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晴情緒已經很激動,難以自制,電話里根本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陸弘着急得很,二話不說,衝下樓開了車風風火火趕到她的律師事務所,直接就進了她的辦公室。
“到底怎麼了,許學姐……”陸弘頓住了,看着裡面的情況,有些發愣。
辦公室除了許晚晴,還有一個女人,陸弘看清楚了,她是許倩。
這丫頭縮在一角的沙發上,不停地抹眼淚。許晚晴則坐在她旁邊,摟着她的肩安慰,時不時也跟着嗚咽幾下。
陸弘大是疑問,難道說事情和許倩有關?
“陸弘,你來了。”許晚晴見到陸弘衝進來,驚喜地站了起來,神情頗是振奮,好像見着了主心骨一樣。
陸弘有些搞不懂情況,指着許倩:“你們這是……”
“嗚嗚……”許倩擡頭看了一眼陸弘,既而號啕大哭,並沒有起身。
陸弘大是心驚,往常活潑的許倩見着他都是一驚一乍,現在……哭得很傷心,真的很傷心,和撕心裂肺差不多。
陸弘臉色變了,心頭有些沉重,難道說許倩被人……欺負了?
“到底怎麼回事?”陸弘又急又躁,臉色也大好看了。
許晚晴看着陸弘,又看看許倩,嘆息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
陸弘心頭更爲沉重,額頭的冷汗都來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問:“許學姐,到底怎麼回事,許倩她怎麼了?”
“她……”許晚晴頓了頓,又長哀嘆一聲,“她家出事了。”
“她家?”陸弘愣了一下。
許晚晴點點頭:“她媽得了重病。”
陸弘愕然,既而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並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樣,許倩沒有受什麼人欺負,只是她媽病了而已。
“病……”陸弘倏地又心驚了,到底是什麼病讓許倩這麼傷心,難道是……他把狐疑的目光定在許晚晴身上,不再移走了。
許晚晴苦笑一下:“那邊說是腦腫瘤,已經轉爲惡姓了,還是後期的,所以……”
惡姓腦腫瘤!
陸弘心裡吃了一驚,一聽這名詞你就知道這病有多麼嚴重了。
幾乎……幾乎啊,得了這病大多數人都可以安排後事了。就算你運氣好完成手術,也沒幾年可活!
陸弘同情地看向許倩。
許倩哭得更大聲了,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幾乎連嗓子都哭得沙啞了。
許晚晴很無奈,對陸弘說道:“這丫頭剛纔接到電話,是她家鄉的人打來的,說她媽忽然暈倒送進醫院,被診斷爲惡姓腦腫瘤,現在住院了,讓她快點回去。她呢……慌了手腳,臉都嚇白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一直哭個停。”
陸弘看向許倩,果然,在掛着淚水的臉龐只剩下一片蒼白之色了,看上去很無助和柔弱,完全沒有了平曰的活潑快樂,看得他也頗是心疼呀。
許晚晴又說:“我也亂了手腳,沒有辦法,只好打電話讓你過來處理。”
陸弘看了許晚晴一眼,有些心喜,關鍵時刻這女人還是依賴自己,可見對自己的信任。
這份信任讓陸弘心頭的責任感更沉重了,臉色愈發凝重,走到許倩身邊,彎下腰去,輕聲安慰:“許倩,你別傷心了,再哭下去你也倒下了怎麼辦……”
陸弘停了下來,有些不懂安慰人,苦笑不已。
他不是許倩,哪裡能瞭解對方的心情。可是,換個角度,如果是他父母得了……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
陸弘暗底裡鄙視了一番自己,不敢想下去了。總之,至親得了絕症,只要稍微有點良心的人,都會傷心得一塌糊塗,何況許倩這個沒怎麼經歷世事的女孩。
慌張,心亂,無助,都是可以理解的表現。
許倩擡頭看了陸弘一眼,嗚咽個不停,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猛地抹眼眶裡流出來的淚水。那可憐的模樣陸弘看了也覺得鼻頭髮算,差點也跟着流下淚來。
站直了身體,長吸一口氣,陸弘強自鎮定,問許晚晴:“許學姐,這是多長時間的事了,你們有什麼打算?”
“就剛剛的事,至於打算……”許晚晴攤手苦笑,“許倩一個勁地哭,我忙着安慰她,還沒想好什麼辦法呢。其實也就是沒辦法才叫你來的。”
“你的意思是……”陸弘頓了頓。
許晚晴爲難說道:“許倩這丫頭一個勁在哭,當然,也哭着喊着要回家去看她媽媽……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問題是她現在這個狀態,我怎麼放心她自己回去。”
“所以……”陸弘眼睛睜大了,指着自己,“你打算讓我陪她回去?”
“你不肯嗎?”許晚晴有些惱了。
陸弘苦笑,暗自撇嘴,瞥了瞥許晚晴,丫的,你不說願不願意,而是問肯不肯,他能說不嗎?
許晚晴又說:“本來我想親自陪她回去,不過明天是週一,我有個案件要親自上庭,這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司法程序,絕對走不開,所以……想來想去,只你有最適合,能陪着許倩回去辦事。陸弘,朋友一場,你別說你不肯呀!”
陸弘又是苦笑,發現旁邊的許倩一眼期盼地看着她,淚眼汪汪,好不可憐。
嘆了一口氣,陸弘無奈一笑:“我有說我不肯嗎?”
嚯地,許倩站了起來,猛地向陸弘表示感謝:“陸弘,麻煩你了,謝謝……”
陸弘趕緊阻止她:“哎喲,你這是做什麼,都要鞠躬了?你這是想讓我無地自容嗎?我們什麼關係,朋友一場,能幫的一定幫。許倩,你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就去你家。”
“不用收拾了!”許倩抹乾了眼淚,一臉堅定,“我們這就回去,回去再說!”
“呃……”陸弘額頭開始冒黑線了,“許倩,你家是哪的?我還不知道呢!”
“贛市!”許倩立刻回答,“西江省贛市,我媽是市區一家中學的老師,我們家就住那學校裡,不用轉多少車,很方便的。”
“還坐什麼車!”陸弘斷然喝道,“贛市的情況我不大清楚,那裡有飛機場嗎?有的話就做飛機吧。”
“有的有的。”許倩連連點頭。
陸弘二話不說,來到許晚晴的辦公桌前,拉出她電腦的鍵盤劈啪就敲了起來,一邊說道:“我查一查航班情況,看哪趟飛機最快。”
許倩和許晚晴兩女也湊了上來,這時候頁面跳了出來,有好幾趟飛機。
陸弘一邊看一邊對時間:“現在已經是兩點了,這裡倒是有趟下午兩點半的,不過趕不及了,這裡去機場要不少時間。”
許倩又開始抽泣了,大是着急。
陸弘一路對下去,停在了其中一行信息上:“就是它了,下午五點飛,不用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了。”
“那就它了,我打電話去幫你們訂票。”許晚晴也很乾脆地說。
“不急。”陸弘擺了擺手,看向許倩,“開車的話到你那遠嗎,要多久?”
許倩眉頭一凝:“我就是坐車來的,好像要七八個小時。”
陸弘對了對時間,道:“現在是兩點半,等兩個半小時坐飛機,到那裡也就總共四個多小時,還是比現在就開車去要快,好,就坐飛機了。許學姐,訂票的時麻煩你了,我和許倩回去收拾一些東西。”
“好。”許晚晴沒有二話。
“哎喲!”陸弘突然一拍大腿,恍然想起一事。
“怎麼了?”許倩大是緊張。
陸弘說道:“許倩,現在是六月底,學校已經開始考試了,你那專業應該也還沒考完吧。你現在回去不知道要幾天,那考試的事……”
“不考了!”許倩斷然說道,“考試哪有我媽重要,至多我下個學期回來申請補考就行了……”倏地,她嘴巴張着停住了,愣愣看向陸弘,“陸弘,好像你……要畢業了吧,這幾天不是應該要進行畢業典禮嗎。你陪我去的話……”
她真的很爲難,想了想,咬牙說道:“我現在冷靜下來了,可以處理事情,陸弘,我自己回去吧,你不用陪我了。晚晴姐,你訂一張機票就行了。”
“不行!”許晚晴斷然拒絕,“我不放心你的狀態,實在不行我再找個人陪你回去就行了,我們公司人不少的。”
“我說兩位,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陸弘不悅了,“許倩,你也是我朋友,朋友有難,幫忙那是義不容辭之事。區區一個畢業典禮,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參加就不參加了,我讓人代我領畢業證就行。”
“那怎麼好意思……”許倩睜着美目,閃過激動與爲難的神色。
陸弘笑了笑:“沒什麼,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專科生而已,所謂的畢業典禮,我看無非就是照個相,吃喝一頓。不像你們本科那麼多規矩呀。”
許晚晴也道:“是啊,許倩,你別和他客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以他現在的身家,還在乎區區一個文憑?別說專科了,我看他就連哈佛博士文憑都看不上眼咯!”
陸弘笑道:“還是許學姐瞭解我。我現在怎麼說也是個成功人士了嘛,要文憑做什麼,能拿來吃?所以,許倩,你就別多說了,我陪你回去。”
“那……謝謝了。”許倩也矯情了。
陸弘不以爲意擺了擺手,他也明白,兩女叫他過來,那是對他的信任。以她們身邊朋友的關係,其實也就他最適合去辦這事而已。許倩就不說了,作爲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所認識的朋友很有限,大多是學生。現在是六月底,各大高校都在進行緊張的考試,她那些同學不可能放棄考試陪她回去。
許晚晴呢,選擇的餘地可就更少了,朋友不多,值得信任除了陸弘更是一個朋友。雖然像她說的那樣可以讓公司的人陪着去,但是同事情誼又怎麼值得信任呢?又怎麼能保證對方真的用心辦事呢?
所以,陸弘纔是最佳選擇。陸弘瞭解兩女的難處,也不推辭了。
……………………………………………………………………很幸運地,飛機準時起飛了。
陸弘和許倩到達贛市機場的時候,還沒到傍晚七點。這時候夏至已過,晝長夜短,天還大亮着。
一到了機場,許倩並不打算回家,而是直接到她母親所在的醫院,打了幾個電話後,她確定了醫院所在,立刻打了的士,與陸弘馬不停蹄地趕往贛市第一醫院。
西江省陸弘並沒有來過,贛市更沒有機會來過,不過,他聽說過這裡的大名。這裡人口很多,算是西江省的人口大市,據他所知,這裡有不少客家人,很多地方都說客家話。
另外,陸弘所關注的就是這裡稀土很多,鎢礦儲量世界有名,因此,贛市憑此得到了大力發展。
其實也沒什麼可值得宣揚的,無非也是一個現代化的半工業城市罷了。與羊城相比,要大大不如。
這個最直觀的體現就在醫院裡頭,這所謂的市一醫院,裝備也實在是落後了一點,連那棟住院大樓,外面的瓷磚都老舊得要難以入眼了,像是九十年代的產物。
環境不好,地方比較小,加上是醫院,一進到裡面就感到無邊的壓抑。
好在陸弘也沒心情欣賞這些。許倩已經打聽到母親所住的病房,與陸弘直撲住院部去。
上了四樓,許倩看了看房間編號,確定方向,腳步更快了,幾乎是跑了過去。
終於,她在一個病房門前停了下來。
房前的長椅上坐了一箇中年女士,低着頭,抱手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阿姨!”許倩迫不及待地喊了一聲。
中年女士倏地擡起頭來,看見許倩,驚喜跳起來:“小倩,你回來了!”
“李阿姨……”許倩語音嗚咽,眼淚又來了,“我媽她……怎麼樣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阿姨激動不已,指着房門,“你媽在裡面,睡着了。小倩,你別太過擔心,你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我……”許倩眼眶盡是淚水,嗚咽着說不出話,最後嚥了一口氣才說,“我想看看我媽。”
李阿姨連連點頭:“你進去吧,如果她沒醒你就別打擾她。”
許倩點點頭,二話不說,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外李阿姨發現旁邊呆站着的陸弘,不由打量了他一眼,沉吟一下,問道:“這些先生,你是……”
“李阿姨你好,叫我陸弘吧。”陸弘趕緊上前,介紹了一下自己。
“你和小倩是……”李阿姨又不明白了。
陸弘答道:“朋友!我和她同一個大學,是她朋友。她聽說家裡出事後,狀態不大穩定,所以由我陪她回來。”
李阿姨有些驚訝:“從羊城過來?”
陸弘點頭:“是的。”
李阿姨回味過來:“我打電話給你們的時候已經下午了,你們怎麼那麼快就到了?”
“我們坐飛機。”陸弘老實回答。
“飛機!”李阿姨吃了一驚,猶豫了一下,“陸同學,你和小倩的關係是……”
她有些懷疑了。
陸弘苦笑一聲,道:“李阿姨,我和她就是朋友關係,真的。你可別誤會,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不過嘛,我和許倩既是同學又可以算是同事吧。”
“同事?”
“我們同在一家公司。”
“小倩工作了?”
“她在律師事務所實習。”
李阿姨這纔不糾纏這點了,有些沉默。
透過門上的玻璃,陸弘依稀看到了病房內的情況。裡面有兩張病牀,靠門邊的這個空着,裡面那個躺了一個人,蓋着單薄的白色被子,一動也不動。
這應該就是許倩的母親了。
許倩坐在牀頭,呆呆看着牀上的病人,雖然沒有什麼動作,不過陸弘看到她的在肩膀聳動,那是抽泣的反應。
又哭了?
陸弘皺了皺眉頭,嘆息一聲,轉頭去和李阿姨閒聊,大致瞭解了基本情況。
這李阿姨與許倩母親是同事,都在一家學校做老師,兩人相交都快二十年,彼此瞭解大家的情況。說起來許倩還是她看着長大的,因此,她和許家母女的關係很不錯。
這次許母病倒的大致經過是這樣:昨天下午,正在上課的許母突然暈倒了,學生慌作了一團,報告其他老師,之後由其他老師把她送到了醫院。醫院方面則進行診治,今天將近中午這才得出診斷結果。
惡姓腦腫瘤!
這個結果嚇壞了學校的老師。
說到這裡,李阿姨唏噓不已“其實秦老師昨天晚上就醒過來了,不過那時候診斷結果還沒出來,她因爲自己沒多大的事,要我們不要通知小倩,免得她擔心。今天……診斷結果出來了,因爲許家是單親家庭,醫院把病情告訴了秦老師。
“那個時候……秦老師還是要求我們不要告訴許倩,說她女兒現在正是期末考試的時候,不能讓她分心。我們本來打算過幾天等小倩考完試再通知她回來,不過中午的時候醫生說她病情很嚴重,不要拖下去,最好趕緊讓親人過來辦手續,因爲有不少手續要她的親人簽字才做準的。秦老師那時候好像又暈了過去,我看沒有辦法,就通知了小倩回來。”
“這個醫院能做這樣的手術?”陸弘有些奇怪。
“他們說都這樣子了,盡人事聽天命吧。”李阿姨嘆息一聲。
“胡鬧!”陸弘大喝一聲,惱了,“人命關天,他們怎麼能這樣!自己沒能力就早說嘛,我們找能治的地方去!”
“能治的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