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西婭剛剛在旁人的幫助下成功擺脫觸手,就趕忙跑到趙欣韻的身邊,大喊着提醒她,“小心!我要開槍了!稍微等等!”
也是湊巧,她正開始大喊的時候,抓住趙欣韻的觸手突然開始用力揮動,讓她着實嚇了一跳,伸出雙臂緊緊抓住觸手——雖然這個動作沒有多大用處。趙欣韻在0.01秒之內迅速低下頭去目測了一下,按這根觸手的長度,說不準自己真的會被它甩到地上,腦袋撞在石頭上,然後像西瓜一樣摔得四分五裂的!雖然她現在戴着頭盔,但這頭盔的作用是過濾這顆星球上的空氣,以使其能夠供應呼吸,完全不是用來保護腦袋的!天哪——
“救命啊——啊——放開!”
驚恐之下,趙欣韻開始大喊大叫起來。此時周圍仍然處在一片混亂之中,有的人剛剛落地驚魂未定,有的還正被觸手抓住,有的在照顧剛剛掉在地上受了輕傷的其他組員,有的是單純被嚇壞了動彈不得。
頭盔並不是專門用來隔音的,加上在這樣的混亂之中,絕大部分人也顧不上把自己的麥克風調到一對一頻道這種小事,而且趙欣韻自己也正在大喊大叫,所以格蕾西婭的提醒,雖然是用喊的,但還是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慌慌張張的衆人嗚裡哇啦的噪聲裡。
趙欣韻被甩得有些頭昏腦漲,脖子也差點扭傷。所幸針對類似的可能經歷,在火星基地上有過專門培訓,她很快便恢復了清醒。六百年前的紀錄片裡,有宇航員坐在做圓周運動的艙內的鏡頭,雖然她用的設備更加先進,但大體內容還是一樣的。
情急之下,她竟然忘記了自己太空服上配備的激光槍,而是用雙手去掰那緊緊環在自己腰間的觸手。這樣的動作顯然是徒勞無功的;不僅是因爲那觸手錶面全都是透明的粘液,滑膩無法抓緊,也因爲還有衆多的吸盤,趙欣韻覺得自己光是看着那些吸盤密密麻麻的樣子,就快要犯密集恐懼症了。自己戴着的手套,雖然是方便操作各種工具的特製設計,但實際上也在添亂。隔了厚厚的一層,再怎麼高科技材料,動作也十分不靈活——首先,本來可以用來摳開吸盤的指甲,現在就用不上了。
趙欣韻一邊強忍密集恐懼症帶來的不適,一邊用力掰着一個個吸盤,大喊着,“放開……放開!什麼鬼玩意!”又低聲罵了幾句粗話。就這樣掙扎僵持着,過了一會,或許是因爲觸手的力氣也已經快要用盡,動作也不那麼激烈了。她抓住了這個機會休整了一下體力,卻注意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在緊張之中,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下面的情形——不出她所料,那人果然是格蕾西婭!
趙欣韻聽到了她的喊聲,先是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她是在喊自己,而且還要開槍。她在這樣緊急的時刻,總是以自己爲先呢……雖然這一瞬間還沒明白格蕾西婭到底打算用什麼方法把自己救出來,但趙欣韻還是選擇相信她。在火星基地的時候,她的隨機應變能力一向是很不錯的,而且剛纔發現觸手的時候,她也是先想着自己。所以無論從能力還是心思的角度,她都相信對方。
雖然被用激光槍指着什麼的,實在是略微有點可怕的體驗,但比起被觸手用力甩來甩去,還有腦袋被摔碎的危險,這似乎也就不那麼糟糕了。而且激光槍不像六百年前的槍,沒有“黑洞洞的槍口”這種嚇人的東西……果然自己是腦洞太大無藥可救,在這種時候還在開腦洞。
趙欣韻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體,阻礙着觸手的揮動,想讓格蕾西婭更容易瞄準,但在沒有着力點的空中,這實在是難以做到。此時她的腦海中,竟然閃過了一堆或許可以用在此時此刻的動量計算公式,雖然現在根本沒有時間進行這些計算吧!可是格蕾西婭到底要做什麼呢?她還是沒有確認呢。
原來,因爲趙欣韻被舉得太高,其他人都不知要怎麼辦纔好,格蕾西婭卻想出了一個巧妙的辦法。她先是站在一旁觀察,提醒趙欣韻小心,並等待着最佳的時機,隨後瞄準了那抓住她的觸手,扣動了扳機。
一剎那,觸手被打中的部分發出了“砰”的一聲。趙欣韻並沒有聽到那聲音,因爲周圍的噪聲實在太多。但如果她能聽到,一定會發現,這聲音與六百年前自己在影視劇中聽到的普通子彈聲音不大相同。當然在這裡激光代替了子彈,但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觸手本身的構造。
激光射入觸手的聲音十分低沉。這種生物,和地球上的植物或者低等動物更加類似,那根觸手並沒有被打斷,但因爲失去力量,仍然把趙欣韻從空中摔了下來。即使這樣,它也沒有完全斷成兩截,只是軟軟地、無力地癱在本體旁邊。
趙欣韻的身材並不算胖,但在這樣下落的時候,體重的多少其實並不太重要了,凡是人類範圍的體重(當然還要加上太空服以及隨身攜帶的各種設備),摔下來都沒有什麼區別。
所幸格蕾西婭的槍法高明,而且找準了時機——這也是這一過程中最關鍵的部分。按着她的原計劃,隨着“啊——!”的一聲大喊,趙欣韻摔在了一堆軟綿綿的觸手本體上。
觸手本體提供了足夠的緩衝,所以她並沒有受傷。只是本體上的粘液比觸手上的還多,所以趙欣韻的頭盔上、太空服上、手套上,甚至是所有設備上,全都沾滿了粘液。
雖然沒有受傷,但趙欣韻還是摔得有些疼,觸手瘋狂扭動着,如果不是她事先用腦電波確認過這只是低等生物,一定會以爲觸手本體產生了“憤怒”的情緒。可是我被它抓起來差點嚇死又差點摔死,我纔是更有資格憤怒的那個吧喂!她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努力想站起來,可是本體實在太滑了,她剛站起來就摔了回去。如此反覆幾次,最後她終於向前一撲,“噗通”地摔在了地上。
不過,料想中的鬨堂大笑並沒有發生。衆人都在忙亂之中,沒有空閒關注誰踩在觸手本體上滑了一跤這種小事。只有格蕾西婭一人在關注着她,趕忙把她扶了起來。
此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很快,所有的觸手都被解決,兩人投入了打掃“戰場”的工作之中。這些工作包括對觸手的樣本進行採集,整理收拾散落的設備,以及給傷員處理傷處。太空服十分結實,在這過程中並沒有發生破損,當然也可能是因爲觸手並不擅長,也無意去撕裂太空服。受傷的多半是掉在地上撞擊傷,以及在與觸手搏鬥之中的扭傷和肌肉拉傷之類,可以回到臨時營地再行處理。這些工作說來簡單,對趙欣韻等人來說,完成卻是費時費力,採集樣本必須十分仔細,而且受傷的人員無法盡全力投入工作。
終於整理完畢,在準備返回的時候,衆人又想起乘坐來的火星車也要被粘液弄髒了。馬克西姆解釋說,他們可以在回到大本營之後再進行清潔,所以不必擔心,如今回到本隊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纔是正事。
這顆星球上的水本來就不多,更要命的是分佈不均勻。這裡不僅沒有足夠的水。而且僅有的一點水比泥水還髒。進行勘察任務的他們,並沒有條件過濾大量的水用在清潔上。不過,“從這角度看,說不準泥水裡會有生命的存在。”馬克西姆這樣提議道。驚魂未定的衆人七手八腳地裝了些髒水,和那堆觸手樣本放在一起。
衆人排着隊等待車子啓動,趙欣韻無事可做,撿來了一片石頭。她小心翼翼地颳着太空服上的粘液,一邊向格蕾西婭抱怨着,“這簡直是……什麼鬼玩意!搞得像是無數蝸牛爬過了似的,頭盔上也弄得到處都是,都看不清東西了!”
看不清都是小事,趙欣韻盯着那塊石頭,想道。她總懷疑這種粘液有腐蝕性,有可能是觸手用來幫助消化食物的。有了這樣的想法,她開始覺得那塊石頭似乎被腐蝕了一點點。還好太空服和頭盔都是用不會被腐蝕的材料製成。可能觸手也是因爲這個纔沒有過分對付他們?發現他們無法被吃下,所以才放棄了?
格蕾西婭沒有回答,清理着自己的太空服。趙欣韻看了看四周,衆人身上的粘液大致都差不多,只有自己因爲踩在本體上摔了幾跤,簡直像在粘液裡洗過了澡的。幸好有太空服,回去之後也不用洗澡把粘液洗掉。正這樣想着,她注意到馬克西姆踱着標準的步伐,向二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