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只是猶豫的話,現在的太叔妤瑤就真的下定決心除掉仲孫沅。不僅僅是因爲對方一再作死挑釁自己,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爲她勾起自己內心不願再想起來的記憶。
仲孫沅現在連呼吸一下都小心翼翼,不小心就會牽扯傷口。她不用內視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受傷了,內臟出血,而且還不輕。快運轉靈力,將血止住,這才舒服不少。
“殺我?說這話的人不少,但能做到的人……呵呵,寥寥無幾。”仲孫沅猛地將手中的斷劍摔在地上。哪怕長劍質量很好,但之前短暫交鋒,它就陣亡在太叔妤瑤的手掌之中了。
太叔妤瑤冷冷地看着她,那種眼神冰冷徹骨,似乎能迸濺出冰冷的冰碴子,將人魂魄凍傷。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仲孫沅不是阿婧,但她的容貌、脾氣、言辭舉止……簡直太像太像那個人了。然而,若是不像,太叔妤瑤興許能饒她一命,可現在卻這麼像,罪不可恕!
仲孫沅知道太叔妤瑤的弱點在哪裡,不是心理上的弱點,而是身體上的。正如她之前推測的那樣,滄溟界的修真之道更偏向於魂魄的鍛鍊,這個世界卻是傾向於身體的磨練。
太叔妤瑤這一身實力的確強橫,哪怕是滄溟界的體修過來了,估計也只有被扁的份。但不知爲何,仲孫沅總覺得她的實力來得太過蹊蹺,看似根基穩固,隱約有種大廈將崩的感覺。
她表現得越強硬,越顯得某面心虛。現在的太叔妤瑤就好比風中殘燭,根本活不了幾年。
她的魂魄已經極其不穩,甚至出現了殘損。倘若這個世界的天道法則還支持輪迴這個設定,太叔妤瑤死掉之後也極難轉世,哪怕順利轉世了,也一定會身體孱弱,早早夭亡。
仲孫沅不知道對方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但她魂魄孱弱是不爭的事實。換而言之,只要自己用神識攻擊她的魂魄,幾乎立於不敗之地……可這樣,這因果關係,她就要揹負一輩子了。
用人家親女的身體,親自送生母上絕路,仲孫沅不在意太叔妤瑤是死是活,但至少不能是自己殺的。可不鑽這個空子,到時候被揍得不要不要的人又是自己,真是進退兩難。
不過……若不是時機不合適,她都要拍一拍自己的額頭了,她可是劍修啊,輔修機關術啊。
作戰手段多得是,爲何她只單純想到用拳腳決定勝負?一己之短攻敵之長,這不是找輸麼?
難道說,自己在這個世界待久了,甚至連自己慣用的手段都忘記了?
仲孫沅凝視着太叔妤瑤,心中暗歎,就算用修士的手段,結丹期的她也未必幹得過如今的太叔妤瑤。若自己有出竅期……不,哪怕比出竅期低上一些,那也是穩贏的。
無數想法在一瞬間閃過自己的大腦,仲孫沅還未作出決定,一股殺機已經轉瞬逼近。
好快!仲孫沅現在可沒有抵擋的東西,慌忙之下,她現自己的雙手似乎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在流淌。擡手阻擋,預料之中的劇痛沒有出現,她趁勢翻身跳躍,拉開距離。
之前還以爲這個客廳挺大的,現在卻覺得太擁擠了,根本施展不開來。面對這個女人,距離不遠一些,她總覺得很不安全。仲孫沅暗中苦笑,沒想到自己也有這種感覺,真難得。
若是讓滄溟界那一羣人知道抽打他們的劍娘栽在一個凡人手中,估計他們都要笑破肚皮。
她正想着,卻現自己的雙手有些怪怪的。整條手臂被一層淡藍色的光芒包裹,動了動手指,並沒有任何不舒適的感覺。她突然想起來了,之前那次使用劍心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當時還以爲是自己產生幻覺了,可現在……她明確感覺到,這股力量的確來自劍心。
換而言之,它們就是劍心另一種狀態……怎麼會這樣?她的劍心怎麼變成這個挫樣了?
滴答滴答——液體滴落的聲音在這個地方幽幽響起,仲孫沅還聞到一股新鮮的血腥味。這股味道不是自己的,而是……她視線上移,現太叔妤瑤的手背有一條十分刺目的傷痕。
那條傷痕約有十公分,皮肉翻卷,甚至能看到手背的白骨和破裂的血管。等等……那是自己做的?可是,她手上並沒有攜帶任何利器,還是說……劍心轉變姿態之後,實體化了?
劍修的劍心十分特殊,說它是劍,它有些像元嬰,說它是元嬰,它又能被當成最強的武器。更加重要的是,劍修凝鍊元嬰和劍心之後才能繼續修煉,不然就會一輩子卡在那個境界。
仲孫沅曾經問過師尊,劍心對於劍修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師尊答曰:“本心,或者說是劍修的半身。”
當時仲孫沅還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甚至吐槽師尊自己娶了【自己的半身】當老婆這麼重口味的舉動。等她徹底明白了劍心的含義,那位師尊卻已經早早走了。
“劍心即是心中之刃。”仲孫沅低聲說道,劍心不在於劍的外形,它能是任何模樣,任何形態,唯一不變的便是本質和銳利的鋒刃。雖然是這麼說,她還是習慣拿劍的手感=_=
太叔妤瑤似乎也不在狀態,她緊了緊那隻受傷的手,本來就恐怖的傷勢又裂開一些,鮮血流淌,幾乎形成一條蜿蜒的紅色小溪了。她抿了抿嘴角,譏諷道,“還真是有意思……”
話音剛落,她的雙手也升起一股猩紅的光芒,濃烈得像是實質性的液體,彷彿人體血管內流動的鮮血。不像仲孫沅那樣只包裹手臂,那些東西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了,看着十分詭異。
對於普通人來說,人體要害不例外是脖子、太陽穴、天靈蓋、雙眼……這些地方,可對於太叔妤瑤來說,任何一點地方都是要害,問題在於她願不願意下手罷了。
不僅如此,她還能輕輕鬆鬆將一個人的內臟輕鬆攪亂,全身的肌肉都變得零碎,卻不傷害人皮一絲一毫。這種能力能傷人也能治人,依照她現在的實力,根本不用觸碰就能要人命。
太叔妤瑤冷淡地說道,“全身上下都是要害,想要避開我的攻擊,除非能頃刻逃遁千里。”
本以爲太叔妤瑤二話不說就會上來揍她,仲孫沅聽到對方說這話,不由得愣了愣。
旋即擰着眉頭,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嘲笑我不可能翻出你的五指山?還是別的……要打就打,何必這麼多廢話。還是說,你對自己的實力真的那麼自信?”
所以說,仲孫沅自己作死,有時候真心不能怪別人下手太狠,被打死真的是自找的。
仔細說起來,兩人在某些方面很相似。太叔妤瑤能輕鬆殺了仲孫沅,目前卻在猶豫之中,仲孫沅也摸到太叔妤瑤魂魄不穩的弱點,糾結到現在還沒做下決定。
過了一會兒,包裹着太叔妤瑤的猩紅又退得一乾二淨,她的臉色有些詭異的蒼白,“罷了,你要是能在半個小時之內逃出這裡,就算你命大,不要你這條命。”
“強弩之末,自己撐不住就別找藉口麼……”仲孫沅嘴巴利索地拆臺。
太叔妤瑤:“……”又想宰了這個嘴賤的(╯‵□′)╯︵┻━┻
仲孫沅總能在太叔妤瑤想要放下殺意的時候,重新挑起她的殺機,兩人還是挺默契的麼。
“不用解鎖能力,照樣能宰了你。”說這話的時候,仲孫沅都能聽到清晰的磨牙聲音。
事實證明太叔妤瑤不是說大話的人,哪怕身體有隱患,她不能長時間使用解鎖能力,但僅憑身體的度和力氣,照樣能將仲孫沅收拾一頓。一力降十會,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具備絕對的度和力氣,哪怕招式再精妙,也依舊阻擋不住。
仲孫沅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閃躲之上,然而太叔妤瑤像是有語言能力一樣,總能快一步判斷她的動作,快她一步出現在她閃避的方位之上。
當然,她很清楚,這不是什麼預言能力,而是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後製人的迅捷度。
仲孫沅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爲何自己一個劍修,不用劍招不用劍陣不用劍氣,偏偏用體修獨特的近身搏擊招式和對方對戰……被虐果然是活該。
整個私家別墅分分鐘被拆掉,仲孫沅狼狽得像是小乞丐,頭凌亂,灰塵覆面,嘴角和口腔之內都是血。她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下去了!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小命,連小命都保不住,還計較什麼實力暴露?
她不再掩藏,手中一動,一柄略顯虛幻的長劍出現在手中,腳下劍陣升起。
劍修滄溟界最帥職業的常客,飄然劍招,劍氣環繞,簡直不能更帥。而仲孫沅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狼狽得不能見人,稍微動一下下,全身的筋骨都在隱隱作疼。
“哦?這是什麼?”
一片廢墟之上,太叔妤瑤除了衣服有些亂,頭披散下來,形象還是十分整齊的。
仲孫沅扯了扯嘴角,長劍於胸前平舉,用有些含糊的聲音說道,“讓你後悔的好東西。”
太叔妤瑤根本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後悔?
呵,自從她知道這個詞彙不能挽回任何東西的時候,她就不再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