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西婭向北方指了指,“兩個基地之間有好幾條專門的傳送帶啊。不過這些傳送帶基本上都是用來進行物資運輸的,客運的只有一條,因爲兩個基地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景點,也就沒有太多人會去旅遊。至於公司開會什麼的,當然都是遠程會議。所以客運需求很少,基本上都是朋友聚會用的。”
她放下手上的叉子,“說到這裡,哪天我們去看日出吧。”
“啊?行啊。”趙欣韻也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不同於地球上的日出每天都可以看到,金星的日出是十分難得的景象,一百多天才能看到一次。不過如果想要看到金星日出,除了在基地裡等一百多天以外,理論上還有另一種方法,那就是“追着太陽跑”,趕到能看見日出的地點。但是以現在金星的條件,還沒有人這麼幹。少數能在基地以外的金星上行動的交通工具,也僅僅是用作科考的功能,可不是能隨便拿來泡妞的。
當然對於基地裡的居民來說,如果在第一基地看過日出之後,迅速趕到第二基地,還是可以連續看到兩次日出的。“只不過應該不會有人這麼無聊吧……”趙欣韻向格蕾西婭吐槽道。
金星的日出還有另外一個特點,與地球和火星都不同:金星的自轉方向和地球相反,因此形成了太陽西升東落的景象。
所以在這裡不能說“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這樣的話了。趙欣韻心想。
“這麼說,你去過第一基地?”
“去年的時候好奇去過一次,規模比這裡大,別的倒也沒什麼。當然這邊如果繼續建設,很快也要比第一基地大了。”格蕾西婭回答。
半夜,格蕾西婭房間裡的燈光早已熄滅,趙欣韻也正在沉睡之中。
一個面目模糊的男子,出現在了她的夢中,雖然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樣子,卻本能地感到了恐懼。她在前面拔腿就跑,那個男子在後面追趕。她轉了個彎,藏進了一棟建築物,可那男子仍然沒有放棄追趕。她跑得幾乎筋疲力盡,眼看就要被追上之時,她趁對方不注意,混在人羣之中跳上了一輛公交車。終於那男子沒看見她,停止了追趕。她不知道這輛公交車到底要去哪,正在慌亂,另一張溫柔的女性面容在她面前出現。
夢在此處戛然而止。趙欣韻從夢中驚醒,猛地一下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她按住自己的心口,那裡正撲通撲通地跳着,像是真的經歷了一次緊張的長跑。
這個夢是怎麼回事?她閉着眼睛仔細想了想。那個男子是誰?直覺告訴自己,他與自己失去的記憶有很大的關係,可惜夢中那人的臉和身材,她都完全看不清楚。爲什麼他要追着自己跑?自己有什麼已經被遺忘的秘密嗎?
而最後那個女子的臉——她仔細回想着夢中的情形,連忙用手捂住嘴,因爲自己差點就要大叫出來了。
“格蕾西婭!”
爲什麼在夢的最後,她看到的是格蕾西婭的臉?這又預示着什麼?是表示她在未來會幫助到自己嗎?
趙欣韻無論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躺在牀上,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個夢的內容。令她失望的是,每次回放也沒能使自己想起關於這個夢的更多細節。
她一夜沒有睡好,頂着兩個黑眼圈,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幸好第二天仍然是休息日,不用工作。不過她還是懇求進門叫她起牀的格蕾西婭,“我今天早上實在是頭昏腦漲,現在不想出門,無法履行女朋友的義務我先道歉,但希望你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如果想玩就出去玩吧,不用管我就行。”
格蕾西婭見到她的臉色確實不好,驚訝道:“哎呀,這是怎麼回事?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多喝點水多休息?”
趙欣韻趕忙擺擺手,“可別折騰了,大驚小怪的,我無非就是昨天沒睡好,你讓我再睡一會就行了。”在她穿越前不久流行的絕大多數穿越小說裡,那些穿越的妹子都完全沒任何問題,頂多就是穿越之後的環境不適應而已。爲什麼只有自己有這麼多穿越後遺症,難道是因爲穿越前的正主有什麼沒解決的問題,自己正好倒黴穿在了這一位的身上?不過她的心態也算平和,心想要是穿越到被黑/手/黨追殺的人身上那才真是人間餐具,失個憶算什麼,何況只是一小段記憶。
格蕾西婭見她堅持的樣子,也只好點點頭,關上房門去張羅早餐了,在這之前還不忘叮囑她幾句注意身體,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叫她之類的話。
其實現在趙欣韻不想看到她,也有在夢裡剛剛見到過這張臉的原因。雖然在那個夢裡,最後見到格蕾西婭的時候,自己感到的是心安,但不知爲何,在現實中再次見到她,卻引發了自己對那個不明身份男子的恐懼的回憶。
她閉上眼睛。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夢的內容和自己失去的記憶是什麼關係?一定要想起來。
但在嘗試了各種方法仍然無效之後,她也只能放棄努力,心想着既然昨晚做了夢,接下來自己應該還是會繼續做夢的。或許只要等一段時間,再多夢見幾次同樣的內容,就能回憶起來了吧。
她沒再回憶那個夢,而是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心態,把剛纔的夢給自己的情緒帶來的負面影響從腦海中清除出去。又睡了半小時之後她醒來睜開眼,發現牀頭的一個顯示屏亮了起來。格蕾西婭的臉在屏幕上顯示着,而現在她已經沒有恐懼的感覺了,還可以半開玩笑地對自己默唸着“格蕾西婭和自己只是朋友只是朋友,絕對不可以有友誼和感激之情以外的其他的感情哦。”這樣預先想好的內容。
“實在抱歉,讓你久等了……我這就來。”她按了接通的按鈕說道。
很快又回覆了以往元氣十足的狀態,趙欣韻開始邊吃早飯,邊和格蕾西婭聊天。她沒料到格蕾西婭竟然也沒有吃早飯,而是等着自己。
“嘛,雖然我們不是真的情侶關係,但是我想呢,義務這種東西,也應該是雙方的啦。”在她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格蕾西婭是這樣回答的。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假戲真做’的含義嗎……”趙欣韻嘆了口氣。她現在開始覺得,對方可能真的有點弄假成真的想法。但如果是這樣,從一開始就用正常的手段追求不好嗎,爲什麼要用這種奇怪又尷尬的方法。不過格蕾西婭沒有戀愛經驗,而且作爲女生,在從前的生活經歷裡,大概也不會刻意去學習如何泡妹。所以她纔會把這事搞得這麼笨拙?自己又是爲什麼要爲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假設爲她辯解啦。
想到這裡,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格蕾西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的臉色有點奇怪,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是在糾結着什麼事情,又有些高興,又有些內疚的樣子。
“對啊。”格蕾西婭似乎並不想過多討論這個問題,而是趕緊岔開了話頭,“我前兩天聽人說,上頭正在計劃把第二基地的道路全部改成傳送帶,真是勞民傷財的大工程。”
趙欣韻見她這樣的態度和奇怪的臉色,也就不願意在剛纔的問題上多糾結,只好跟着她討論新的話題,“什麼?所有的道路全部改成傳送帶?開玩笑呢吧,又不是基地之間連接,這樣能增加多少效率?就像你說的,這根本是白白浪費資源和錢財嘛。”
然後她們的話題也逐漸轉移,電影,火星,地球的風土人情。趙欣韻的大腦後臺還留有一個進程,在運行方纔的這個問題,只是運行了半天也沒什麼結果,因爲前臺正運行着“敘述自己在地球的逗比經歷”進程,佔據掉了絕大部分的內存。
最後趙欣韻乾脆把這個後臺進程關掉了,因爲她知道運行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除非格蕾西婭主動坦白,或者自己問她,但以現在的情形,這兩種都是不大可能發生的。
就這樣,二人同/居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平淡如水,沒有什麼波瀾,除了偶爾開玩笑式的拌嘴以外。趙欣韻仍然會偶爾糾結一下格蕾西婭的目的,也仍然會默唸提醒自己和她只能是朋友的關係,兩三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沒有再發生什麼特別的大事。
顯然,作爲一個穿越小說的女主角,這樣昨天像今天,今天像明天的生活是不可能長久的。很快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將接踵而至,有的令人尷尬,有的令人興奮而又期待,甚至還有的令她感到恐懼。
第一件事,也是最微不足道的——自己的初吻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