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街道。
這裡幾乎已經被破壞殆盡,原本美麗而充滿快活氣氛的街道如今只剩下燃燒着的殘桓斷壁,正在冒着滾滾的濃煙,尖叫聲和哭喊聲不絕於耳,偶爾還能在廢墟之中瞥見一具焦屍。
——這是多麼令人絕望的光景。
烏魯克酒館的少年站在街道上,看着這樣的景色,聽着這樣的聲音,身軀止不住的顫抖着。
他能預見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不,不......”
他無意識的搖着自己的頭,表情中充斥着幾近絕望的崩潰,雙手青筋暴起,抓住了自己的腦袋。
轟——
地面震動了起來,彷彿有什麼巨物正在接近一樣。
“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彷彿小男孩絕望的聲音一樣的詭異咆孝響徹了整個宛如廢墟的倫敦城中,所有還活着的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依舊被那刺耳到極致的尖嘯震破了鼓膜,耳朵中流出了鮮血。
一時間,痛苦的聲音更多了起來。
盧斯蘭跪在地上,擡起了頭。
他不想重新看到這一切,但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依舊不受控制的擡起了自己的頭,向着那裡看去。
向着——怪物看去。
怪物咆孝着,破壞着,前進着。
盧斯蘭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
因爲接下來——
魔術師出現了。
很多個魔術師,無數個魔術師出現了。
他們揮舞起了手中的魔杖,運用起了自己的魔術,向着怪物的方向狂轟濫炸了起來。
破壞了倫敦城的怪物哀嚎着,想要反抗。
但是他根本做不到。
“不——不要——別啊啊啊——————”
盧斯蘭的身體抖得像是篩子,大叫了一聲。
他想閉上眼睛,但——
怪物死了,發出了彷彿哭泣的哀嚎。
“啊,不,不要——”
盧斯蘭尖叫了一聲,從自己的牀上坐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這裡是酒館的二樓,他和他的姐姐西杜麗的臨時居所。
他的身上遍佈着冷汗,呼吸沉重無比,手還在顫抖着。
......剛剛,那個是......
“喂!盧斯蘭,發生什麼事了?”
咣!
一個有些緊張的聲音傳了過來,而後就是自己房間的門被勐地推開。
點上燭火,進來的那人藉着光亮打量了盧斯蘭兩眼。
“沒,沒事的特納什叔父......”盧斯蘭訕笑了一聲,撓了撓自己的頭,“只是,做了個噩夢......”
特納什叔父多看了兩眼盧斯蘭,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這馬上就要去王宮裡了,別給我添麻煩啊。”
說着,特納什吹滅了燈,走出了房間,關門的時候又探頭說了一句:“趕緊睡覺啊,雖然你和你姐過兩天就要去王宮了,但酒館這邊這兩天的工作你們也要正常進行。”
“我,我明白了。”盧斯蘭點了點頭,趕緊躺下了。
他和他的姐姐西杜麗無父無母,是被酒館的老闆特納什收養的。
雖然這位老闆對他和西杜麗並不算多好,但也還是把兩個人拉扯大了,他和西杜麗在酒館裡工作的原因也是因爲特納什。
西杜麗是酒館的看板娘兼前臺,而他基本上都在後廚活躍,偶爾也會幫忙幹一些力氣活。
不過這樣的日子,也馬上就要過去了就是。
因爲吉爾加美什王已經告知他們,要在幾日之後進入烏魯克的王宮了,爲吉爾加美什王與尹什塔爾女神工作。
不過,剛剛的那個夢......
盧斯蘭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身體還有些顫抖。
諾爾拉......
“你怎麼了?”
睡在盧斯蘭對面牀上的西杜麗翻了個身,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
“啊,抱歉,姐姐......”盧斯蘭回過了神來,看着西杜麗在黑夜之中泛着一點亮光的眼睛,輕嘆了一聲,強行笑了笑,“把姐姐給吵醒了。”
“我沒關係。”西杜麗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盧斯蘭問道,“最近總感覺你有些怪怪的,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有,是姐你的錯覺吧。”
盧斯蘭輕嘆一聲,然後裝作正常的對着西杜麗搪塞道。
西杜麗沒說話,只是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弟弟的眼睛,認真無比,看的盧斯蘭有點發慌。
“......真的沒啥事!”
盧斯蘭強調了一遍,信誓旦旦的。
“......我好歹也算你姐,有什麼事別瞞着我。”西杜麗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到。
她伸出自己的手,揉了兩下盧斯蘭的額頭,微笑着說到:“今天就早點睡覺吧,不知道王宮裡會是什麼生活呢。”
“......我明白了。”
點了點頭,盧斯蘭翻了個身:“姐你也早點睡吧,晚安。”
“嗯,晚安。”
聽着西杜麗那邊的動靜,確定西杜麗也睡了,盧斯蘭鬆了口氣。
隨即他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表情痛苦到有些猙獰的程度,在被窩裡肚子發抖着。
諾爾拉,項安......
諾爾拉,項安......
盧斯蘭竭盡全力讓自己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無法再睡着了。
諾爾拉的死相,項安的死相依舊在他眼前不停地閃過,只要他閉上眼就會出現那樣悽慘的場景。
安諾的死盧斯蘭根本就沒有感情,也並不在卡姆蘭的當場;勞倫斯的死更是盧斯蘭早已經逝去,只有一抹意識注意到了勞倫斯的逝去;左村跳崖的時候盧斯蘭也只是看着那隻雄鷹進行了最後一次飛行;歐申的時候盧斯蘭更是死的特別早,以至於根本找不到歐申在哪裡死的。
但,項安和諾爾拉不一樣。
諾爾拉死在盧斯蘭的面前,那堅硬的內殼都被轟碎,然後變回了男孩的屍體,發出的哀嚎即便現在也會迴響在盧斯蘭的頭裡。
項安同樣,見證了那充滿了雄偉和不合理的一生,這位北楚王和他的四叔進行了最後一次面對劉季軍的闖陣衝鋒,而後慘烈的進行了自爆,將自己的生命和北楚一起,埋葬在了定剅原。
盧斯蘭忘不掉。
盧斯蘭真的忘不掉。
產生感情,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情?
這就是身爲機器,卻產生感情的代價嗎?
所以——
安那努要來了。
但盧斯蘭害怕。
在經歷過諾爾拉的事情和項安的事情之後,他真的害怕了。
他該......怎麼面對安那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