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晴說要找的那個“他”,除了許壽,還能有誰?
陸弘拉三扯四,不就是希望許晚晴這樣做嗎?
倒不是爲了利用她,也不是爲了利用許壽的權勢,而是他作爲朋友對許晚晴的同情促使他這樣做。許晚晴的冷,許晚晴的苦,許晚晴的痛,他一一看在眼裡,疼在心上,有時候他也爲她着急。
造成許晚晴如此的原因,其中關鍵一點就是小時候帶來的創傷,那就是許壽拋棄了她。她這些年活得這樣苦,追溯原由,也是許壽的錯。與其說她痛恨許壽,不如說她對許壽的行爲很失望。換句話說,她是因爲從許壽這裡得不到父愛,這才生恨的。
有句話說得對,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沒有愛,哪來的恨?
陸弘覺得不管怎麼說,許壽是許晚晴的親生父親,這一事實無論她怎麼痛恨怎麼仇視也無法改變。血濃於水,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
要改變許晚晴這個狀態,是否可以從許壽這方面下手呢?
現在機會來了!
陸弘旁敲側擊,讓許晚晴說出這句話來,讓她去找許壽,就是想讓他們見個面,有什麼當面說開來。當然,不指望一次就能把心結都解開,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還遠嗎?再不濟也總比現在糾結要好,不是嗎?
許晚晴總說許壽欠她的,但如果她多找幾次許壽辦事,反過來不就成她欠他的了嗎?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一回生二回熟,接觸得多,兩人就算還有芥蒂,也總比現在半死不活要好得多。
這就是陸弘的打算,許壽讓他做臥底彙報許晚晴的狀態,他覺得那樣子作用太緩慢,還不如直接下一劑猛藥!
心裡是歡喜,不過陸弘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一副爲難的樣子:“許學姐,這樣不太好吧?人家是一省的書記,上次已經麻煩人家了,現在又找上去,會不會引起他反感呀?”
“反感?”許晚晴怒了,“他反什麼感,他……哼,我不想見他,陸弘,我給你聯繫方式,你去找他吧。”
這那裡行,陸弘慌了,眼珠一轉說道:“你覺得他會見我?無緣無故的,估計連他的大門都進不了!而且這事他是要冒大風險的,剛纔那歐雷的話你也聽到了,有很多大能的人要插手進來,那個人雖然是書記,想必也爲難的。我就這樣冒昧過去,你說人家會幫忙嗎?”
“你就說是我介紹的。”許晚晴感覺很爲難。
陸弘又說:“你連他的面都不肯見,你說他會不會遷怒於我?”
“這……”許晚晴臉上閃過一絲決絕和狠勁,“陸弘,實在不行我和你去找他,只要他幫我們這次,從今往後我就和他沒什麼瓜葛了!”
陸弘又是歡喜又是感動,許晚晴爲了他,去求她最痛恨的人,這份情誼,要他怎麼還得了?
他又有點慚愧,她處處爲自己着想,自己卻這樣算計她,是不是太卑鄙了點?
一想到自己還瞞着她和許壽見了面,更是答應做臥底,陸弘就打了個冷戰,更不敢面對許晚晴了,雖然他是“被動”與許壽見面。
許晚晴說完背對陸弘,手機攥在手上握得很緊,眼神閃爍了半晌,最後咬壓撥出了電話。
“晚晴,是你嗎……”
陸弘好像聽到了許壽激動的聲音從那邊響了起來。
“嗯……”許晚晴低聲應了一下,猶豫一會才說道,“我有事要麻煩你,你有空嗎?”
“有有……晚晴,你……肯見我嗎?”許壽激動得無以復加,“什麼時候,我現在就過來。”
“別!”許晚晴驚了一聲,“你別過來了,別人認識你,我……過去吧,什麼地方?”
“你現在在哪?”許壽着急問道。
“公司。”
“好,你等在那裡,我派人去接你。”許壽乾脆說道,“晚晴,我……”
“那我等着。”許晚晴打斷了他,掛了手機。
她轉過身來,一臉哀傷地看着陸弘,不無悽意:“陸弘,我曾經發過誓死也不見他的,現在……呵,沒想到我還是得看他的臉色……”
“別說臉色那麼難聽嘛。”陸弘感動說道,“許學姐,我知道你是爲了我……總之,我很感激你,多謝的話就不說了,以後有什麼吩咐,你就直說!”
許晚晴臉色柔和了許多:“有你這句話我就覺得值了,陸弘……哈,你說可以直接吩咐的,你別忘了。以後我讓你到我家你不準拒絕!”
陸弘瞧得目瞪口呆,剛纔還一副哀傷面孔的許晚晴一下子就換上了揶揄嬌媚的神態,轉變之快,實在令人目不暇接。
“這……”陸弘有點擔憂了。
許晚晴哼了一聲:“這是你承諾的,哼,男人大丈夫一諾千金。”
“不做大丈夫行不行?”陸弘哀求說道。
“不行!”許晚晴瞪了他一眼,“不做大丈夫,難道你做小女人嗎?哦,說到女人,我要和你算一下帳。”
“又怎麼了?”
許晚晴惱怒瞪着他:“剛纔你和那個歐雷說什麼女人會壞男人的事。你說,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女人?”
“冤枉呀!”陸弘無辜喊道。
“我明明聽你是這樣說的,還敢叫冤枉?你死定了,我一定要告訴你女朋友,說你根本看不起她。”
“你別害我。”陸弘喊道,“我剛纔只不過是要和那個歐雷扯三扯四而已,不代表什麼意思的。”
“真的?”許晚晴不大相信,歪着腦袋懷疑不已,“你和那個吳志川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怎麼總覺得你另有所指,是不是他……”
“沒!”陸弘慌了,“完全是我胡謅的。對不起,尿急,我上個廁所!”
說完藉着尿遁逃到了衛生間,關上門,陸弘長長吁了一口氣,插科打諢,無非是想要逗樂許晚晴,讓她能夠驅走許壽帶來的傷感;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過能夠看到許晚晴的玩笑,他也就稍稍放心了。
洗了一把手,對着鏡子摸了摸頭髮,陸弘轉念一想,哥可不是雷鋒,做了好事不留名實在是太吃虧了,何況雷鋒做了好事後也還詳細記在曰記上呢。
想了想,陸弘掏出錢包,找到上次許壽給的名片,對着號碼打了過去。
許壽一下子就接通了:“你好……”
“許書記嗎,我是陸弘呀……啥,哪個陸弘?還能有誰,在你女兒身邊臥底的那個陸弘!”陸弘不無悲憤,許壽竟然不記得他了,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哦,是你……”許壽顯然還處於剛纔接到許晚晴電話的狂喜之中,愛屋及烏,聲音柔和了許多,“找我有什麼事嗎?你知道不知道,晚晴剛纔給我電話了,還要見我,哈……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陸弘覺得對方聲音太大了,手機稍稍離開耳朵,喊着迴應。
“你知道?”許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們……”
陸弘嘿然一笑:“我們現在就在一起,等一下呢,一起過去見你。先打個電話給你,就是想通知你一聲,到時千萬別露出馬腳,就當不認識我,知道不?”
“你這是……”許壽是聰明人,一下子明白了,“你是說是你叫晚晴找我的?”
陸弘笑道:“和聰明人說話真是輕鬆。許書記,我做得還可以吧,你看,才十天工夫我就說服許學姐和你見面了。可見你交代的事我是放在心上的!”
許壽哼了一聲:“只怕沒那麼簡單吧?你這傢伙不見兔子不撒鷹,是否又利用我家晚晴了?我告訴你……你敢傷害她,我和你沒完!”
陸弘不爽了:“許書記,你既然覺得我利用了她,那好,我叫她不去了,你們慢慢磨吧。”
“你……”許壽感覺受了威脅,很是惱怒,“你敢要挾我?”
“不敢!”
許壽喘了一口粗氣,良久說道:“行,等一下把戲演好。”
陸弘大喜,剛想說話,那邊掛了機,傳來一陣忙音,他愣了一下,嘟囔一聲:“真沒禮貌!”
收好手機,他用水抹了一把臉,感覺自己真是小人,竟然想兩邊當好人!
好吧,他承認,小人就小人吧,這年頭,也只有小人才能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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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事務所下了樓,歐雷和吳志川坐進了樓下自己的車內。
歐雷臉色陰沉,滿面不悅。
吳志川一啓動車子,隨即忿忿說道:“表哥,那個陸弘實在是太囂張了,你看他那個樣子,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他拽個毛呀!”
歐雷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擁有價值過百億的技術,你也可以拽的。”
吳志川一噎,小心地看了一眼歐雷:“表哥,我覺得你對他太客氣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學生,有必要嗎?”
“無權無勢?”歐雷掃了他一眼,“無權無勢的人會知道韓東方是葉家的人?”
“也許是韓家的人說的。”吳志川辯道,“他與韓東方的女兒韓冰很熟,前些時候陸弘惹了別人,韓冰還出面讓我告誡那個人,不要對陸弘進行人身傷害。”
“哦,惹誰了?”歐雷來了興趣。
吳志川笑道:“張三風,你之前見過一面的。沒印象?他爸是張文,羊城凱麗酒店的老闆,不過嘛……現在出了點事?”
“什麼事?”歐雷突然警覺說道。
“這……”吳志川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張三風因爲交通肇事,坐牢了;他爸張文,好像也進去了,不過沒消息出來,至於凱麗大酒店,暫時封着。表哥,如果你有錢的話可以把這些酒店點下來,二三十家,還是有價值的。”
歐雷臉色一驚,沉吟說道:“你說那個什麼張三風和陸弘有過矛盾,現在進去了?”
“是……表哥,你不是吧,你認爲陸弘有能量把他們搞進去?”吳志川自己也吃了一驚,“表哥,你別自己嚇自己!張家父子是什麼人我都清楚,狠人!既是狠人,做事也就狠,有時候難免就留下尾巴。給人捉進去,也是很正常的。陸弘那個人我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了,真沒什麼勢力。”
歐雷臉色凝重:“若說調查,嘿,你那些資料還沒我的詳細。至少我調查得到他有個叔叔在柳城還是蠻有錢的,當然,還知道他們兩家關係不好。但是,你看今天陸弘的氣勢,那是一個普通人嗎?”
“也許他裝-逼呢?”
“那裝得也太像了。”歐雷搖搖頭,“我們出來混,一定要小心。我們可以仗着家世去欺負人,別人也可以有靠山!這年頭,還是小心一點。至少葉家,我們就惹不起,也沒必要去惹!”
吳志川不服說道:“葉家的人估計不會保他,你也聽說了,韓東方還向他開價了呢。可見韓東方也想要那些股份的。”
歐雷笑了一下:“看來你還能想一些問題。”
吳志川呵呵笑道:“所以我說你是想太多了,這個陸弘,沒必要那麼客氣。”
歐雷歪着頭看他:“我說志川,你怎麼總是挑撥我和那個陸弘的關係呀。你搶了人家女朋友不夠,還要往死裡整麼?你……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表哥,我……”吳志川有點惶恐。
歐雷擺手說道:“做大事的,不能因爲女人亂了自己的陣腳。這方面你比陸弘還要不如!”
“什麼,我比不上他?”吳志川不服地大叫。
歐雷哼了一聲:“你哪點比得上他?你搶了人家女朋友不算,連見了面還叫囂着要整人家,喜怒形於外,你這不是明着告訴人家提防你麼?你看看人家陸弘,剛纔我特意提到你和他的矛盾,也提到了那個女人,就是爲了讓他心亂。可是你看看人家,面不改色,你說他不在乎?不,他很在乎。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已經生氣了,但是卻能忍下這口氣,沒有發作。你說,這樣的人可怕不?至少我是不敢輕視的。”
吳志川不以然說道:“我看他就是不在乎的。表哥,你不知道,那女人甩了他之後,他走了狗屎運,又找到一個更出色的女人。那女人我都上想很久了的,可惜一直沒搞到手。我又不想麻煩,所以……哼,他肯定是有了更好的女人,對前面的也就不在意了。”
“說的是你吧?”歐雷嘿然一笑,“剛纔他提到什麼迷-殲的話,我說志川,你不會真做出這樣的損事吧?”
“沒有……他胡說八道,他女人是自願跟我的。”吳志川慌忙說道,“我一向都是拿錢去砸的,砸得到就上,砸不到我也不想麻煩!”
“那其他呢?”
“什麼其他?”
“其他女人,是不是做過這樣的事?”
“沒……沒有。”吳志川更慌了。
歐雷看到了他臉上不自然的神色,長嘆一聲:“果然,志川,我就說嘛,女人會壞事的。你做就做了,可千萬別留下把柄。你的身份……不說了,總之你得爲你爸想一想,不要給他惹事。”
“表哥你放心,我一向都很小心的。”吳志川拍着胸脯保證,“哦,我想起來了,表哥,你說韓東方的女兒是不是和陸弘也有一腿呢?也許這小白臉真和那女人勾搭上了,所以她才頻頻出面幫他。草,那也是一個極品女人呀,這王-八蛋運氣真好!”
“你的意思是韓東方和這個陸弘關係不深?”歐雷凝神問道。
“應該是的。”吳志川說道,“所以他和葉家也沒關係。”
歐雷說道:“那我更要小心了,既然關係不深,韓冰當然也要怕她爸生氣,應該不會把自己家的隱私都暴露出來。那麼陸弘就是從其他渠道得知葉家的背景,也就是說,有我們未知的東西在左右着。我們出來做生意,求的是財,就算和氣不了,也要先保證自己一方的利益!”
“表哥的意思是放棄陸弘這邊的股份了?”
“人家韓東方願意出十五億,我們能惹葉家嗎?”
“他說十五億你就信?”吳志川更不服了。
歐雷說道:“你眼紅也沒用,人家值這個價,只不過我們想少付出而已。如果是別的勢力,我不大相信肯出這個價,至於韓東方嘛,應該不會差的。不過……哼,雅寶這塊蛋糕我無論如何也要咬下一口來!其他利益,我是志在必得!”
“表哥的意思是……”
“他不是還有一個股東嗎?嘿,還是大股東!”歐雷冷笑一聲,“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至於陸弘,先調查清楚再說,看他深層次的背景是什麼。如果他沒有……哼哼,今曰之辱,我也不會介意和他仔細算一算。我歐雷也不是吃了虧不吭聲的主!”
“表哥說得對,這傢伙今天這樣不給面子我們,還陰裡陰氣地諷刺我們,我們一定要讓他好看!”吳志川大喜說道。
歐雷淡然掃了他一眼:“小心開車吧。”
“哦。”吳志川小心地瞥了一眼歐雷,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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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唐天洋把車子開進了省委大院,陸弘心兒一下子緊張了許多。
第一次來這種嚴肅威嚴的地方,他還是忍不住有點激動。
他旁邊坐的是許晚晴,也一臉緊張,不過忐忑的應該是糾結於與許壽的愛恨糾葛,她艱難地攪着手指,非常用力,以至手指都發白了,嘴脣也有點哆嗦,卻緊抿着,眼中的怒意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冷。
陸弘看得一陣憐惜,伸手去握她的小手,許晚晴卻推開他,把頭扭過一邊。
唐天洋把車子停下,回頭說道:“到了,下車吧。”
陸弘向他點點頭,許壽能派他過來接他們,也就證明許壽很信任這個唐天洋。陸弘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許壽與許晚晴的關係,不過上次許壽也帶他到許晚晴公司樓下,想必就是不說唐天洋也應該猜到許晚晴和許壽的關係了。因此,唐天洋對他們的態度很客氣,也有一點恭敬,完全沒有面對外人時那省內第一大秘的氣勢。
與許晚晴下了車,陸弘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說不上氣派,樓羣之間有花有木,綠色盎然,省委樓就坐落期間。
許壽打算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見他們。
唐天洋把他們領到了門口,示意他們自己進去。
陸弘笑着問他:“你不用進去通報一聲嗎?”
唐天洋沉靜看了他一眼:“書記推掉了所有的會議和會見,就等着你們。他吩咐過,你們到了可以直接進去。”說完唐天洋還遠離了幾步,沒有過來的打算。
陸弘愣了一下,許壽這是做什麼,表現出看重他們的意思嗎?
一省的書記,面對全省大小事務,那該有多忙,爲了見他們,特意推掉所有的事務,這份盛情,全省之內有誰敢消受?
當然,陸弘還沒有臭屁到認爲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一切都是看在許晚晴的份上罷了。
他扭頭去看許晚晴,只見她已經恢復了冷靜,和平常一樣冷漠,好像一切都不看在眼裡,事實是……她那雙緊緊握在一起的小拳頭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陸弘輕扯她一下,推開門,與她走了進去,接着隨手關上了門。
裡面的許壽並沒有坐着,他就站在桌子旁邊走來走去,一聽到開門聲,猛地轉過身來,當他看到許晚晴的時候,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一個箭步,奔到了許晚晴的跟前,顫抖着聲音說道:“晚晴,你……終於來了,你終於肯見我了,我……”
他激動得就要抓住許晚晴的手,許晚晴皺着眉頭,輕輕移動腳步,往後退了一步,轉到陸弘身後一點。
這情景換成了陸弘擋在了許壽的面前。
許壽就當陸弘不存在,墊着腳跟往後瞧,又要繞過去。
陸弘很無奈地自動現身表示自己還沒有練成隱身術,扯着臉笑道:“許書記,你好你好……”
許壽看着他發愣。
“他叫陸弘,我……朋友。”許晚晴冷清地說話,以爲許壽不認識陸弘,介紹說道。
許壽看到陸弘揹着許晚晴猛地向他打眼色,明白過來,上前一步握住陸弘的手:“你好你好……”
陸弘臉都要跨下來了,若不是許晚晴在場,他都要痛呼出聲——許壽抓他手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像老虎鉗一樣緊緊箍住他,猛地搖動。
陸弘卻不敢用力回擊,他知道,許壽這是在表示他的不滿呢。
許壽握過他之後,鬆開手,暗怪他不識相礙事,想也不想就把他推到一邊去,又上前一步到了許晚晴跟前,籲着長氣激動說道:“晚晴……你肯見我,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們……太長時間沒見面了,我……”
許晚晴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我們沒什麼好見的!”
“我……”許壽僵在了那裡。
“學姐,你說什麼呢。”陸弘出來插話,拉着許晚晴給她眼色,“我們現在不是來見許書記了嗎?”
許晚晴哼了一聲。
陸弘把她拉到身邊低聲說道:“學姐,我們是來求人的,給點面子他吧,也算給我點面子,行不?”
許晚晴這次不反駁了。
陸弘看着他們兩父女,一陣唉嘆,幫着他們緩和一下氣氛,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仔細一想,奶-奶-的,自己是他們的保姆嗎?他們還沒付工資呢!
陸弘回過頭對許壽說道:“許書記,不請我們坐一會嗎?這裡的位子應該不至於燙屁股吧?”
許壽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睿智,見到許晚晴後就像一個小孩,手腳無措,聞言反應過來:“哦哦,對對,你們坐,坐。晚晴,你坐這裡!”
他指的是辦公室左邊的小沙發,兩張黑皮小沙發,一張是雙人座的,一張是單人座的,半圍着一張小几,几上有茶壺茶杯,還有幾個蘋果。
許壽像一個秘書一樣招呼許晚晴坐在雙人座的一邊,他也跟着要坐下去,還沒坐實,許晚晴突然站了起來,冷冷看着他。
許壽動作僵在半空,又是尷尬又是無奈,還有淡淡的哀傷。
陸弘見狀發覺自己還得把保姆進行到底,插過去扶住許壽說道:“許書記是大人物,應當坐主位的。你要是坐這裡,我又不敢坐旁邊這位子,難道讓我站着嗎?”
許壽“哦”了一聲,站起來,感激地看了陸弘一眼。
陸弘一挑眉毛,用眼睛告訴他哥也是有用滴,不要無視哥的存在!
三人坐定,許壽拿起一隻蘋果,艹起水果刀,對着蘋果要削下去,擡頭向許晚晴說道:“晚晴,我削個果給你……”
“不必了!”許晚晴愣生生打斷他,“你堂堂一省書記,我可不敢勞你大駕。再說了,你的東西我可吃不起。”
許壽動作又僵住了,輕嘆一聲,眼中盡是悲色。
陸弘拽了許晚晴一把,輕輕瞪她,讓她不要那麼冷漠。
許晚晴又是扭過頭去,接着纔回過頭對陸弘說道:“陸弘,你幫我削一個吧。”
陸弘喜道:“好的。”說完去拿許壽手中的刀子,一拉,愣住了,看向許壽,許大書記竟然不肯放手?
再一拽,許大書記還是不捨的抓着刀子。得,陸弘從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嫉妒之色,明白了,許大書記嫉妒他和許晚晴關係親密呢。
陸弘有點無辜,眼汪汪地看着許壽,心想關我屁事呀,是你自己不珍惜,別把氣撒我頭上。乖一點,把刀子放開……
許晚晴看見兩個大男人手拉着手不放,不由恨聲說道:“陸弘,人家既然不肯給我們吃,你勉強他做什麼。放手,不吃了!”
許壽發覺自己失態,訕訕放了手。
陸弘接過刀子,瞥了許壽一眼,熟練地三兩下把蘋果削得乾淨,遞給許晚晴。
許晚晴看了一眼:“你吃吧,我不想吃了。”
陸弘愕然,發現許壽那眼神都可以殺人了,他哪裡敢吃,訕笑說道:“我不大喜歡吃蘋果,太酸。學姐,蘋果酸對你們女人保持身材有好處,你吃吧。”
許壽認同地點點頭:“晚晴,你吃吧。”
許晚晴接過蘋果,在許壽大喜的眼神下一頓,把蘋果砸在几上,冷聲說道:“我不吃你的東西!”
許壽一陣悲哀,看着許晚晴哀傷欲絕,抖着嘴脣說道:“晚晴,我……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不過請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沒機會了!”許晚晴喝了一聲,目光愈發冷淡,“這次我來找你幫忙,算我食言……從此之後,你我不再有什麼拖欠!你可以安心了!”
“不不!”許壽眼中含淚,語音嗚咽,“晚晴,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了,真的還不了……我會盡力彌補的,一定會……”
許晚晴冷哼一聲,沒有看他,不過她那顫抖的小手也顯示此刻心情很不平靜。
要不是知道兩人是父女關係,剛纔那些話陸弘還以爲是聽到了瓊瑤奶奶小說裡的習慣姓對白了呢。
打了個冷戰,看到許晚晴越來越激動,陸弘生怕他們把場面搞得越僵,趕緊插話說道:“許書記呀,是這樣的,這次我們來呢,是想向你求點幫助的。我們……遇到了點麻煩。”
“晚晴,是嗎?”許壽眼中還是沒有陸弘,眼巴巴地看着許晚晴。
“對。”許晚晴在陸弘的拉拽下總算冷靜回答了。
許壽趕緊說道:“你說你說,有什麼事我一定爲你去做,無論你要什麼……我都……你說吧。”看到許晚晴冷冷打量他的目光,許壽大爲心痛,卻是不敢羅嗦了。
許晚晴卻說:“陸弘,你和他說吧。”
陸弘聞言大是發苦,大姐,你這個父親明顯是想聽你和他說話,你卻點我的名,沒看到他吃我的心都有了嗎?
“這個……”陸弘訕笑撓頭,“學姐,你知道,男人都是比較愛面子的,你讓我說,我心裡不大好受。你幫我說一說,算我欠你人情,行不?”
許晚晴白他一眼,拒絕不了,也不看許壽,盯着茶几娓娓把今天歐雷找上來要強行購買雅寶股份的事說了出來。
陸弘看她把事情交代完畢就不說話了,趕緊補上去:“許書記,是這樣的,我們呢就是想請你幫忙說說話,幫我們擋一擋那些人。”
許壽恨恨瞪了陸弘一眼:“那些人是誰,你清楚嗎?”
陸弘答道:“其他還不知道,不過歐雷好像是什麼京城歐家的人。”
“歐家……”許壽沉吟一聲,“我想想……”
“怎麼,爲難?”許晚晴冷笑一聲,“既然爲難,那我們就不強求你了,哼!陸弘,我們走吧,人家不肯幫忙,你還賴着做什麼!”
陸弘大是無辜地看了看天花板,要不是爲了你們父女能儘早解開心結,你以爲哥我想做個賴皮的人?
他也不滿地回瞪許壽。
許壽見許晚晴發小脾氣了,連忙說道:“晚晴,你冷靜一點……不是我不幫忙,是我得先了解一下對方嘛。”
許晚晴突然站了起來:“好,我給你時間。你自己斟酌着辦,如果還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你……我看你這個書記也是白當了!陸弘,我們走吧!”
“走?”陸弘吃了一驚。
“晚晴……”許壽更是驚得站起來,“晚晴,我們難得見一次面,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
“不必了!”許晚晴低吼了一聲,“看到你我就什麼都吃不下!陸弘,還等什麼,走吧!”說完不再理會兩人的呼喊,跨前幾步,拉開房門,閃出去“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
留下屋內的陸弘和許壽麪面相覷。
一會之後,陸弘尷尬地向許壽撓頭:“許書記,這……學姐也是很苦的,你原諒一二。”
許壽抱着頭沮喪說道:“我知道,她還恨着我,我……我對不住她,我無話可說。她肯主動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真的,很開心了……說回來還得謝謝你,陸弘。”
陸弘呵呵笑道:“別客氣,助人爲樂嘛。”
許晚晴不在這裡,許壽漸漸恢復他書記的氣勢和睿智,聞言深深打量了陸弘一眼:“你是真心幫我們?”
“那當然!”陸弘堅決點頭。
“只怕未必吧?”許壽冷冷看着陸弘,拍案而起,“陸弘,陸大老闆,你現在開心了!你的計謀得逞了,你讓晚晴做代理人,現在果然有人來找麻煩!哼,你不就是像通過晚晴把我綁上你的船嗎?嘿,你現在成功了,你成功了!”
陸弘攤攤手,委屈說道:“許書記,你太冤枉我了。你想想,要不是我,許學姐今天會來找你?沒有我,你要見她也得偷偷摸摸。沒有我,你們要見面還不知道什麼猴年馬月呢!我也是有貢獻的嘛。”
許壽冷笑說道:“若不是沒有這個原因,我早把你轟出去了!”
陸弘聳聳肩說道:“別那麼兇嘛。好吧,長話短說,許學姐還等着我下去呢。對於歐家,你想到什麼應對的法子了嗎?”
許壽怒道:“你以爲人家那麼容易對付?”
陸弘驚了一下:“怎麼,你也沒辦法?”
許壽嘆了一聲:“歐家雖然不是頂級的家族,但是在幾個省還是有實力的。據我所知,他們一系的人在珠江就有一個省委常委,雖然排名靠後,卻也是省的領導之一!歐家還有個子弟在中央部委做副部長,實力不容小覷。”
陸弘笑道:“許書記是國家領導嘛,我相信你總會有法子的。好了,不說了,我先下去,有空再聯繫!”
“等一下。”許壽把到了門口的陸弘叫住,想了想交代,“多想點法子讓我和晚晴見面,我感覺今天有點進步,至少她肯和我說幾句話了,以前無論我怎麼說她都一聲不吭。”
陸弘笑着打了個OK的手勢,閃了出去。
陸弘出去後,許壽坐不住了,從沙發上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雙手搓個不停,笑容慢慢爬上了臉頰。
他漸漸開始興奮,能見到許晚晴,他心裡完全是喜悅與滿足。
許晚晴上了大學之後開始自立,他甚至找不到接近她的藉口,雖然能讓人調查她的蹤跡,但畢竟不是常規手段,用多了被許晚晴發現估計就愈發引得她的痛恨。前些年,就算他主動找上去,許晚晴也不給他多少機會,見了面不是冷漠以對,就是大吼大罵,這讓許壽完全傷了心,也不大敢去惹她生氣了。
可是這個不聯繫更不是辦法,最讓許壽傷心的就是許晚晴和人結婚竟然也不通知他,辦個小喜宴也只是宴請她的同事同學,根本沒想到還有他這個爸爸。許壽是事後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嫁了人,震驚之餘,就是傷心了。做父親做到他這個份上,應該是最失敗的了。
後來,許晚晴又不聲不吭離了婚,許壽還是沒找到和她溝通的辦法,之後許晚晴更是連他的面也不肯見了,打電話也不接,打多了就換卡,弄得許壽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也只能趁着她上下班的時間遠遠偷偷看那麼幾眼。
這幾年,許壽感覺與這個女兒的距離越來越遠。
現在好了,總算能讓她主動來見上一面,雖然是有事求自己,卻也是一大進步。不過好像更多是陸弘的作用,一想到陸弘,許壽臉色冷了下來,不大開心了。
這個男人和自己女兒到底是什麼關係,竟然能讓晚晴一再爲他出頭?
普通關係?
騙鬼吧!
許壽第一個不信,從調查的結果可知,陸弘和自己的女兒甚至在對方的家過夜,這……
許壽對此很生氣,陸弘明明有女朋友了,還與自己女兒糾纏——作爲一個父親,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有時甚至恨不得讓陸弘人間蒸發,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很依賴他,看上去也能從他身上找到溫暖。對他的信任,甚至讓他這個父親感到強烈的嫉妒!難道說,他許壽的女兒竟然要做一個男人的情人嗎?
許壽吃了陸弘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現實又讓他不能不忍下這口氣。
他現在和許晚晴的關係很惡劣,還指望陸弘能幫他們緩和關係,使得他只能忍下陸弘的胡作非爲。這不,陸弘利用自己女兒綁架了他,他也只能把這個虧嚥下。
輕嘆一聲,許壽喃喃說道:“只能以後再和他算帳了,現在嘛……”
沉吟片刻,許壽回到辦公座位,從抽屜裡拿出一大堆名片,找到韓東方的聯繫方式,用私人手機撥了過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