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 他想對一個女人動手。
該死的他真的很想將她撕成兩半,然後看看她的腦袋裡面到底塞了些什麼東西!
會有女人在那種時候,突然發起呆來嗎?
該死的他究竟碰上什麼怪胎了?
氣得想瘋, 只是該死的怎麼也不捨得對她用強!他就是捨不得她。捨不得她哭, 捨不得她惱, 捨不得看她縮在牆角, 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想看她笑, 像在冷宮裡那樣愜意的笑,像在沁芳園裡那樣放肆地笑。
她最美的時候,卻是在宮外。又叫又跳又笑, 像一隻脫籠而出,振翅欲飛的小鳥。
從那時候起, 他就開始害怕, 怕她飛走。
摟着她的手, 不敢太輕,怕她下一刻就展翅離去;不敢太重, 怕生生地,折斷她的羽翼。
他從來如此小心翼翼,耐心地跟她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將她寵得肆無忌憚。
可是還不夠,不夠。不管他做多少, 那個女人都嫌不夠。
她容許自己靠近他, 但是當他想更近一步的時候, 她便決然地疏離。他搞不懂她, 從來就沒搞懂過。
她要什麼?難道將他逼瘋就是她最後的目的?
該死的!李志將案上的奏摺扔在一邊, 無比煩躁。
最近她常常發呆,呆呆的像一隻沒有靈魂沒有生氣的木偶。他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該死的她到底想怎麼樣?
“皇上!”一個小太監衝進來, 打斷了他的思緒,“皇上,貴妃娘娘叫您。”
叫他?剛剛把他氣走,現在又叫他做什麼?李志滿心疑慮,但看那太監的臉色似乎有異,便跟了他,往御花園走。
沒一會,果真聽到了她的聲音,“皇上——皇上——”她放聲大喊。
他疾步走過去。
卻見林惠蘭正站在一座兩米多高的假山上,山頂不過方寸,她卻在上面又跳又叫。侍衛小心地在一旁護着,卻沒辦法將她弄下來。
“她怎麼會在上面?”他怒喝道。該死的這個女人不是怕死怕得要死嗎?怎麼爬到上面找死去了?
隨侍太監腳一軟,伏在地上,“奴才也不知,皇上恕罪!”
“皇上呢?皇上爲什麼還不來?”只見她在上面嘟着嘴,大聲發泄自己的不滿。
“皇上答應了要揹我上山的,怎麼不見了呢?”她眨眨眼睛,表情變得悽婉,“怎麼辦?皇上不在,我怎麼也爬不高!這裡根本什麼都看不到。這些盒子,”她打個酒嗝,指指腳下的宮牆,“是用來鬥蛐蛐的嗎?”
他抽抽嘴角,“她怎麼了?”
“皇上,娘娘怕是……醉了。”隨侍太監小心地回道。
“放一隻蛐蛐進去,再放一隻蛐蛐進去,然後兩個蛐蛐就會打架。打呀打!戰敗的,被咬斷脖子,站勝的,缺胳膊少腿。可是還沒完,還有蛐蛐會放進來,好多好多的。然後就只能不停地鬥,不停的鬥……不想輸的人,只能不停地贏。怎麼辦?”她說着,有些急了,“我也被放進來了,怎麼辦?”
“林惠蘭,不許再瘋,你馬上給我下來!”李志深吸口氣,大聲喝道。
她在瞬間變了臉色,指着他,斜倪而下,“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這麼說話?”
瞬間,李志的臉綠了,周圍人的臉黑了。
她打個酒嗝,收回手指,喃道,“就是皇上也捨不得對我吆喝!皇上就是捨不得我,我就喜歡皇上舍不得我。”
皺皺眉,她開始對自己不滿了,“我怎麼覺得自己這麼變態?”
捂着腦袋,她居然在假山上蹲下了,“變態!變態!”她一邊敲着自己的腦袋,一邊道。
李志氣結,真不知該哭該笑。
“惠蘭,下來吧。”他柔聲道。
“皇上來了!”她擡起頭來,嫣然一笑。剎那間春花絢爛,隨侍一邊的太監侍衛都看呆了。
李志惱了,“全都給朕閉上眼睛!”
侍衛太監們哪敢不從,即刻乖乖地將眼睛閉上。
此刻林惠蘭已經站起,提了裙襬,縱身一躍,朝他——撲過來。
李志吃了一驚,哪裡敢躲,只能硬生生地將她接住,重重地摔在地上。
後背怕傷了。所幸護得妥當,沒讓壓在他上面的人受傷。李志鬆口氣,心想這女人也許就是生來折磨自己的。
“皇上!”侍衛們慌張地圍了過來。
正要開口,卻見林惠蘭咯咯笑着,捧起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
侍衛們尷尬了愣住。
他也愣,好一會回過神來,他清清嗓子,“下去。”
侍衛太監們一溜兒,沒影了。
擡起眼,卻見她已換上一臉委屈,“皇上,我很難受。”
“爲什麼難受?”他問。
她扁扁嘴,“因爲皇上。因爲皇上不喜歡我。”
“哼!”他哼了一聲,“我如何不喜歡你?要怎麼樣纔算喜歡你?”
她搖頭,“皇上不懂,皇上不會懂……”
他氣憤,“林惠蘭!你自己說,你要什麼?只要你開口,我有什麼不能給你?你總不說,我又怎麼知道你想要什麼?”
“皇上總問,惠蘭想要什麼?”她一臉哀傷道,“皇上有很多東西,可我不要賞賜,不要施捨。我要的,皇上根本就給不了。”
“該死的,你想要什麼就直說!江山都是我的,難道這世上還有我要不到的東西?”
“皇上是笨蛋!”李志也不知自己哪裡惹她了,總之,她怒了,“你以爲自己是皇帝了不起嗎?皇帝都是混蛋!你也一樣是大混蛋!我要什麼?我要一顆真心,我要一個唯一!你給得起嗎你?你給我幾分之幾,幾百幾千分之幾,卻要我用百分之百來還你,你缺不缺德呀你!你就是個混蛋!惡棍!流氓!大壞蛋……嗝!”
李志哪裡給人這般罵過,也不由怒從心起,正待開口,壓在上面的人一個酒嗝下來,薰得他一陣眩暈。老天,她到底喝了多少?
“皇上!”好容易望定她,心卻突地一跳。
這女人翻臉的速度比什麼都快。剛纔的憤慨激昂已一掃而光,此刻的她半閉了星眸,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彎出兩輪新月,新月之下,兩彎清泉,柔波盪漾。
“我很喜歡很喜歡皇上。”她的聲音本就嬌若黃鶯,甜入心脾,此刻添進一分醇酒般的香濃,魅惑撩人。
“我知道。”他柔聲道。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困惑,所以纔不舍,所以才放不開。
“皇上也喜歡我嗎?”她輕聲問着,如絲的墨發垂下來,撩在臉上,輕柔的觸覺卻傳入心底。
“恩。”他輕應一聲。
她笑,俯下身來,吻他。
不過喝醉的人總有些迷糊,她的吻不小心差了方向,重重地撞在某人的下巴上。
而當某人痛得呲牙咧嘴時,她已經痛痛快快地暈過去了。
第二天。
某個酒醒之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的危險分子跑到某人面前來慰問傷員。
“皇上,聽說你昨天喝醉,在御花園摔傷了?”
某人氣到無語,該死的那些奴才就是這麼敷衍她的?
只見罪魁禍首晃了晃腦袋,正色道,“皇上,這可不是爲君之道。”
“咚!”
“皇上!皇上!”
沒什麼,只是某人被華麗麗地氣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