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外回來, 就聽說賢妃架着劉軒,大鬧鳳儀宮。
匆匆趕去,只見虛弱的淑妃斜斜地坐在堂上, 憤怒的賢妃提劍朝惠蘭直刺而來。
伸手將她拉離劍鋒, 轉身, 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她如此蒼白。
她說, “皇上, 劍……”
這個時候,她竟還想保護我?
我垂下眼眸。
這個時候,心是不該爲她疼的。
因爲, 她真的將事情弄得太糟。我從未見過淑妃如此絕望的樣子。她傷了淑妃的心,不管她做了什麼, 或是沒做什麼。
“讓開!”賢妃在身後怒不可遏地喝道。
我真的該放手的。
我早該放手, 讓她摔倒, 讓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讓她學着堅強。
如果我捨得讓她受傷, 如果我沒有處處護着她。
我過度的保護讓她越來越脆弱了。而她的脆弱,也成了我的脆弱。
聽到“此事到此爲止”這句話從我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知道,我還是選擇了,保護她。
賢妃走了。
我將她推開。有一個人, 比她更需要我。
我走向淑妃。
抱着淑妃, 我帶着她, 離開她。
淑妃外表柔弱, 卻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子。這是我第一次, 看見她如此脆弱,如此絕望。她是怎麼做到的?她是怎樣輕而易舉地將我認識的最堅強的女人推向絕望的?
擁緊了懷裡的女子, 曾經許下的承諾還在耳邊,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對你好,會一輩子都對你好。
我虧欠淑妃的,實在太多太多。
可是今天,惠蘭傷了她。
她靜靜地躺在牀上,不肯喝藥。
“淑妃。”我輕輕地喚。
“我恨她。”她說。
“淑妃,”我小心解釋,“孩子,是朕的意思。”
她擡起頭來對上我的眼,“我也恨你,皇上。”
心裡一痛,抓過她的手柔聲道,“媛媛,我希望你活着。”
她卻悽然一笑,“皇上,我太瞭解你了。這曾經令我如此驕傲,沒想到而今竟會叫我痛不欲生。你問問自己的心,那裡可否還能容下,其他女人?”
我愕然,沉默。
“我說過,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重複着當年的承諾。
她將手自我的手中抽出,閉上眼睛,“我累了。”
她死了。
她說,她恨惠蘭,因爲惠蘭殺了她的孩子。她說,她也恨我,因爲我殺了她。
然後她就死了。
我才知道,有一種死法,叫做心死。
而這一次,我充當殺手。
賢妃哭得厲害,抹了淚,提了劍,她二話不說就往鳳儀宮去了。
我抱着淑妃的屍體,沒動。
很快她就回來了,勒令我將守在鳳儀宮的禁軍撤去。
我默默地替淑妃着好壽衣,裝斂入棺。
她終於平靜下來,含着淚,一動不動地立在棺邊。
想起皇后死的時候,她是如此自責,便還是來了鳳儀宮。
她蜷在牀上,睡着了。
手,落下又起來。
她說過,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是不是,這就是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留下來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連今說,你是禍害;淑妃說,你是強盜;賢妃說,你是兇手。
他們,都如此言之鑿鑿。
以至於連我自己都會懷疑,對你的迷戀是不是已將我判別是非的能力奪去?
是不是應該,收回這顆越來越爲你沉淪的心?
牀上的她輕顫着身體,呢喃着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湊近了些,終於聽清了她在叫小蘭,“小蘭,我冷……”她說。
冷?我心一驚,伸手覆上她的額,火一般燙。
驚慌失措。
“來人!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