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去收集的信息都拿到了嗎?”
丁府二樓的書房裡,丁家父子一坐一站。
“都在這裡了.”
丁若寒遞過一個文件袋,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那**呢?都藏好了。”
“藏好了。”
“ 哈哈,我們被蘇家壓制了這麼多年, 如今終於有出頭之日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讓蘇闊海死無葬身之地!”
“爸,放蘇微冷一條生路,行嗎?”
“怎麼?你真的愛上她了? ”
“我……”
“斬草要除根,否則後患無窮!”
“可是我……”
“婦人之仁! 你以後怎麼成大事,讓我怎麼放心把丁家的產業交給你!”
是的,丁若寒,他想要這產業。
之前想再娶妻的那件事,不過父親在投石問路。
那件事之後,他暗地裡派人打聽過,原來父親在外面還有兩個私生子,大的已經9歲了。也就是在母親去世後沒幾年,他就開始在外面養女人生孩子了。雖然一直以來父親對他還是很重視很在乎的,但誰又曉得以後會怎麼樣?他不是已經打算讓他的私生子浮出水面了嗎?他必須要努力要爭取要好好表現,他的母親和姐姐,甚至是他自己用命換來的家產,絕不可以落到外人的手裡。
爲了這份產業,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也沒有什麼不能做的。他可以給親生父親吃斷子絕孫的毒藥,可以設計讓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們一個個死去,也可以爲了收集仇家的資料而出賣感情。
不就是狠毒嘛,你丁逸博也未必比我做的到位。
那天,蘇微冷抱着hachi去丁若寒家裡,出門的時候被丁逸博撞見了。
丁逸博是什麼人?一個十三歲就加入黑社會,四十幾年摸打滾爬坐擁半城之富的黑社會老大,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這麼心思慎密的一個人對家中掃地的僕人都要追查三代,更何況是兒子的女朋友,競爭對手的家庭關係。稍微一查,便查出了蘇微冷的身份。這麼好的一條線,來得正是時候,來得恰如其分,當然不能放過。
父親的命令是一回事,屈從於這命令卻是丁若寒自己的選擇。誰能說的清楚呢,畢竟,事業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太重要了;也畢竟,他們丁家在蘇家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擠壓下日子過得不太舒心,也不太甘心。丁氏集團一統江湖也是他所希望的。權衡利弊,做出選擇,他覺得他做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正確的決定。她應該也不會太在意吧,她不是一直恨着她哥哥的嘛,可能她還會覺得開心也說不定。我愛她,就算沒了蘇家,我一樣可以愛她,可以讓她幸福快樂。
懷着這樣僥倖的心理,他開始利用她,掌握蘇闊海的行程規律,避開所有可能認識他的人,以愛之名,進入蘇宅, 蒐集父親所需的資料,並在蘇宅所有隱蔽的地方埋下了微型**。
而此時的他,做下這一切惡毒之事的他,還不過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
人之本性,總是太過貪婪。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爲會毀掉他們的感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和無助,不能推卸的使命與責任,而不僅僅只是愛情。選擇了,取捨了,就也要承擔結果。
此時,丁若寒躺在牀上,一夜未眠。如果照計劃執行,以父親的爲人,是絕對不會放過蘇微冷的。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嗎?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自己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感受,這應該就是愛了吧。她說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一個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看看手錶,再過二十四個小時,蘇木西誕辰慶典,蘇家上下歡聚一堂的時候,也就是轟炸計劃開始的時候。不行,不可以,我要救她,爲什麼江山美人不可兩全其美,我偏偏不信。
“你怎麼了?還生氣呢?我昨天都道過謙了。不要這麼小心眼嘛。 ”
“我沒有,我……”
兩個人牽着手走在上學的路上, 深秋的樹木被染上了一層金黃, 罩着這條小路透露出些許的蒼涼。
“你不是說從來沒見過雪嗎?明天哈爾濱下大雪,我們一起去看吧。”
“你不是開玩笑吧?哈爾濱那麼遠。”
“年輕就是要有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走了。”
“去哪?”
“機場。”
“現在?”
“現在。”
飛機上,安靜的坐在他身邊,想着昨天晚上哥哥說過的話。這個人,這個她視若生命愛着的人,居然是丁家的少爺。雖然哥哥生意上的事她從不過問,但多少也知道一點兩家的關係。雖然自己不在乎,可是他呢?也對家族事業一無所知嗎?知道自己的身份嗎?是真的愛我嗎?懷孕的事情要不要現在告訴他?會不會嚇到他?
“你是丁氏集團的接班人,對嗎?”
微冷望着他,明亮的眼睛裡閃着光,有點冷,有點涼。
“如果我是,你會因爲這個離開我嗎?”
“不會的。 可我是蘇闊海的妹妹,你知道嗎?”
“我知道。 不管你是誰,不管有多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愛你。”
……
一下飛機,便落進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從小生長在南方水鄉的他們,還從未見過真正的雪。此刻,北方的雪,純真潔白的精靈,正從天堂洋洋灑灑的落下來,整個世界美得像個童話。對,童話。再也找不到更恰當的詞彙來表達了。
她欣喜的像個小孩子般,在雪地裡奔跑着,呼喊着,頂着凍得通紅的鼻頭哈哈傻笑。漫天的大雪把她的脣滋潤的如一顆嬌豔欲滴的櫻桃。她長得並不算美,卻如她的名字一般,有一種純淨微涼的氣質,正如這純潔無暇不染一絲塵埃的雪花,盛開在冰天雪地裡。
“就算是死,我亦會擋在你的身前,護你周全。”
丁若寒追上雪地裡奔跑着的她,把她牢牢鎖進懷裡。
蘇微冷正陶醉在一片潔白的美景裡,冷不防聽到這麼一句話,不知所以。擡頭望着他,剛欲說話,卻被對方用嘴脣封了口。
托起她嬌豔的紅脣,情不自禁的吻下去,溫潤如雨,彷彿兒時躺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我愛你呀,真的愛你,你能感受到嗎?能原諒我嗎?
再過一個小時,上文城就要陷入一片硝煙戰火中了。
時鐘一秒一秒的轉動,每一下都響的那麼清楚,每一下都像一根針在心上扎。
12點的鐘聲終於敲響了。他想象着她的家被炸成一片廢墟的樣子,心慌的無法呼吸,只能把她抱得更緊一點,卻依舊覺的兩人之間的距離原來越遠了。好害怕,從未有過的恐懼感盤踞心頭:如果你不是蘇微冷,我不是丁若寒,該有多好。我一定守着你,護着你,一生一世,無怨無悔。
飛機落地,送她回家。
一路上心驚膽戰,不敢想象她看到災難從天而降時崩潰的模樣。暗暗下了決心,無論父親怎麼說怎麼失望,都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真的到了,卻是紋絲未動完好無損的建築物。虛驚一場,雖然知道計劃一定出了狀況,但心裡卻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管他發生了什麼,只要他的阿微還是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好。
“阿微,到我書房來。”
一進家門,就被蘇闊海叫住了。哥哥的表情陰沉的可怕,是微冷從未見過的。 “什麼事?”
“我聯繫好了醫院,馬上去做流產手術。”
“爲什麼?”
“他不是真的愛你,他不過是在利用你。”
“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看看這是什麼?”
蘇闊海怒火中燒,把一袋微型**拍在桌上。
“這是什麼?”
“**。昨天從家裡搜出來的,書房、客廳、畫室、每個房間都有,連花園裡都有。你知道這些**要是真的爆炸了,足以把這個家夷爲平地。”
“爲什麼一定要懷疑他?家裡那麼多人, 人人都有嫌疑。”
“你爲什麼還是執迷不悟? 你跟我來。”
蘇闊海帶她來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壁櫥,扭轉牆上的一個掛鉤,牆壁居然向兩邊移開了,裡面是個擺放着各種保險櫃的密室。
“這裡,連你阿嫂都不知道。”
“這跟丁若寒有什麼關係?”
“自從上次被盜後,我便在這裡裝上了針孔攝像頭。25號夜裡,他進來過一次,我丟了一打足以要命的資料。”
“他根本就不愛你,和你在一起只在演戲,只是爲了毀掉蘇氏集團! ”
不, 不可能的,他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句情話都說的那麼真誠,怎麼會是裝出來的呢?
“一定有什麼誤會的,一定是個誤會。我要去找他,找他問個清楚。”
微冷說着,飛奔了出去,頭重腳輕的撞到護欄上,生疼,卻疼不過心裡凌遲處死般的感受。喘一口氣,繼續搖搖晃晃的向外跑。
“阿微,不許去,你給我回來! ”
蘇闊海跟在後面追出去,卻怎麼也叫不住她。
“阿豪,快,你送她去,路上小心點。”
“阿豪哥,你開快一點,再快一點。”
車子應經飆到了120,微冷依舊覺得慢的要死,恨不得馬上飛奔到他面前。“阿微,已經很快了。你彆着急,馬上就到了。你先別哭,或許真的是個誤會。”
紅燈停,無意望向窗外,街角的咖啡店裡兩個影子光鮮明亮,好扎眼。
是他! 化成灰都不會認錯的那個人。
而和他坐在一起的,竟是安若!
他正小心的幫她吹去咖啡上的熱氣,笑的春風化雨。微冷安靜的看着,清楚的聽着自己的心碎的聲音,隨着他們親暱的動作,一寸一寸崩塌。原來同樣的笑容,同樣的溫柔呵護,他可以隨便給誰。原來,他們真的舊情復燃。或者,安若本來就是他愛的人,自己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傻瓜。這是一場徹徹底底清清楚楚的騙局!原來,這真的是一場徹徹底底清清楚楚的騙局!!
“阿豪哥,我們回去吧。”
微冷不再哭不再鬧,反倒變得異常平靜,彷彿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又或者根本沒有在想什麼。這打擊來得太快,她還沒做好接受的準備,想想兩個小時前,他還牽着她的手送她回家,現在,卻坐在咖啡廳裡和別的女人相偎相依。從天堂跌下地獄的感覺,萬劫不復的感覺,瀕臨絕地的感覺,也不過就是這樣吧。真正的絕望了,死心了,也許就不會再去哭鬧糾纏了:幸福和快樂,本就是與我無關的字眼,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抱有幻想,不該相信自己會有這等運氣。
愛情,本就如雞蛋般不堪一擊,一擊就碎。尤其年少時,那麼至真至純的一顆心,那麼苛求完美的一個人。
綠燈行,車如流水……
那天從哈爾濱回來, 送了微冷回家,他便急着趕回家去。計劃失敗,父親一定氣急敗壞。卻發現安若在自己門口站着。他不過兩天沒去醫院看望她,她便不聽醫生的囑託,一個人跑出來找他。她的身體本就虛弱,又在寒風裡站了那麼久,手腳冰冷,臉色蒼白,看到他還討好的笑。他覺得於心不忍,不能再請她去家裡坐坐,便帶她來到了這家咖啡廳。
坐定了,見她手上還帶着那枚戒指,覺得不太合適:“
這個,摘下來吧。”
“若寒,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出口傷害一個愛着自己的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他有些無奈和愧疚的轉過臉,不再看她。
看到他扭頭,安若心裡一苦,卻仍不肯死心,退而求其次:
“我知道早就該摘了,但是在我摘下來之前,你可以再愛我一次嘛。”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裝着計劃失敗的事情,又擔心微冷知道真想後的反應,只想着早點擺脫她,便答應了這個荒唐的要求。
卻不知命運偏偏如此安排。
如同電影散場一般
她撤了學,搬了家,換了手機,消失的徹徹底底,無聲無息……
一年後,微冷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蘇小小。蘇闊海不想讓這個孩子影響妹妹將來的生活,於是便把蘇小小報在自己的名下,當做女兒來撫養。並且送微冷去紐約大學的商學院讀書,一是讓她換個環境,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很喜歡和他住在一起;二是期望她學成歸國後能幫自己管理一下公司的事務。
次年,唐樹因爲成績優異而被學校派去美國做交換留學生,看着學校提供的候選大學名單,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紐約大學,因爲他知道她在那裡。
高中畢業,丁若寒便進入丁氏集團開始管理家業。
安若的名氣越來越大,並且和西門瀟竹開始了新的戀情。
蔚藍的海水輕輕地拍打着,一寸一寸,撫平沙灘上的傷痕……
時光一點一滴的流逝,一切都以一種近乎平淡的語氣訴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