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妮之前真沒說錯。
高手的氣勢，也是一點點培育出來。
秭小偉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敢對萬億級國企的做法點評選擇，敢對常助理說三道四，要求對方做出改變才能進直播間。
這其實都是在擔責。
最早他給戴老闆描述內衣怎麼調整之類，都是開玩笑，還不敢說照着我做了才能賺錢之類。
這就是一次次打了勝仗之後帶來的自信心。
當然這時候如果對面是常助理的老爸，或者直接面對之前國企老總，這些大佬秭小偉肯定還沒法對抗。
全靠戴老闆這倆月手把手的喂招。
才讓他突飛猛進。
現在用來面對個集團下屬子品牌的ceo，感覺就是他自己按捺不住的想找個頂階之下的高階來試刀。
就像那些臭棋簍子背了幾本棋譜，就不願意在街頭虐菜，想找個高手來試試成色。
其實吳彥強算什麼高手，秭小偉才這麼撩了兩句，他那神態表情都像是燒開水的茶壺，嗚嗚叫！
漲紅，出汗。
說到底長江汽車也是民營企業，本質上跟安妮內衣沒什麼區別。
千億規模是因爲車輛單價那麼高。
秭小偉現在每週去兩三次內衣公司，已經習慣了跟這種級別的品牌總監、生產總經理頤指氣使。
他不再是那個坐在工位，對副總都要隱忍幾年才爆發的小卡拉了。
“說話啊，既然你不同意我們傳媒機構提出來的修正要求，那就先拿出你的業績來證明你更專業啊。”
明顯是特意從總部趕過來的吳彥強，有種遇見職業分水嶺的恐慌。
光憑這點氣度對比，他已經輸了。
但看着連頭都不擡的太子女，他還是呵呵開口：“那你有什麼業績來證明你有資格說這話？”
哦，這是你要我裝逼的，可不是我自己顯擺。
秭小偉還是那個杵坐在會議桌邊的姿勢，語氣也依舊平靜安詳：“我就是婷寶傳媒的熊主播啊，九十分鐘在直播間帶貨十個億，這業績夠嗎？”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一切都看kpi業績的時代，這個名兒就像是狂風驟雨猛的掃過池塘。
對面嘩的一下，立刻波浪翻滾！
全都在交頭接耳，從表情到口型全都寫着臥槽！
就算放到汽車行業，賣十億的銷冠那也要有幾千上萬輛車的業績。
九十分鐘！
連這邊坐在他右手的常助理都猛擡頭。
從頭到尾接觸快一週時間，這姐弟倆還有婷寶寶，從來都沒給她說過這層身份。
這次是她飛快的瞥眼看這邊，戴老闆沒給她對上眼，正低着頭伸腳壓鞋跟呢，好像在說伱是跟他們顯擺，還是給右邊那誰顯擺？
就像拳臺上一擊揍翻，壓力全給到了吳總這方。
特別是看見之前低着頭的太子女，現在都拿手反撐着臉頰，饒有興致的看着銷冠。
他就知道今天光是用氣勢壓不住了。
得講理：“那說明你賣內衣確實挺不錯，但賣車是另外一回事。”
秭小偉順着這個邏輯：“嗯，看起來您賣車很熟悉了，業績說來聽聽看？”
吳彥強感覺氣勢回來了，傲然展現：“我歷任日產汽車公關部、市場部、溝通傳播部部長，沃爾沃市場傳播總監，英菲尼迪市場營銷策略與傳播總監，這業績夠嗎？”
秭小偉笑了：“我說的是賣車業績，不是您個人職務的業績，這最多說明您在攀爬職務上業績不錯，這三家賣車的業績有什麼是您做到的？”
這話就像是打了重重的一記悶棍！
把對方一直引以爲豪的金牌履歷打得一文不值。
戴安妮終於擡頭看看，用那個她最常見的單手遮嘴笑，掩住口鼻偷笑。
她做了快十年的老闆，招募過無數業界精英，光秭小偉前後她就集中見過無數網紅主播。
太熟悉職場這套了。
尤其是獵頭公司推薦的中高層，很多就是這個圈子裡的老油子，靠的是所謂豐富經驗、深厚人脈到處刷經驗值。
其實在網銷這塊兒根本用不上。
所以現在被秭小偉像皇帝的新衣一般揭開。
臉色又漲紅出汗：“日產汽車曾經在國內銷售創下年度第一的業績，沃爾沃在國際豪華品牌中的安全理念深入人心，英菲尼迪……”
秭小偉開始慢慢加力：“您是聽不懂漢語還是怎麼，您的具體銷售業績啊，日產汽車賣得好是哪年，您做了什麼推廣立竿見影還是善戰者無赫赫威名？好像現在日產不行了吧，沃爾沃呢，安全至上的理念是人家總部提出，你最多算是煽風連點火都不是，而且沃爾沃現在也不行了，英菲尼迪……算了，你提出來這三次，就算你參與其中盛事，你最多隻是個執行層面，而不是決策制定者，你有什麼經驗底氣說你纔是專業的？”
對面漲紅的臉，都開始發白了！
因爲秭小偉的嘴是真的毒：“我都好奇你是怎麼拿到這份ceo職務的，這是個銷售模式朝着互聯網大踏步轉移的時代，汽車不過因爲產品特殊性，轉得慢點罷了，安妮內衣給了我這個電商銷售極大的權力，我這周剛開除了原來的全國營銷總經理，幾大片區總監，對我們的銷售毫無影響，你呢，你甚至連網銷將會佔據主導都意識不到，我感覺怎麼你待過的三家品牌是王小二過年，一家不如一家？”
常助理一直看着嘛，居然噗嗤笑！
這姑娘心真大。
但如果不是她在，吳彥強絕對拂袖而去了。
現在對着隨時能跟董事長交流的超級助理，而且還是不說話只旁觀的助理，只好耐住性子搬出最後一張牌：
“我們是全世界第一家完全擁抱女性用戶的汽車品牌，去年我們推出的小白、小黑兩款車型大受市場歡迎，供不應求，去年八萬四千輛的銷售在新上市的產品中證明了這種定位成功，這個業績夠嗎？”
長江汽車差不多是個年銷百萬部車的級別，這兩款能衝到近十分之一，的確還是算很不錯了。
可惜秭小偉做了功課，他這幾天甚至開過這款暢銷車，內衣公司白領恰恰就是女性居多，買的就是以這兩款爲主！
他等於有第一手的用戶反饋。
不緊不慢的迴應：“現在馬上十二月了，那麼今年銷售情況呢？”
咔嚓，冷場！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反而是戴老闆不滿的在下面踹了腳，她當然聽出來秭小偉戳到對方嗓子眼兒了。
氣憤你特麼什麼時候關心起汽車銷量了，你能說出哪款內衣的銷售數據嗎？
自家的數據不關心，去關心這種幹嘛？
常月玲連忙在另一邊輕輕頂住鞋幫，再次表示姐姐支持你！
秭小偉當然感覺到，心裡也有點詫異，原來你也知道，也不滿啊。
但臉上故意冷場，只那麼看着。
吳彥強本來只以爲對上外行，丟出唯一亮眼的數據就能全身而退，誰知道人家有備而來。
特別是看着又低下頭去的太子女。
他可能就慌了，猛然發現自己犯了個巨大的錯誤，要是這網紅跟太子女是串通演戲，他今天就是個必死局！
說話都開始發抖：“你，你到底有什麼意圖？”
秭小偉無辜：“我有什麼意圖，用專業態度跟貴品牌談論怎麼做推廣，你要我證明，我正在證明給你看啊，今年沒有銷售數據是吧，一款去年爆賣的車，今年沒銷售，爲什麼呢，來，在場各位誰能解釋下？”
這時候周圍所有人，看向這個高瘦年輕人的目光，已經沒有半分半毫的輕視。
這尼瑪哪是抱着富姐、太子女往上爬的小白臉，簡直就是殺人狂魔。
提着血淋淋的刀隨時可能砍向下一個。
秭小偉還點人頭：“李總，你是西南地區銷售總監吧，能解釋下爲什麼今年沒這個款銷售嗎？”
常月玲跟着擡頭看過去。
很明顯，她終於明白秭小偉哪裡最好用了。
他能言善辯，就像個自動吵架刀，拿着對向任何人都能當她的嘴替。
讓她可以雲淡風輕的坐在後面觀察，提供足夠的壓力和份量就行。
這種富二代當起來不要太爽！
怪不得內衣姐姐護食護得這麼緊，太好用了。
這時候她又轉頭從秭小偉身後看了眼，終於跟那邊的戴老闆對上眼。
戴安妮居然做個惡狗咆哮的鼓腮幫子磕牙動作，很可愛，但非常清晰肯定的傳達出：我的！不許搶！
常月玲反而笑了，嘟嘴對那邊做個飛吻。
這讓對面那一堆男性中高層都很無力。
有種深深的屈辱感。
老子爲長江汽車打拼一輩子，現在放到太子女的眼裡，就跟玩兒似的嗎？
也就不管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