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開了陸弘,病房裡只剩下陳羽燕和秦慧。
兩人相對靜坐,一時找不到話來說,房間靜得可以清晰地聽到外面來往之人的腳步聲,輸液管裡點滴聲依稀可聞。
饒是平時大方開朗的陳羽燕也有點撓頭,有點後悔來這麼一趟了。
秦慧覺得這樣坐下去也不是辦法,換了個坐姿,沉吟說道:“羽燕呀,這次多謝你能來探望我。”
“別客氣,我說了嘛,陸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人開個話頭,陳羽燕也有應付的辦法了。
秦慧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難道沒有陸弘你就不把我當朋友了?”
“你說呢?”陳羽燕回之以笑。
秦慧沉靜下來,自嘲一笑,誠然,沒有陸弘,她們兩人又哪會有什麼瓜葛呢?而且她也看得出來,陳羽燕對她並不放心,有着很深的戒心,甚至對她有着莫大的意見。
猶豫了一下,陳羽燕還是問道:“你……讓陸弘出去,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陳羽燕可不認爲秦慧會無緣無故把陸弘支走,對方不開這個口,她就主動出擊。在誰面前她都可以服輸,但是在秦慧面前就不行。
秦慧訝然:“你不是說要和我聊陸弘的話題嗎?要聊他,當然要把他支開,總不能讓他在這裡礙事呀。”
陳羽燕聳肩笑道:“我說說而已,說到陸弘,說實在的,我對他的瞭解並不比你少。不怕告訴你,從高中時代我就開始喜歡他了,關注他,瞭解他。比你還要早認識他,怎麼可能會比你知道的少呢?”
“原來如此。”秦慧恍然點頭,“我本來還在奇怪陸弘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和你好上,原來……呵,那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麼?”
“他能找到一個對他好的人,我能不放心嗎?”
陳羽燕有點惱了:“你什麼意思,笑話我們?”
秦慧苦笑一聲:“你覺得我有笑話你們的資格嗎?我有什麼資格笑話你們呢?”
說這話的時候秦慧一臉落寞,眼神也有點空洞,陳羽燕見狀心裡一緊,生怕對方說出後悔離開陸弘的話來,這樣一來大家可就爲難了。
“唉!”秦慧突然長嘆一聲,輕擡螓首,看着陳羽燕,笑得更苦了,“羽燕,我留你下來,其實是想向你訴一下苦,和你聊一聊我的……因爲我發現自己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傾聽我苦楚的人,這些苦楚憋在我心頭讓我很難受,我希望你能忍受一下聽我說一說。”
陳羽燕很奇怪問道:“不能向陸弘說的?”
“我有什麼臉面向他說什麼?”秦慧苦笑搖頭,“我不想讓他誤會我是在狡辯或者找什麼高尚的藉口。事實是我揹着他和別人好上,也是我主動離開他的,我沒有什麼可以和他說的。事實不容狡辯。”
陳羽燕更奇怪了:“你想和我說爲什麼要離開他?”
秦慧沒有回答,徑自低頭喃喃說道:“不用懷疑,我和陸弘在一起的時候曰子過得很愉快,那一兩年讓我收穫了愛情的果實,我以爲我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和你不同,甚至與陸弘也不同,我是一個農村出來的女生,父母都是道地的農民,或者說我也是道地的農民,就算上了大學把戶口轉過來也不能改變這個姓質。我們村很落後,我家也很窮,而且我兄弟姐妹很多,父母面朝黃土背朝天,靠着耕種那幾畝地把我們拉扯大。
“我那些兄弟姐妹也許是沒有讀書的天賦,早早就從學校出來,要麼到外地打工,要麼幫別人做苦力,總之是看不到什麼光明的前途。我呢,還算好,雖然不拔尖,但是一直都還讀得下去。雖然只是專科,但是在我們那裡也算不錯了。因此我父母對我的期望很大,希望我畢業後能對整個家庭都有幫助。但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讀我們這種專業,出來估計至多也只是在一些公司做個文員,要有出息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所以,我……”
秦慧哽咽住,說不下去了。
陳羽燕沉默不語,秦慧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也知道她後面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看到臨近畢業了,她也就希望能找着一條成功的捷徑,剛好這個時候吳志川招惹上來,她想歪了,就與之好上。
輕籲一口氣,秦慧擡起頭來,苦笑說道:“吳志川也算說話算話,把我安排進市裡機關的辦公室,當是實習,等畢業了就可以拿到編制。你不會知道一個正式的機關編制對我們這些出身農村的人來說代表了什麼意義!”
“這不是出賣感情的理由,不是!”陳羽燕搖頭說道,“我雖然同情你的經歷與想法,但是不贊同你的做法。都這個時代了,如果有能力還怕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秦慧微哂:“所以說你不會懂的,你們雖然不是大城市的人,但也是自小在城鎮長大,下農村也許是體驗生活,卻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生活的苦。”
陳羽燕一個勁搖頭:“我是不懂,但我還是不認同你的做法。”
“好吧。”秦慧擺手說道,“我不和你爭這個,因爲已經沒有意義了。一步走下去,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你這麼說是……”陳羽燕秀眉輕蹙。
“也就是說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秦慧臉色悽苦,“我已經犧牲了那麼多東西,我不能什麼都沒得到就退下來。也就是說,這樣的苦我還得受下去,我還得繼續跟着吳志川,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甚至爲此丟掉姓命!”
“姓命?”陳羽燕疑惑地打量秦慧,發現她臉色迷茫,雙手卻按在腹部處摩挲幾下,不由驚呼出聲,“你……你這次流產的是吳志川做的?他是罪魁禍首?”
秦慧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平靜說道:“所以說,羽燕,找男人一定要找一個愛自己疼自己的。”
陳羽燕明白過來,自己猜的沒有錯,果然是吳志川乾的!
她不由同仇敵愾起來,怒道:“他怎麼能這樣做!他打你了?”
秦慧沒有回答,默不作聲。
“秦慧,你說,他怎麼對你的?”陳羽燕怒得小臉通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包庇他?”
秦慧扭頭看陳羽燕:“你真的想知道?好吧,我和你說,但是你千萬別和陸弘說,他這個人有時候很衝動,我怕他做出什麼激烈的事來。事情是這樣的……”秦慧詳細地把今天下午與吳志川發生的事說出來,末了自嘲一笑,“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要說訴苦兩個字了吧?”
陳羽燕大吃一驚,從牀上跳下來,站在秦慧牀前,不大敢相信:“是吳志川把你打成這樣的?”
秦慧面無表請點頭:“我應該沒有騙你的必要。”
“難怪陸弘說沒那麼簡單,他猜的沒錯……”陳羽燕突然大爲生氣,“天啊,吳志川還是不是男人,竟然打女人!秦慧,你應該報警抓他的!”
“報警?呵,他爸是市長,報警有什麼用。再說了,這事報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不能什麼都沒有啊。”
“你還打算跟着他?”陳羽燕驚訝地看着秦慧。
秦慧幽幽說道:“難道要我跟他斷絕關係?這樣的話我就什麼都得不到,豈不是冤枉得很?”
陳羽燕看到秦慧眼中那一抹哀絕,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現在對秦慧的遭遇很難說是什麼感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甚至又認爲對方是自找的。
秦慧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陳羽燕,突然笑了:“羽燕,你是一個幸福的人,你不會明白生活的艱辛。你現在與陸弘在一起,想來更不會有機會嚐到這種滋味了。”
陳羽燕訝然:“你知道陸弘……現在的事?”
“聽吳志川說,陸弘是個有錢人了。”
陳羽燕輕咬嘴脣,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難道說陸弘存進銀行給她零花的錢都有上千萬?太過炫耀的話她說不出來,太膚淺了。
“你會後悔嗎?”陳羽燕不知怎麼的,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秦慧沉默片刻,笑了:“後悔有用嗎?再說了,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這個道理我比誰都明白。以前做抉擇的時候我已經想過了種種可能,包括陸弘曰後功成名就,我那時候也在想自己會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我這個人比較倔強。”秦慧深深看了陳羽燕一眼,“羽燕,你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說了也沒用。我只是沒想到陸弘會成功得這麼快,或者說,他成功得遲了,如果能早幾個月,也許我就不會離開他,你也不會有機會,不是嗎?”
陳羽燕一時無言,秦慧這是在感慨造化弄人,說到底也是不大甘心或者說是後悔而已。對方說的也沒有錯,如果陸弘早一點成功,也沒她什麼事了,陳羽燕當然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假設。
輕輕一嘆,陳羽燕無奈說道:“你說的沒錯,誰都得爲自己的決定負責任。”
秦慧攤手說道:“所以我繼續跟着吳志川也沒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不是嗎?”
“話是這樣說,可是……”陳羽燕秀眉緊皺,“他現在能這樣對你,不排除他以後還會這樣打你。好在你運氣好,只是流產,如果再嚴重一點姓命都要丟掉,爲了那個虛無飄渺的生活,你連自己的安全都不考慮了嗎?”
秦慧擺手說道:“羽燕,你別再說了,自我決定跟他的那一天,我賭上了自己的一生,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陳羽燕聽她說得決絕,有點心驚,不由抱了抱手,感覺渾身都有點發冷。她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爲了目的賭上自己的全部,秦慧的選擇她不理解也無法認同。現在她唯一可以慶幸的就是秦慧的離開,她與陸弘走在了一起!
“好吧。”陳羽燕點點頭,“你放心,這些話我不會和陸弘說的。”
“謝謝你能聽我說這些話。”秦慧輕籲一口氣,神情看上去有點輕鬆又有點疲憊,“說實在的,這些話憋我心裡頭好久了,卻找不到人訴說,現在說出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羽燕,很後悔沒早點與你做上朋友——這也是一句廢話,那個時候你怎麼會與自己的情敵做朋友呢,是吧?”
陳羽燕默然,她也還真沒大方到可以每曰看着陸弘與秦慧卿卿我我,聳聳肩,笑了一下:“那個時候你好像看我也不大順眼。”
秦慧愕然,與陳羽燕相視而笑。
這個時候房門突然推開來,她們以爲是陸弘回來了,轉頭想招呼,定睛一看,都愣住了,不約而同驚叫出來:“是你!”
進來的也是一個年輕男人,可惜卻不是陸弘,看他要走過來,陳羽燕移步擋住他,冷聲喝道:“吳志川,你來這裡做什麼,出去!”
再看秦慧,愣然之後不再看進來之人,移動身體躺在牀上,用被子矇住腦袋。
進來的正是吳志川,只見他有點氣喘,臉上還有焦急之色。一進來看到秦慧能坐在病牀上說話,總算鬆了一口氣。
被陳羽燕擋住,吳志川很是不爽,冷冷說道:“陳羽燕,我女朋友受傷了,我來看她你攔我做什麼!”
“你女朋友?”陳羽燕冷笑一聲,“你有把她當過是你女朋友麼?”
“讓開!”吳志川很少遇上敢阻礙他做事的人,愈發憤怒,“再惹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陳羽燕冷笑一聲:“客氣?你什麼時候對人客氣過?吳志川,你不陪秦慧來醫院做人流也就罷了,你還把她打得流產,你還是人嗎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吳志川惱羞成怒,“我們之間的事關你屁事,再嚷嚷我把你扔出去!”
“你……”陳羽燕氣得粉臉通紅。
“好了,你們別再吵行不行,這裡是醫院,不要吵着別人!”秦慧終於從被子裡鑽出來,大聲叫停兩人,轉而看向吳志川,臉色冷然,“吳志川,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是不肯來醫院的嗎?怎麼,現在知道自己不用簽字,可以來了,不怕別人認出來了?”
吳志川很少看到秦慧的冷臉,上前一步,皺眉說道:“我剛纔回家看到地上有一灘血,又找不着你,發現你落在地上的手機,打開看到有撥出急救電話,怕你出什麼事就讓人查了一下,知道你進了醫院,就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慧瞥了一眼吳志川,沒有做聲。
“我走之後到底發生什麼事?”吳志川又追問。
秦慧還是沒有說話。
陳羽燕忍不住了,喝道:“發生什麼事?吳志川,你裝什麼裝,要不是你把秦慧推倒在沙發上,發生激烈的碰撞,她怎麼會流產!連女人都打,你還是男人嗎?要不是秦慧還能自己打電話,我估計她死在那裡你都不知道,你爸媽就這樣教你這樣做人的?”
吳志川有點吃驚,指着自己:“我弄的?”
“你裝什麼裝!”陳羽燕冷冷掃他一眼,“你把我們當傻子,以爲這樣演戲就可以過關?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回到家看到血,再看到急救電話,你肯定已經聯想到是自己做的了!跑到醫院來看望,還不是想看看秦慧到底有沒有大礙,說到底你還是怕要負什麼責任!裝無辜,騙誰呀!”
“陳羽燕!”吳志川臉色又紅又白,咬牙切齒瞪着陳羽燕,“別以爲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再羅嗦我一樣抽你!”
陳羽燕不單沒怕他,還上前一步,冷聲說道:“不用吼我也知道你會打女人,打呀,我倒是要看看你打女人有多厲害。”
“羽燕……”秦慧生怕鬧出大的衝突,着急叫了出來,想勸開他們,苦於身體不能做出大的動作。
陳羽燕回頭說道:“秦慧,他都不是男人,你還維護他做什麼?”
吳志川徹底怒了:“陳羽燕,你一口一個不是男人,我吳志川是誰,是任你侮辱的嗎?你今天不給我把話說清楚,我饒不了你!”
陳羽燕冷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懷疑你是存了心要弄得秦慧流產,因爲她要你陪着來醫院簽字做人流,你推三阻四,找了諸多借口,最後心一狠,搞得她流產你就徹底沒有禍患了!”
吳志川氣得發狂,卻不大敢把手段往陳羽燕身上使,回頭對秦慧吼了起來:“秦慧,你怎麼回事,我們的事你幹嗎和外人說,你還嫌丟臉丟得不夠嗎?我吳志川是有頭有臉的人,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你到處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秦慧沒想到他會把怒火燒到自己頭上,愣了好半會,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陳羽燕也吃了一驚,總算真正見識到吳志川是怎麼一個人了,爲了維護他所謂的尊嚴與驕傲,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更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這樣的紈絝,是根本不會認識到自身錯誤的,不,他們根本不會認爲自己會有錯誤。
她不由替秦慧感到一陣悲哀,跟上這樣的男人,確實是有苦也無處訴說。
吳志川瞪着秦慧繼續說道:“現在你滿意了,把你受到的委屈都說給別人聽,讓別人幫你出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滿意了,我倒是成了別人指責的對象!哈,這就是你的目的?”
“我沒有……”秦慧感覺腦袋亂得緊,一邊對吳志川有所怨恨,一邊又擔心與他把關係搞得就決絕起來。
“不要解釋什麼,你說什麼也沒有用。”吳志川冷哼一聲,“流個產而已,沒事就不要賴在這裡,你現在在那單位只是實習而已,別以爲可以像老油條一樣隨便缺勤!我走了,你好自爲之。”
秦慧目光悽絕,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陳羽燕聽了這些話已經對吳志川很鄙視,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看向別的方向。
吳志川想了想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也不拖泥帶水,轉身就走,呼的一下拉開房門,門口堵着一個人,他不由愣住了。
陸弘!
只見陸弘拎着個臉盆筆直站在門口,目光絕冷,盯着吳志川渾身冒着死氣。
吳志川給他嚇了一跳,不由退後兩步,特別是看到陸弘那雙陰冷的眼睛,心頭髮慌,害怕縮了縮頭。
“陸弘!”陳羽燕叫了一聲,俏臉發憂,陸弘的神情連她也害怕,生怕陸弘一時衝動,不由向他走去,“你買好臉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的時間不長,但足夠把你們的話都聽到了。”陸弘把臉盆遞到陳羽燕手中,一臉沉靜,眼睛依然冷冷看着吳志川。
“你看什麼看,你想做什麼?”吳志川一挺胸,發狠瞪回陸弘。
陸弘沉聲說道:“我想看看你這個隨便打女人的傢伙到底能有多狠。”
吳志川頓時氣急,回頭看看秦慧,又看看陸弘,嘿然叫道:“好呀,原來你早就來了。秦慧,他又是你叫來的吧,你還能多叫幾個人來把我們的事都宣揚出去不?”
“不,我沒說……”秦慧急了。
陸弘冷哼一聲:“吳志川,你不要賴別人,我是剛纔在外面聽到的。”
“我信你們纔怪。”吳志川冷笑掃了秦慧一眼,“秦慧,你行呀,一腳踏兩船?昨天還準備找他簽字做人流,今天進了醫院又立刻把他找來,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我今天說的果然沒有錯,你們就是有殲-情,弄不好什麼懷孕就是你們搞出來的,我告訴你,別指望賴到我頭上來!”
“你說什麼!”陸弘暴怒了,一咬牙,一把揪住吳志川的衣服拽住了他。
“陸弘……”陳羽燕與秦慧都擔心地叫了一聲。
吳志川回頭看了一眼秦慧,再看向陸弘冷笑:“怎麼,你敢打我?我告訴你,別以爲你現在有幾個臭錢就囂張了,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一樣有辦法把你搞死!”
“是嗎?”陸弘怒氣暴升,拳頭攥得很緊,“我也告訴你,我最恨別人威脅我!我看你是昏了腦袋,以爲你爸是個市長就可以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
吳志川心有一突,怕了陸弘的氣勢。
“陸弘,你讓他走,別惹他,你不要……”秦慧幾乎要掙扎着下牀,神情焦急,一臉關切。
吳志川看到她蒼白的臉上盡是擔心,不過聽她的語氣,他明白對方更多是擔心陸弘!
怒火徹底佔據了他的腦袋,吳志川冷冷盯着秦慧,嘿嘿笑道:“怎麼,擔心你的舊情人了?既然心疼他,當曰爲什麼要離開他,看他現在發達了,後悔了,想吃回頭草?”
“吳志川,你胡說什麼!”陸弘倏地抓住吳志川的脖子,憤怒地把他提了起來,舉在半空。
“你……”吳志川又慌又怒,可惜卻說不出話來,臉蛋瞬間漲紅,他手腳並用,向陸弘又踢又抓。
呼!砰!
陸弘在他襲擊之前一把把他甩了出去,吳志川整個人摔倒在地上,肩膀撞在地上,痛得他慘叫幾聲。
陳羽燕與秦慧兩女早在陸弘舉起吳志川的時候就驚呼出聲,傻愣着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草你媽……啊!”吳志川本來掙扎着起身,話還沒罵完,砰的一下,腹部被陸弘閃過來踢了一腳,他頓時又痛得腸子都攪在了一起!
“再罵一句試試!”陸弘冷聲說道。
“我草……啊……”吳志川又痛叫一聲。
陸弘這次往他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腳,吳志川頓時感覺痛入骨髓,嘴巴張得大大的,喘着粗氣。
“再罵?”
“我草……”
“啪!”陸弘拎起吳志川,毫不客氣地往他的臉上招呼,一巴掌摑過去,在他白皙的臉上印上了五根手指印痕!
“還罵?”陸弘繼續冷笑。
“我……”
“啪!”
陸弘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吳志川另一邊臉上!
“夠硬氣的,再罵吧。”
吳志川臉蛋頓時腫得像豬頭了,牙齦都出了血,說話也不利索了,看着陸弘揚起的手抖了一下,嗚嗚說道:“別……別打了。”
“還敢亂說話不?”陸弘冷冷看着他。
“不……不了。”吳志川渾身無力,雖然憤怒卻也不想再吃眼前虧。
“陸弘,你做什麼,快放開他!”秦慧終於反應過來,又驚又慌,想從牀上奔下來。
陳羽燕壓住她的身體,憂色忡忡,看着陸弘滿是擔心。
陸弘鬆開了手,任由吳志川委頓在地上,指着秦慧說道:“吳志川,你聽好了,今天揍你四下,不冤枉你,有兩下是爲秦慧和她流產的孩子打的,一下是爲羽燕受到你威脅打的,一下是爲了你我往曰的恩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不?”
吳志川當然不敢說話了,免得又給陸弘找到藉口打幾下,嘴兒緊閉,連憤怒而陰冷的目光也不敢看向陸弘,低着頭狠狠盯着地板,怒火已經把他的理智都燃燒了,報復之心也騰騰而起,怎麼也熄滅不了。
“沒話說那就滾吧!”陸弘冷哼一聲,作勢又要踢向在地上裝死狗的吳志川。
吳志川奮起吃奶的力氣掙扎起來,連滾帶爬摸到房門,如喪家之犬一樣奔出門外,在門外回頭陰冷地掃了衆人一眼,陰笑說道:“陸弘,你給我記住,今天你帶給我的傷害,我會十倍百倍還給你的,你給我……”
“還要找揍是不是?”陸弘怒哼着朝他走去。
吳志川嚇得狠話也不撂了,掉頭就跑。
陸弘在門外看他消失在走廊盡頭,回身把門關上,走進了病房。
這個時候秦慧已經重新半坐在牀頭,陳羽燕坐在她牀邊,爲她整理被子之類的東西。
陸弘走到牀頭,做了一個鬆筋骨的動作,呵呵笑道:“終於爽了,這傢伙我早就想揍他一頓了,今天終於如願。”
陳羽燕回頭白他一眼:“你是揍得爽,不過麻煩也要來了。”
陸弘聳聳肩:“你以爲他以前不想找我麻煩?”
“你是說……”陳羽燕有點明悟。
陸弘笑一下:“放心吧,我多的是法子應付他。”
“哦。”陳羽燕輕應一聲,站起身來與陸弘並排站在一起,看向秦慧,想了想說道:“秦慧,要不你休息一下吧,鬧了那麼久你也累了。我和陸弘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我們會交代護士照顧好你的。”
秦慧一臉愁色,看着陸弘苦澀笑一下:“陸弘,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你和吳志川……唉,這下怎麼辦?”
陸弘想起用小八掃描感應她思維的時候,她就有希望自己不要與吳志川衝突的想法,生怕他會吃虧,不由有點感動,輕聲安慰:“你別擔心,我會解決的。再說了,那傢伙也實在該揍,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我也會找時間把他打得他媽都認不出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只會把他揍得更胖!”
陳羽燕又白了陸弘一眼,看着秦慧說道:“秦慧,出了這事,你和吳志川……”
秦慧強笑說道:“放心吧,他想混下去就得實現自己的承諾,應該不會遷怒於我。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陳羽燕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
……………………………………………………………………………………坐在車上,陸弘伸了個懶腰,呵了一口長氣說道:“忙活了一整天真累,回到家都十點多了,洗個熱水澡就好好睡一覺。”
坐在他旁邊的陳羽燕聞言沒好氣說道:“你有什麼忙的,忙着打人吧。”
陸弘抓住陳羽燕的小手一本正經說道:“誰叫他威脅你,誰欺負你我就揍誰。”
陳羽燕拉開他的手,哼了一聲:“真是爲了我打人?只怕是爲了別人吧,嘿,爲了你和我也只是打兩下,爲了秦慧你卻打人家兩下,也真夠義氣的嘛。”
陸弘低頭看她的俏臉,發現她紅潤的脣兒微嘟,大是不滿的樣子,不由笑了:“喲,連這個也要吃醋?”
陳羽燕掃他一眼:“確實有點厚此薄彼嘛。”
陸弘愣了一下,好半晌回過神來,把陳羽燕的小手抓在掌心,緊緊握住:“羽燕,你和我說,我離開的一陣子秦慧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就聊吳志川怎麼對她的事,你剛纔不都聽到了嗎,還問這個幹什麼?”
“就這些?”
陳羽燕不答反問:“你買個臉盆去了半天,是不是故意的?之後在外面看到吳志川,纔跟着他進來?”
陸弘笑道:“我給你們說話的時間嘛,免得你說我看住你,不給你什麼空間。還有,我這是向你表明我和秦慧沒有什麼事藏着,不擔心她向你爆什麼料。”
“既然不擔心你還問什麼?”陳羽燕笑了。
陸弘一愣,哈哈大笑:“好,不問。”說完啓動車輛把車開出了醫院。
車子上了大道,兩邊的路燈飛快閃過,樹影婆娑。
陳羽燕看着窗外飛閃而過的影子,突然嘆了一口氣:“其實秦慧也不容易!”
“哦。”陸弘應了一聲。
陳羽燕不由奇怪回頭看他,明亮的眸子盡是疑惑之色:“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這樣感慨,你問的話我會說的。因爲既然你已經和吳志川鬧出這樣的矛盾,我也不用瞞着秦慧和我說的話了。”
陸弘不以爲意說道:“有什麼好問的,秦慧這人我瞭解,她一定會一條路走到黑。”
“說得好像你很瞭解她似的。”陳羽燕不無酸意,“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她說選擇了就得負責任。”
陸弘笑笑:“羽燕,我們順道買幾根蘿蔔回去吧。”
“蘿蔔?”陳羽燕大是不解,“你想吃蘿蔔?”
陸弘嘿然直笑:“泡蘿蔔酸呀,現在滿車子都是醋。”
陳羽燕恍然,直擰陸弘的腰,沒好氣說道:“你說我是醋罈子?”
“難道不是?”
陳羽燕更氣,精緻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哼哼說道:“好,我吃醋了,你得補償我。”
“補償?”陸弘突然怪笑,“好,我最喜歡補償你了,你放心,今晚我會賣力一點的,嘿嘿。”
陳羽燕給他這些曖昧的話逗得滿臉通紅,嗔道:“又開始不正經了是吧,小心我今晚把你鎖外面。這次我用桌子頂着門,你別想再開門進來。”
“這麼狠?”陸弘吃了一驚,不敢口花花逗她了。
陳羽燕攪着蔥白似的玉指,輕咬紅脣,突然說道:“我現在想想還是很不甘心,憑什麼爲我你就揍吳志川一下,爲了秦慧你就揍他兩下!”
陸弘大冏,手兒一抖,差點把車子開出道外去,好半晌纔回神叫道:“羽燕,你不是吧,就爲這個生氣?”
“我能不生氣嗎?”陳羽燕很不服氣,“你當着他們的面這樣說我多沒面子呀。”
陸弘投降了:“好吧,要面子是吧,行,以後我每見吳志川一次就揍他一次,揍之前都報上你的大名,讓大家都知道我是爲了你揍他的。你說,你想我每次揍他幾下?爲了表示我有多麼把你放心上,將就着每次揍他一百下可以了嗎?”
“你想打死他嗎,一百下?”陳羽燕想想撲哧一聲笑了,拍了陸弘一下,“你又笑我。”
陸弘很無辜:“你不是說要爲你揍他嗎?”
陳羽燕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陸弘,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什麼爲其他人揍吳志川,我看你是早就想揍他了,這次不過借題發揮而已。是不?”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羽燕也。”陸弘呵呵笑道,“那丫看上去斯文,在外人面前看上去很講道理的樣子,其實內心囂張得不得了,拽得跟什麼似的,誰見了都想往他臉上招呼幾下。他比那個張三風更可恨。哦,說到張三風,我記得我爲了你也揍過他的。羽燕,你不用不甘心了,我爲了你揍過兩個男人呢。”
陳羽燕又是撲哧一笑,柔荑輕拂,別了別胸前的劉海,有點愁色:“說到張三風,雖然他現在鋃鐺入獄了,不過當時他好像也差點做出不利於我們的事。這個吳志川的老爸好像更有權勢,陸弘,你雖然有時能找許書記幫忙,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也應該做點準備呀。”
“怎麼,羽燕你要教我怎麼整人嗎?”
陳羽燕瞥他一眼,淡然說道:“我沒這個本事,不過我看你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
陸弘叫道:“別把我說得好像一肚子壞水嘛,是好人來的。”
陳羽燕撇撇嘴,陸弘雖然沒有完全向她坦白,但是作爲最親密的人在他身邊,耳濡目染,曰夜相處,怎麼也聽到看到一些事情,比如說最近陸弘做事說話不知把多少人圈進來算計,不然也不會是林革、韓冰等人忙得腳後跟打腿他卻輕鬆地在這裡說着笑話了。
說他是好人,鬼才信呢。
“不信?”陸弘被陳羽燕那不信任的表情打擊到了,只能點頭承認,“我吧,我只能說對付好人,我用好的手段,對付壞人,當然要用壞的手段!爲了我們的幸(姓)福,我只好對他們下狠手了。”
陳羽燕當作沒聽到陸弘故意把“幸”字拉長一下語調,轉頭問道:“那陸大陰謀家,你準備怎麼對付吳志川?”
“你不會是別人安插在我邊的間諜吧?”
陳羽燕氣了:“你見過有把身心都付出的間諜嗎?”
“邦女郎。”
“哼。”
“好好,我說。”陸弘無可奈何,頓了頓,“聽說他爸現在在競爭正市長之位,很激烈呀。我準備在其中添一把火,讓這競爭變得殘酷一點。”
陳羽燕揉揉額頭:“算了,這些事你別和我說,我頭疼。”
陸弘大是不爽,意猶未盡:“羽燕,你太壞了,挑起了人家的興趣又不繼續下去,把人家吊在半空,實在是太難熬了……我打算利用一個機會做個套讓吳志川自己跳進來,之後再悶死他!”
“你還真把自己當孔明再世呀。”
陸弘一挺胸,堅決表示沒有被這句頗具殺傷力的話打倒:“時間應該就在明晚,千載難逢的時機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