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劍猛地砍下,黑袍人黑戰只能目露絕望地看着迅速落下來的激光劍,腦中一片空白。
黑戰並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在組織中的化名。其實,他本來是一個傭兵,有一個自己的傭兵隊,甚至還有一個身爲普通人的妻子,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在華二區,他也算是一個具有相當名聲和地位的成功者,生活得平靜而充實。每天帶領自己的傭兵隊做做任務,順來後,逗逗兒子,看着他一天天長大,越長越帥。
可是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他恍惚地想,好像是自從他卡在八階中階三十多年沒有寸進後,他就變得越來越狂躁,越來越易怒。每天除了出任務,就是瘋狂地修煉,嘗試用各種方法突破瓶頸。可是並無卵用,他的等級就像是上了鎖一樣,牢牢地釘死在了八階中期。所以,狂躁絕望的他,在神秘級組織和他聯繫上後,便一時沒忍住誘惑加入了這個組織。
也就是從那以後,他就沒有了真名。黑戰,成了他的新名字,不,不是名字,也許應該叫做代號。
爲了獲得晉階的資源,他將他原來傭兵隊的所有成員,全都送進了組織的秘密實驗室裡。
他不知道這些隊員後來都怎麼樣了,到底是生是死,他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那些隊員。他刻意地忘記那些隊員的名字和長相,不去回想和他們在一起的三十多年的時光,不去想曾經在一起共度的美好快樂時光。既然選擇了出賣,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不去想,便不會有任何愧疚悔恨的機會。
他成功了!他現在已經完全記不清他那些隊員的長相,也記不得他們的名字,彷彿生命中從來就沒有過那些人的存在。
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自從加入了組織後,他一次也沒有回去看過他們。只是定期的通過天網,向妻子的賬戶上打入一筆貢獻點。他的兒子在他進組織以前,就已經長大成人,根本不需要他再跟在後面扶持。兒子根本主不知道他還活着,只是以爲身爲父親的他和他的傭兵叔叔們,在一次出任務後,團滅在了叢林裡。
他終於成了九階了。可是他的修煉也到頂了,無論再如何努力,無論再使用多少輔助修煉資源,他的等級就是牢牢地釘死在了九階初期。
自從他進入九階以後,他身邊的人也全都換成了九階的夥伴。這些夥伴和他一樣,等階也全都牢牢地釘死在了九階,無論怎樣努力,等階就是無法再有寸進。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些老的夥伴消失,再也沒有出現,但是也不停地有新的隊友補充進來。無一例外地,新來的夥伴也全都是九階。
他不知道組織裡到底有多少九階,他也不敢去打聽。進組織多年,他可是很清楚,組織對待不聽話的成員,手段可是殘酷得很。他不想死,所以從不去做出格的事。所以,他也是他們現在這隊夥伴中,活得最長久的一個。
對於石玄,他的心裡充滿了鄙視和矛盾。石玄除了沒有妻子和兒子,幾乎就像是他的翻版。一樣的受不住對更高實力的渴望,出賣了自己的隊友,出賣了自己的靈魂。他幾乎可以預見,石玄就是第二個自己。他鄙視他,可是他也在無意識中關注他,關注着石玄是怎樣變成自己一樣的人。
可是石玄到底還是和他不一樣,他比自己還要再狠毒,更擅長於僞裝,也更果決。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是死在一個七階的低階武能者手裡。
屬於黑戰的人生終於就要結束了,他的頭被石玄一刀砍了下來。
其實死一點也不疼。
黑戰的眼睛一直睜着,腦袋滾落在地,他的意識還是很清醒。他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疼痛,只是突然之間,視線就換了一個角度。他看見了自己的身子,看見了自己的脖子,一個沒有頭的脖子。奇怪,血花噴涌,看起來就像是水管暴裂了一樣狂噴。
他看見石玄砍掉了自己的腦袋之後,一秒也不停,獰笑着走向了其他的黑袍人。激光劍連揮,在其他黑袍人一片片乞憐討饒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砍下了他們的腦袋。
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腦袋滾了一地,只剩下無頭的屍體。黑戰的視線漸漸模糊,這是因爲缺血缺氧的腦袋裡,腦細胞開始大量的死亡。
最後的時刻,黑戰將目光投向了天空。可是他沒有看到藍天白雲,入目的卻是遮天蔽日的樹冠。他恍惚地想起,好像他還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天空。那種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就像是天網上模擬出來的大毀滅前的天空。他看到的天空永遠都是灰色的,陰沉的,就像是他灰色的人生一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黑戰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意識,腦細胞已經死亡大半,再也無法支持他的思考。
人死如燈滅,風過水無痕。
不會再有人記得這世上還有黑戰這個人。不,不是黑戰,他不要叫黑戰。他其實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是他的父親爲他取的,一個很威風、很陽光的名字——白英雄。
他的父親希望他能成爲一個英雄,一個頂天立地、救民於危難的真正英雄。
可惜,他註定要辜負父親的期望了。
他不是一個英雄,他是一個敗類。
不過,他的兒子也許可以。
他知道,他的兒子後來成爲了一個衛戰士,據說因爲修煉刻苦,作戰勇敢,還立了不少的功。他是名不符實,註定不會成爲一個英雄了,不過,也許父親的願望,他的兒子可以替他實現。
他的兒子,也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是他的妻子取的,叫做白傑。取意“老子英雄兒豪傑”,他的妻子,那個平凡善良的女子,希望他們的兒子能成爲一個光明磊落的豪傑。
他的兒子真的做的很好。他用了他在組織裡的所有功勳,只向組織提了一個條件——讓他的兒子自由成長,永遠不要去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這也許是他身爲一個父親,能夠爲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滾落在地上的黑戰腦袋,沒有像其他的黑袍人那樣,臨死之前,定格在臉上的表情全是雙眼圓瞪,眼中是一片驚恐。他的臉色平靜,眼神茫然,臉上沒有任何驚恐的樣子,甚至還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似解脫又似是遺憾。
可惜再沒有人能讀懂黑戰的意思了,他已經徹底死亡,整個腦細胞因爲缺血缺氧已經全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