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聽

回到家裡,兩人也沒什麼事好幹,這個時代顯然沒什麼家務需要做,基本上都由機器代勞了。格蕾西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趙欣韻想了想,也回了自己房間,拿出平板電腦。這裡讀者大概要問了,趙欣韻來金星的時候不是身上沒什麼錢嗎?爲什麼又有平板電腦?需要解釋的是,六百年後的平板電腦,價格比二十一世紀的便宜很多且不說,基本就像二十一世紀的冰箱、電視、洗衣機一樣,是屬於每間房屋的標配。

趙欣韻想了想,關掉了目光輸入和語音輸入系統。作爲半個穿越者,她還是不習慣目光輸入——本來這種輸入法就受到眼珠轉動的限制,輸入的速度甚至不如普通熟練的傳統打字速度,而且使用起來也並不十分方便。至於語音輸入,則是因爲基地的很多建築物都考慮到了未來重新規劃時被拆除的可能性,爲了達到節約建造成本和保溫的目的,部分犧牲了隔音效果。一間公寓裡的隔壁房間在說什麼,只要是用一般較大的聲音,基本上對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想吵着格蕾西婭,也不想自己語音輸入的內容被她聽見。

她把平板電腦架在桌上,打開投影鍵盤想了想,輸入了“找回記憶”四個字。其實從穿越前身的角度,她連投影鍵盤都不怎麼習慣,沒有按下按鍵的觸感,也沒有噼噼啪啪的聲音,實在是覺得有些彆扭。

趙欣韻當然也知道,自己這樣搜索肯定是在做無用功,和穿越有關的失憶,應該是沒法用普通失憶的解決方法吧。不過現在自己反正也無事可做,閒着也是閒着,或許能開拓下自己的思路也說不定。果然,她撐着下巴翻了十幾頁,沒有看到任何有幫助的答案。

她退回主頁,再次輸入“如何找回失去的記憶”“失憶了怎麼辦”“失去一段記憶”等等她能想到的任何關鍵詞。搜索出來的結果衆說紛紜,有些是醫院開設的網站的問答,有些是普通網友的問答,還有一大堆文藝抒情小清新無病呻/吟的散文,以及各種遊戲攻略、治療某種疾病新進展的新聞、懸疑小說等等,可算是五花八門,不勝枚舉。

在問答中,有人說熟悉的人或物都能刺激意識,還有人說可能你根本沒有失憶,還有說失憶了也挺好,順其自然的,讓提問者去看醫生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可惜絕大部分對她都沒什麼幫助。

她把幾個可能有幫助的網頁放入收藏夾,然後略微有些失望地丟下平板電腦,嘆了口氣,往牀上躺成個“大”字,頭一偏,閉上眼準備閉目養神。

她也想到過看醫生,但金星第二基地的醫療條件很普通,查不出問題,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在檢查身體的過程中,醫生會不會發現她的身體有異常,然後認定她爲什麼超能人士,把她送去某某研究所做試驗?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有些害怕,把看醫生的選項從腦海中劃掉了。其他幾個回答對她的情況都沒什麼用,她非常肯定自己是失去了一段記憶,而且憑自己的直覺判斷,此事和她的穿越很可能有關聯,她下定決心,早晚要把這段記憶給找回來。

至於熟悉的人或物,她皺着眉頭仔細想了想,她的腦海中確實有個熟悉的人影,晃晃悠悠的飄蕩着,熟悉的人!她可以肯定,那個人和這段記憶一定有什麼關係!到底是什麼關係?到底又是什麼人?是誰?!怎麼回事!?她想着想着,越發覺得頭疼,只好停止了回憶,躺在牀上繼續閉目養神。休息了一會,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她揉了揉眼睛再睜開。

在隔壁的房間裡,趙欣韻可以聽到格蕾西婭在打電話的聲音。或者說,“打電話”這個詞僅僅是如同化石一般,從二十世紀留存下來的遺蹟罷了。當然她本身作爲穿越者,用着倒也很合適。這個時代的“電話”,已經不僅僅是用電驅動的講話設備,而是一臺能夠模擬現實環境的設備。“電話”兩端的兩人不需要真正見面,就可以做到“見面”甚至是“握手”、“擁抱”等社交常用的動作。

趙欣韻無聊地躺在牀上,隔壁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有頭盔和牆壁的阻擋,聲音並不太大,但如果她豎起耳朵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出來格蕾西婭在說什麼的。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個朋友,從格蕾西婭的語氣裡猜測可能是女性,但她帶的頭盔裡包括耳部音箱,所以趙欣韻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兩人在聊話題的倒也沒什麼特別,就是一些火星新聞,地球局勢,工作牢騷,家長裡短……趙欣韻本來就躺在牀上,聽着聽着,幾乎有些昏昏欲睡,此時她卻聽到了一句話。

格蕾西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歡快,“對了,你知道嗎,我交新女朋友啦!哪天咱們挑個空閒日子,來個四人約會怎麼樣?”

隨後是一秒鐘的沉默,應該是對方在回答着什麼。

“對啊,我還沒試過四人約會呢,應該會很好玩的樣子。”

“第二件半價算什麼,我那天碰到原價買一,後三件半價呢,這是在鼓勵四人約會吧!不過悄悄告訴你,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就是爲了這個才找女朋友的哦。”

“木頭腦袋泥煤啊,開竅你個頭啊!我就是一直都很懶不行嗎!我就是現在突然不懶了不行嗎!”

“我不相信,而且你再笑我就把你們的氦-3供應停掉!信不信我有這個權力?”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她大笑起來。“對啊,怎麼可能!你家那位到時候可要找上門來興師問罪,說我把你給帶壞了。天知道,如果說每次帶壞我的都是你,倒有幾分真實性呢。”

“反正我沒有,不怕你。好了不說這些,我要準備吃晚飯了,先下了哈。”

趙欣韻突然覺得,剛纔的場景有些像狗血小說的發展:假扮情侶卻弄假成真,結果偶然聽到真相,大受打擊,離家出走或者決心報復……只不過回到現實裡,如果她相信了格蕾西婭的話,認爲她是爲了第二件半價才找個妹子假扮情侶,這樣的情節大概只能歸於人工雷的範圍吧。人工雷什麼的最討厭了,斧鑿痕跡太重,根本沒有天然雷的渾然天成loli可愛!而且自己爲什麼要離家出走,難道是爲了擺脫假扮情侶的義務?

她從牀上坐了起來,揉着有些餓了的肚子,正要站起身,想了想又倒回牀上。她突然給自己不想起牀的懶惰找到了好藉口:格蕾西婭剛纔最後一句話還在說,“我要準備吃晚飯了”,自己如果正好在這個時候出去,就確實有偷聽她打電話的嫌疑了。即使因爲格蕾西婭在金星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肯定知道房屋的隔音不好。她既然在這裡打電話,就說明她應該不會太在意自己能聽見她的話,但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偷聽到的內容行動,還是覺得略微有點奇怪,而且現在全身都好累!不想爬起來!

“把你們的氦-3供應停掉”?氦-3?那又是怎麼回事?格蕾西婭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線索也越來越多。趙欣韻雖然在中學的時候,聽老師講到過氦-3,但這麼多年過去,現在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氦-3是氦的同位素之一,是一種常用的能源。

她坐起身,伸手拿下平板電腦輸入“氦-3”,屏幕上很快出現了結果。

氦-3是氦的同位素之一。它的原子核由二顆質子和一顆中子所組成。是穩定同位素。其相對丰度是0.000137%。因爲使用氦-3的熱核反應堆中沒有中子(純氦-3融合熱核反應只會產生沒有放射性的質子),故使用氦-3作爲能源時不會產生輻射,不會爲環境帶來危害。但是因爲地球上的氦-3儲量稀少,無法大量用作能源。而月球表面的風化層(表皮土)富含着大量的氦3。

底下有不少鏈接,其中還有個標題是“氦-3使用發展歷史簡介”,出於一個穿越者對自己曾經身處時代的好奇心,她點了進去。

在二十一世紀初,人類曾經進行過估算,只需100噸氦-3便能提供全世界使用一年的能源總量,而月球上的氦-3含量估計約100萬噸以上。但隨着科技的飛速發展,月球開發計劃的逐步實施,石油等傳統能源的枯竭,傳統能源對環境的影響日益加劇等種種原因,人類對氦-3的需求也呈現爆炸性增長。然而在這個階段,人類還基本上將氦-3視作一種在可預見的將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

幾十年後,太陽系外探險項目的計劃、實行、發展,氦-3成爲星艦聯邦衆多飛船上的標配能源,普遍大量使用,使得人類對氦-3的需求迎來了新一波的爆炸性增長,也逐漸有公司開始投資在其他星球上尋找氦-3。

然而這些和格蕾西婭又有什麼關係?自己爲什麼要費勁搜這些東西啊,頂多說明這是她的工作範圍涉及的領域而已……一句話就這麼關心,搞得跟真的情侶似的。趙欣韻自我鄙視了一下,打了個哈欠,這才站起身推開門去了廚房。

她還是略微有些想念二十一世紀的廚房裡,鍋碗瓢盆叮叮噹噹乒乒乓乓的聲音。現在太多的工作都是機器代勞,有些沒了情調,不過倒是省不少麻煩了。兩人合作了一頓飯,在坐下吃的時候,格蕾西婭果然提出了四人約會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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