報酬吧……來吧,夢想着一夕致富的新手冒險者們。你們全都一起上吧!」

聽他提到一夕致富,正在縮小包圍網的冒險者們開始議論紛紛。

然後,一個看似戰士的男子……

「喂,無論他再怎麼強,背後也沒長眼睛!圍起來同時攻擊吧!」

在貝爾迪亞的側面向周遭的冒險者如此大喊。

這很顯然是立了死亡旗吧。

「喂,對手可是魔王軍的幹部啊,用那麼單純的戰術哪有可能打倒他啦!」

我如此警告那個說了犧牲者纔會說的臺詞的男戰士。

同時,爲了準備支援他們,我也拔出劍……

…………不,仔細想想啊。即使等級超低的我砍了過去,結果也是顯而易見。

更重要的是,現在我還得將背上的惠惠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帶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後呢?

惠惠已經沒有魔力了。

阿克婭的魔法也無法造成致命性的打擊。

……乾脆直接叫大家一起逃跑比較好吧?

正當我想着這些時,包圍着貝爾迪亞的男性戰士已經準備進攻了……!

「能夠爭取到時間就夠了!聽到緊急廣播之後,這個城鎮的王牌一定會立刻趕過來!只要那個傢伙來了,即使是魔王軍的幹部也得完蛋!喂,弟兄們,咱們一起上!一定可以製造出他的死角!前後左右一起上啊!」

面對在如此大喊的同時攻上前去的男子,貝爾迪亞將原本單手捧着的頭顱,朝空中高高拋起。

……這個城鎮的王牌?

他口中的「那個傢伙」不知道是誰,這個城鎮有這麼個能力高強的知名冒險者嗎?

在我想着這些的時候,貝爾迪亞拋起的頭顱已經高高飛上了天,並且面對着地上。看見這一幕的那一剎那,我背脊一涼。

不只我一個,在周圍看着的冒險者們似乎也察覺到了。

「快收手!別過去……」

我如此大喊,試圖阻止那些我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冒險者們……

然而貝爾迪亞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一躲過同時砍向他的冒險者們的攻擊。

這是砍向他的冒險者發出的聲音。

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冒險者發出來的。

輕易閃過所有攻擊的貝爾迪亞,將原本以單手握住的大劍重新以雙手握好……

才一眨眼,貝爾迪亞就已經將砍向他的所有冒險者,全都擊倒了。

不久之前還活着的人,在我的眼前瞬間就失去了性命。

如此毫無道理可循的狀況,讓我體認到這個世界的現實。

那是男人們癱軟倒地的聲音。

貝爾迪亞滿足地聽着這樣的聲音,朝上舉起一隻手。

他的頭顱安然落在自己的掌中。

像是不覺得這一連串的動作有什麼似的,貝爾迪亞一派輕鬆地說了:

「下一個是誰?」

當在場的冒險者們無不因這句話而膽怯時。

一個女孩尖聲說了:

「像、像你這種這種貨色……!像你這種貨色,等御劍先生來就能一刀砍死你了!」

…………咦?

我的腦袋不禁停止運轉。

她說的御劍,是魔劍被我搶走、還拿去賣掉了的那個……

「是啊,我們再撐一下就可以了!等那位魔劍士小哥來了,即使是魔王軍的幹部肯定也……」

「你叫貝爾迪亞是吧?告訴你!這個城鎮也是有等級高又厲害的冒險者啊!」

……慘了,這下真的慘了。

我一臉蒼白地看向阿克婭,但阿克婭的身影已經從她剛纔待的地方消失了。

除了御劍以外,衆人當中能力唯一足以當成王牌的阿克婭,看也不看與冒險者們對峙的貝爾迪亞一眼,跑到遭砍殺的冒險者們的屍體旁邊,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麼,雙手緊緊貼着屍體。

或許是作爲女神使然,她也想爲死者們超渡吧。

大家看見穿着堅固鎧甲的冒險者們全都被一刀斃命,已經沒有人想要站到悠然而立的貝爾迪亞身前,與之對抗了…………

「……喔?接下來要換你當我的對手了嗎?」

左手拿着頭顱,右手拿着劍的貝爾迪亞。

他看見達克妮絲擋在自己面前,護着我和惠惠,似乎覺得相當有意思,就將手上的頭顱朝她遞了出來。

雙手舉着自己的大劍擺出架勢,將我們兩個護在自己身後的達克妮絲,那副模樣已經不再是個變態,而是到哪都能夠獨當一面的十字騎士。

或許是因爲見識到阿克婭和惠惠的力量,猜想達克妮絲恐怕也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貝爾迪亞維持着與達克妮絲對峙的態勢,保持警戒,動也不動。

達克妮絲厚實的白色鎧甲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和貝爾迪亞的黑色鎧甲正好形成對比。

剛纔攻向貝爾迪亞的冒險者們也都穿着鎧甲。

但是,這個魔王軍幹部卻還是將他們連同身上的鎧甲一起砍傷。

平常總是自信滿滿地誇稱自己比誰都堅硬的達克妮絲,不知道是不是能夠抵禦得了貝爾迪亞的攻擊。

正當我想着到底應不應該阻止達克妮絲時,或許是察覺到我的煩惱了吧,達克妮絲帶着自信,如此宣言:

「放心吧,和真。論耐打的話,我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而且,技能對於我所持有的武器和鎧甲也有效用。貝爾迪亞手上的確實是一把好劍,但是,光是如此,你覺得有可能將金屬鎧甲像是切紙一樣斬開嗎?由剛纔遭到砍殺的那些冒險者看來,貝爾迪亞應該學了很強的攻擊技能。我倒要來比比看,那和我的防禦技能孰優孰劣!」

今天的達克妮絲難得充滿了攻擊性。

不過,即使能成功防禦,你的攻擊也打不到人不是嗎?

「別這樣。那個傢伙不只攻擊凌厲,閃躲也相當高明不是嗎?那麼多冒險者一起進攻都打不到他了,笨拙的你更別想打中了吧。」

聽我這麼說,達克妮絲還是紋風不動,持續與貝爾迪亞對峙着。

「……身爲聖騎士…………身爲以守護爲天職的人,有些事情還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退讓的啊,讓我保護你們吧。」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事情,但達克妮絲似乎也有着她不願退讓的理由。

我一時無話可說,達克妮絲便維持着正面的架勢,朝貝爾迪亞衝了出去!

「喔!你要主動進攻啊!身爲無頭騎士,對上聖騎士也是無可厚非。好,來吧!」

貝爾迪亞準備迎擊。

看見達克妮絲雙手握着大劍,貝爾迪亞似乎不想硬接,壓低身子,擺出閃躲的架勢。

而面對貝爾迪亞此舉,達克妮絲使盡渾身解數,舉起大劍……!

……然後好像是目測距離時出了錯,斬擊就這樣落在貝爾迪亞腳尖前幾公分的地方。

「…………啥?」

貝爾迪亞頓時像是沒了勁似地冒出這麼一聲。

接着他就呆然地看着達克妮絲,而其他冒險者們也都對達克妮絲投以同樣的視線。

……真是夠了。居然連攻擊靜止不動的對手都可以揮空,太丟臉了!

這孩子,可是我的夥伴!

之前聽說過,門外漢拿刀大力亂砍的話,有時候會不小心砍到自己的腳。不過再怎麼說,這也太……

攻擊落空的達克妮絲一副砍不中乃是家常便飯的樣子,向前踏了一步,招式一轉,使出一記橫掃。

大概是因爲先前耍帥成那樣卻揮了空有點不好意思,她的臉頰有些泛紅。

看來這招的角度是砍得中,但貝爾迪亞將身子壓得更低,輕身閃過。

「看來我的期待落空了。夠了……那麼……」

貝爾迪亞的口吻像是嫌對手太無聊似的,舉起劍,朝達克妮絲從斜上往下隨手一砍。

「好了,下一個……是………啥?」

相信貝爾迪亞原本應該有必殺的自信纔對。

然而,他的劍卻只是在達克妮絲的鎧甲表面留下一大道刮痕,發出刺耳的聲音而已。

達克妮絲暫時拉開和貝爾迪亞之間的距離。

「啊啊!我、我的鎧甲纔剛整新過耶!」

她難過地看着鎧甲上那一大道刮痕之後,瞪了貝爾迪亞一眼。

對手的劍雖然在鎧甲上留下很大的刮痕,卻未傷及達克妮絲的身體。

也就是說……

「你、你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中了我的劍,爲何沒被砍傷……?那是什麼名工打造的鎧甲嗎?不……就算是這樣也不可能……剛纔那個大祭司也好,或是那個愛用爆裂魔法的大法師也好,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趁着貝爾迪亞不知道在碎念什麼的空檔,我混進其他冒險者當中。

接着,我將背上的惠惠交給其他冒險者之後,說:

「達克妮絲!你承受得了那個傢伙的攻擊!攻擊交給我吧,我來支援你!」

聽我這麼說,達克妮絲的視線維持在貝爾迪亞身上,點了點頭。

「交給你了!但是,你也幫我製造一個可以砍他一刀的機會好嗎,拜託你了!」

對於達克妮絲的請求,我只大聲回了句「知道了」,便離開貝爾迪亞身邊,對附近的冒險者呼喊:

「各位魔法師——!」

聽見我的呼喊,魔法師們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工作似的,陸續開始準備詠唱魔法,其他冒險者們也開始行動,尋找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這是我們和魔王軍幹部之間的戰爭。

敵方的大咖大搖大擺地跑來這個冒險者小鎮,我們可沒有理由就此讓他平安回家。

這時,貝爾迪亞把劍刺進地面,空出右手,一個接一個指着開始詠唱魔法的魔法師們。

「你們全都會在一週之後————!橫死街頭——!」

貝爾迪亞一次對那些正在詠唱魔法的魔法師全都施加了死亡宣告的詛咒。

中了死亡宣告讓那些魔法師們爲之喪膽,一個個停止了詠唱。

其他原本正打算參戰的魔法師,看見同行的人們中了死亡宣告之後也變得一臉僵硬,遲遲不敢開始詠唱魔法。

可惡的無頭騎士,居然用這麼惹人厭的手段!

「好,這次我就試着認真進攻吧!」

在大喊的同時,貝爾迪亞再次將自己的頭顱往空中高高拋起。

……不知道能不能請弓箭手把那顆頭顱給射下來。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貝爾迪亞以雙手握好大劍,攻向達克妮絲!

拋上空中的頭顱,依然是頭盔的顏面部分朝下的狀態。

他大概是靠着那顆頭顱,從空中將整個戰場盡收眼底吧。

一旦貝爾迪亞用了那招,他的視野就毫無死角,只要一揮劍就可以輕鬆預測出對手想往哪裡躲。

「和、和真!達克妮絲她……!」

我聽見了身後傳來的惠惠的慘叫。

鎮上的冒險者們,幾乎全都聚集到這裡來了。

見過幾次的那個人,還有曾告訴我怪物的弱點的那個傢伙。

張着弓,卻又怕射到與貝爾迪亞對峙的達克妮絲,而遲遲不敢進攻的那個女孩,跟我說過有種飲料叫尼祿依德。

拿着長槍,試圖繞到貝爾迪亞背後的那個大叔,曾經在公會裡調侃過我連酒都不會喝。

達克妮絲倒下的話,貝爾迪亞要是念頭一起,說不定真的會將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殺光。

或許是因爲明白這一點吧,面對攻過來的貝爾迪亞,達克妮絲將原本以正面架勢舉着的闊刃大劍一轉,劍脊向前,高舉着當成盾牌,退也不退一步。

那副模樣,簡直像是在說「除了沒戴頭盔的頭部之外,隨便你攻擊」似的。

「喔,夠爽快!那麼,這招如何?」

貝爾迪亞以雙手穩穩舉好大劍。接着,魔王軍幹部以那超乎常人的無數斬擊,直逼達克妮絲而去。

一劍、兩劍、三劍、四劍……!

砍向達克妮絲的斬擊一下子就超過了二位數,每次斬擊都會造成削刮金屬的刺耳聲響,並且在她的鎧甲上刻劃出無數的劍痕。

面對如此的斬擊,如果是一般的冒險者即使已經變成肉塊也不足爲奇,然而達克妮絲還是一動也不動,全都擋了下來。

達克妮絲長長的金髮碰到劍鋒,斷了幾絲,在空中飛舞。

貝爾迪亞暫停了猛烈的連續攻擊,單手接住從空中落下的頭顱,輕輕呼了口氣感嘆於達克妮絲的韌性之後,改以單手揮劍。

看見達克妮絲承受着斬擊的模樣,那些魔法師們……

那些因爲震驚而蒼白着臉呆立不動的人……

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再次開始詠唱魔法。

……這時,某種溫熱的東西噴濺在我的臉上。

我以手背一擦,發現那是…………

「喂,達克妮絲,你受傷了對吧!夠了,快退下!我們所有冒險者各自分散逃跑,先重新擬定對策再說!」

仔細一看,從達克妮絲的臉頰和鎧甲的裂縫當中,好幾個地方都流出了血。

我呼喊着負傷的達克妮絲,但達克妮絲不肯退。

「十字騎士在將別人護在身後的狀況下不能後退!這點絕對無從動搖!而、而且!」

說着如此帥氣的臺詞,達克妮絲紅了臉,繼續拼命抵擋……!

「而且!這、這個無頭騎士的手法相當高明!這個傢伙從剛纔就開始一點一點削切掉我的鎧甲……!他不是直接將我扒到全裸,而是留下殘缺的鎧甲,讓我變成比裸體更加煽情的模樣,想要在如此的大庭廣衆之下羞辱我……!」

貝爾迪亞聽達克妮絲這麼說,瞬間停下手邊的動作,稍微有點退卻;我則是一邊在手上凝聚着魔力,一邊怒罵在這種時候依然本性難移的真正變態。

「好歹看一下時間和場合好嗎,你這個不改本色的大變態!」

聽我這麼罵她,達克妮絲抖了一下說:

「唔……!和、和真才應該看時間跟場合吧!光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遭到無頭騎士凌遲就已經快要讓我承受不了了,連和真都這樣辱罵我……!你、你和這個無頭騎士兩個人聯手,到底想把我怎樣啊!」

「沒有人想把你怎樣啦大變態!『Create Water』!」

我朝達克妮絲髮出兼具吐槽作用的水魔法。

在我大喊的同時,達克妮絲和貝爾迪亞頭上突然冒出水來。

大量的水有如打翻水桶一般朝兩人傾瀉而下。

達克妮絲從頭被水潑得一身溼,而貝爾迪亞則是連忙往後一跳,避開了傾瀉而下的水。

…………?

貝爾迪亞爲什麼慌張成那個樣子啊……?

……這時,淋得一身溼的達克妮絲羞紅着臉,輕聲說:

「……居然出人意表地突然來這招啊……算、算你厲害,和真。我不討厭這樣。雖然不討厭,但你真的應該看一下時間和場合……」

「不、不對,這纔不是什麼奇怪的性愛玩法!我是要這麼做!『Freeze』!」

我緊接着詠唱的,是隻能讓水結冰的初級魔法。

這是一招單獨使用沒有任何效果的魔法,但……

「!?喔,凍結我腳邊的地面,讓我無法移動啊……!原來如此,你以爲我的強項只有閃躲嗎?但是……!」

看着腳邊凍結的地面,貝爾迪亞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在那之前,我已經使出了真正要用的技能。

……沒錯,就是剛纔對御劍用過的,我目前擁有的最強大的武器!

「能讓你不便閃躲就夠了!我要接收你手中的武器,接招吧,『Steal』————!」

能夠隨機奪取對手的持有物的技能,「Steal」發威了。

這個世界存在着所謂的魔法和技能。

使用這些時消耗的並非體力,而是任何人都具備的另一種力量,也就是所謂的魔力。

阿克婭是這麼說的。

過去,地球上也有許多人能夠使用魔法,只是現在忘記怎麼用了而已。

凝聚越多魔力,越能夠增強技能和魔法的威力,提高成功機率。

製造出貝爾迪亞的破綻,讓他無從閃躲,在最佳的時機使出的這招,我的必殺技「Steal」…………!

「……這招還算不錯。我想你應該相當有自信吧,但我好歹也是魔王軍的幹部,這就是所謂的等級之差。如果我和你之間的力量差距再小一點的話,我可能就有危險了。」

……對魔王軍的幹部貝爾迪亞,卻未能產生任何作用。

貝爾迪亞伸出了手,並指向了我。

……這下只能投降了,不愧是高等級的魔王軍幹部。憑我的「Steal」果然解決不了他……

……就在貝爾迪亞即將對我施加詛咒時。

「不準傷害我的同伴!」

平常顯得冷酷的達克妮絲難得展現出她的情緒,在吶喊的同時,拋開手上那把砍不中對手的沉重大劍,以肩頭衝撞貝爾迪亞。

然而,儘管地面結冰,貝爾迪亞依然輕易閃過,氣定神閒地緊緊握住大劍。

達克妮絲爲了衝向他,拋下了沉重的劍。

也就是說,她手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抵擋貝爾迪亞的劍了。

等我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向周圍的人喊話了。

「盜賊們,拜託你們——!雖然機會渺茫,但要是能夠搶走他的劍我們就贏了!能夠使用『Steal』的人都來幫忙吧!」

說不定還有等級比我高、運氣比我好的傢伙在啊。

不知不覺間,已經憑着潛伏技能來到附近的盜賊們,聽了我的呼喊,從四面八方現身。

但是,接二連三發動的「Steal」都不見成效。

貝爾迪亞似乎已經不把圍上去的我們當成一回事,舉劍指着毫無防備的達克妮絲……然後將他拿在手上的頭顱再次高高拋起。

看見他的舉動,冒險者們發出慘叫。

因爲貝爾迪亞拋起頭顱之後,就會開始施展用上雙手的凌厲連擊。

「……唔……!」

達克妮絲看見他的舉動,也輕輕低吟了一聲。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這種時候該如何是好?

我既沒有特殊的力量,也沒有隱藏的才能。

既沒有能夠引以爲傲的事物,也沒有在這種時候能夠派上用場的技術。

我擁有的只有天生比人強的運氣。

除此之外,就是從小積累至今的電玩知識。

每天沉浸在電玩之中荒廢了所有其他事情,就在此時此刻要付出代價了。

開開心心地來到這個異世界,卻得在這邊一事無成地完蛋了嗎?

「達克妮絲!和真,達克妮絲有危險!」

惠惠在我身後發出悲痛的叫聲。

快點回想起來!對方是無頭騎士,他在角色扮演遊戲當中的弱點是什麼?

要說我有什麼長處的話,大概只有在網路遊戲和玩家PK的時候,能夠立刻看穿對手最討厭怎樣的攻擊方式吧。

快仔細觀察那個傢伙。

……爲什麼那個傢伙在我製造出水的時候要閃躲得那麼誇張?

…………

……流動的水?

就連主流不死系怪物——吸血鬼,也害怕流水。

既然如此,那個無頭騎士呢?

「我玩得相當開心,十字騎士!原本是騎士的我能夠和你交手,我該爲此好好感謝魔王陛下與邪神纔對!好了,看我用這招……!」

「『Create Water』————!」

眼看着正要砍向達克妮絲的貝爾迪亞……

他並未衝向達克妮絲,而是原地止步。

最後,他沒有發動攻擊,接住了由空中落下的頭顱。

「…………和真,那個……我現在,算是很認真地在戰鬥喔……」

相對的,溼得更透了的達克妮絲語帶怨恨地對我這麼說。照理來說這時我應該要道歉纔對,但我現在沒空。

我大聲吶喊。

「是水啊————————!」

「『Create Water』!『Create Water』!『Create Water』——————!」

「唔嗯!喔喔?好險!」

以我爲首,位居四面八方的魔法師們也都詠唱着魔法。

面對接連從上方傾瀉而下的水流,貝爾迪亞竟然全都躲開了。

可惡,明明知道這可能會是他的弱點,但問題是攻擊根本打不中啊!

其他魔法師們也着急了起來。

再這樣下去,在向貝爾迪亞報一箭之仇之前,大家的魔力就會耗盡。

就在此時。

「吶,你們到底在鬧什麼啊?爲什麼在和魔王的幹部玩水?難得我在認真工作,和真居然趁機玩了起來是怎樣?你是白癡嗎?」

這個傢伙是怎樣,賞她一記耳光好了。

在我拼命詠唱水魔法的時候,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上哪去了的阿克婭慢慢踱步走了過來,還一邊說着這種蠢話。

「水啦,就是水!那個傢伙的弱點是水!我說你啊,姑且好歹勉強也算是水之女神對吧!還是怎樣,你是冒牌女神嗎?連一點水都變不出來嗎?」

「!?你可以再沒禮貌一點啊,小心我對你下達天譴喔!什麼好歹勉強又冒牌的,我可是如假包換的水之女神!水?你跟我提水?別說你那種弱小到不行的細水了,要洪水等級的水我也變得出來!給我道歉!居然說我這個水之女神是冒牌女神,給我鄭重道歉!」

最好是變得出來啦!

不對,既然變得出來就趕緊給我動手啊!

「之後要我怎麼道歉都可以,能變就給我趕快變啦你這個沒用女神!」

「哇啊啊啊——!你敢叫我沒用女神!給我看着,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女神認真起來有多厲害!」

雙方互嗆了一陣子之後。

因爲我說的話,讓阿克婭向前站出了一步。

在她身邊,開始飄散着霧狀的東西…………

………咦?

「你們這小嘍囉,憑你們能夠使出的水,對我起不了……?」

無意中看見了阿克婭,貝爾迪亞停止了動作。

該說他不愧是魔王的幹部嗎?

阿克婭即將要做的行動,讓他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了吧。

應該說,就連周遭其他會用魔法的人,也略顯不安地看着阿克婭。

阿克婭毫不在意周圍的這種狀況,喃喃地念着:

「我存在於此世的眷屬啊……」

出現在阿克婭身邊的霧氣變成一顆顆小水球,在附近飄蕩。

我可以感覺得到,每一個小水球當中都凝結着相當強的魔力。

「水之女神——阿克婭命令你們…………」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遭的空氣顫顫地震盪着的這種感覺。

這種緊張的空氣,和惠惠詠唱爆裂魔法的時候很像。

也就是說,她正要用的魔法也具有同等的危險性……!

與之對峙的貝爾迪亞,大概也感覺到這種緊張的空氣了吧。

他毫不猶豫,非常乾脆地背對阿克婭,迅速準備逃跑……

……然而,達克妮絲擋到了他的面前!

阿克婭展開雙手。

並詠唱了產生水的魔法。

我記得,阿克婭是這麼說的。

要洪水等級的水她也變得出來。

「喂……!等等…………!」

「呀——!水、水啊啊啊啊啊啊——!」

包括攻擊目標貝爾迪亞在內,在他身邊的達克妮絲和其他冒險者,還有隔了一段距離的我和惠惠,甚至連詠唱魔法的阿克婭自己也遭到波及……

「啊噗……!等等、我、我嗆到水了……!」

「惠惠、惠惠——!你抓好,別被沖走了!」

突然出現的水流,沖刷着在場的所有人。

水量之龐大,在城鎮的正門前激起盛大的水花;接着,水流就朝城鎮中心奔騰而去。

當積水終於退去之後,地面上留下累癱了的冒險者們,以及……

「喂……喂……!你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你、你是白癡嗎?我看你是個大白癡吧……!」

同樣累癱了的貝爾迪亞,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很想強烈贊同貝爾迪亞的意見,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趁現在,趁着這個絕佳的機會……

「趁現在啊,我的絕佳表現讓那個傢伙變得衰弱了,趁着這個機會想辦法解決他吧,和真!快上啊。喂,快上啊你!」

這個臭婆娘——!

我決定等一下要在大庭廣衆之下用「Steal」扒光這個傢伙直到她哭出來爲止。心意已決之後,我朝貝爾迪亞伸出一隻手……!

「這次我一定要搶走你的武器!吃我這招——!」

「你試試看啊!儘管我衰弱了許多,區區新手冒險者也不可能偷得走我的武器!」

與我對峙的貝爾迪亞對着我大叫,同時再次將自己的頭顱朝空中高高拋起,以雙手舉起大劍,將自己的威嚴展現到了極限。

不愧是魔王的幹部之一。明明已經耗弱不少了,但光是像這樣與之對峙,還是會讓我的雙腳禁不住發抖。

而我朝這樣的魔王幹部……!

「『Steal』————!」

施展出灌注了所有魔力的「Steal」!

出招的同時,我感覺到手上有種堅硬而冰冷的觸感,而且雙手也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這讓我不禁浮現「成功了嗎?」這麼個很有可能成爲失敗立旗的想法。

一定就是不能這樣想的吧。

周圍的冒險者們發出了失望的聲音。

我看向貝爾迪亞,他依然以雙手穩穩握着劍。

就這樣,他那凌厲的斬擊……

…………並未朝我襲擊而至,他也只是維持原狀站在那裡。

………?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這時,一道聽起來有些困惑、又有點惶恐的聲音輕輕響起。

「不、不好意思…………」

是貝爾迪亞的聲音。

貝爾迪亞以細小而顫抖的聲音說:

「不、不好意思…………可以……把頭還給我嗎…………?」

貝爾迪亞的腦袋,在我的雙手之間如此低語。

……

「喂,咱們來玩足球吧!所謂的足球呢——————!是一種不能用手,只准用腳控制球的遊戲喔————!」

我將貝爾迪亞的腦袋,踢到冒險者們面前!

「啥啊啊啊啊啊——!等等、喂、別、別這樣!」

被我踢過去、在地上滾動的腦袋,成了先前一直焦急地等待着的冒險者們最好的玩具。

「呀哈哈哈哈!這個遊戲還真好玩啊!」

「喂,這邊這邊!也傳過來我這邊吧——!」

「住腳!等等、痛痛痛痛、快住腳啊!」

貝爾迪亞的腦袋被踢來踢去,身體則是一隻手握着劍,因爲看不見前方而不知所措。

「喂,達克妮絲。你想賞他一劍對吧?」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大劍,交給一身溼淋淋地向我走過來的達克妮絲,呼吸急促、全身上下到處滴着血和水的達克妮絲便舉起了劍,腳步虛浮地晃到貝爾迪亞的身體前方站定。

趁着這個時候,我向阿克婭輕輕招了招手。

就在拉着羽衣的下襬正在擰乾的阿克婭察覺到我的動作,小跑步到我們這邊來的時候。

達克妮絲高高地舉起了大劍……!

「這劍!是爲了曾經照顧過我,卻被你殺掉的那些傢伙!我不打算砍太多次!你就一次接下所有人的份吧!」

然後奮力向下一揮。

貝爾迪亞在遠處被踢來踢去的腦袋,從人羣當中發出模糊的慘叫。

達克妮絲雖然手腳笨拙,力氣卻很大,一劍就砍碎了貝爾迪亞的黑色鎧甲,在胸口的地方留下一個顯眼的大開口。

我記得,貝爾迪亞是這麼說的。

那是魔王陛下加持過的鎧甲。

「很好。阿克婭,再來就拜託你了。」

「包在我身上!」

阿克婭舉起一隻手,對準了部分鎧甲已經破碎,而且淋了水變得衰弱的貝爾迪亞。

「等等、且慢……!呀啊啊啊啊啊啊——!」

中了阿克婭的魔法,貝爾迪亞的慘叫聲從冒險者們的腳邊傳出。

看來這次的「Turn Undead」總算是生效了。

貝爾迪亞的身體籠罩在一陣白色光芒當中,最後變得模糊,逐漸消失。

原本踢足球踢得很開心的冒險者們一陣騷動,看來貝爾迪亞的頭顱似乎也消失了。

……就這樣,連來到這個地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也不明不白,魔王的幹部便在這種地方遭到淨化了。

聽着冒險者們因爲勝利而揚起的歡呼聲,渾身是傷的達克妮絲單膝跪地,在無頭騎士的身體消失之處的前方做出祈禱的姿勢,並閉上了雙眼。

看見達克妮絲這樣的舉動,惠惠戰戰兢兢地對她說:

「……達克妮絲,你在做什麼?」

達克妮絲閉着眼睛,像是在傾訴內心獨白似地回答:

「……我在祈禱。無頭騎士是因爲不合理的處刑而遭到斬首的騎士,懷着怨恨而化爲不死者的怪物。這個傢伙會變成怪物也不是自己願意的。明明砍了他一劍還說這種話或許有點奇怪,但爲他祈禱一下也無傷大雅……」

惠惠輕聲這麼說,而達克妮絲依然訴說着:

「……賽德爾因爲比臂力輸給了我,爲了泄憤而散播非常白癡的謠言,說我的鎧甲底下是一身結實的肌肉……亨茲對我說過『喂,達克妮絲,今天好熱,你用那把大劍當扇子幫我扇風吧!要是打到我也沒關係,前提是你要打得到啊!』,一邊蠢笑一邊調侃我……還有加利爾,我曾經加入他的小隊一天,那時害他哭喊着,說我爲什麼老是愛衝進一大羣怪獸當中……他們都被那個無頭騎士砍死了。現在回想起來,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我卻也不討厭他們……」

聽達克妮絲這麼說……

「那、那個……這、這樣啊。那麼,剩下的晚一點我再慢慢聽,總之我們先回公會去再說吧。」

惠惠連忙如此表示,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惠惠說的話,達克妮絲閉着眼睛,以溫柔的聲音低訴:

「……如果能夠再見他們一面……那怕只有一次也好,真想和他們一起喝酒…………」

閉着眼睛的達克妮絲身後,有人困惑地這麼說着。

達克妮絲抖了一下。她的背後站着三個顯得很不好意思的男人。

我記得,他們三個剛纔都被貝爾迪亞砍死了纔對。

終於,其中一個帶着歉意開了口……

「怎、怎麼說呢……不、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是這麼看待我們的……」

「就……就是啊,真不好意思,只不過是比臂力輸給你就散播那種奇怪的謠言……改、改天我再請你吃飯就是了……」

「其實你很介意自己的劍砍不到人嗎?那、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聽着三人接連這麼說,閉着眼睛、保持着祈禱姿勢的達克妮絲開始輕微顫抖,臉也變得越來越紅。

這時,不識相的阿克婭興奮地說:

「達克妮絲,這種事情交給我就對了!到了我這種程度的話,那種剛死沒多久還很新鮮的屍體,我三兩下就可以讓他們復活啦!真是太好了呢,這樣你們就可以一起喝酒了!」

阿克婭應該是沒有惡意纔對。

但是,達克妮絲聽她這麼說,想起自己不知道當事人就在背後還說出了內心獨白,雙手搗住快要哭出來又泛紅的臉,癱坐在地上。

「這樣不是很好嗎,可以和大家再見到面。去吧,和大家把酒言歡去。」

我爽朗地對達克妮絲這麼說,達克妮絲還是雙手搗着臉,低聲說了:

「……我好想死……」

我又對這樣的達克妮絲說:

「你平常不是一直很喜歡人家對你言語羞辱嗎?別客氣啊,接下來三天左右我都會一直提這件事的。」

「這、這種羞辱,和我想要的那種言語羞辱不一樣啦……!」

達克妮絲這麼說着,肩膀不住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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