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朱默默拎着粥到了醫院後,先將粥給了護工,讓她來給朱媽媽餵食。

本來朱默默是要自己給朱媽媽餵食的,可看了看鼻飼長長的管子,想着要將這跟管子從朱媽媽的鼻子插到胃裡,覺得還是太挑戰自己了。怕一個不下心就將朱媽媽戳個好歹,還是決定交給專業的人。

照常握着朱媽媽的手,和她說了說自己最近的近況後,又悄悄地湊近朱媽媽的耳邊,小聲說到:“媽媽,你乖乖在這裡再呆一會兒,最多再一個月,就可以醒來回家了。”

說完,給朱媽媽理了理耳邊的碎髮,看着朱媽媽紅潤白皙飽滿的臉頰,心中更加堅信自己能攢夠足夠的靈氣讓朱媽媽醒來。

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睡美人一樣,安靜美麗。一點也沒有她夢中後期肌肉萎縮乾癟,只剩下皮包骨的猙獰可怕。

雖然她外觀看起來很好,但朱默默決定去找朱媽媽的主治醫生確認一下媽媽的身體狀況。

植物人的病房安置在四樓最北邊,這裡最安靜,也有利於他們修養。而她的主治醫生在三樓的康復理療科。

從病房出來後,向南直走,一直到最南邊,然後左拐就可以做電梯,從電梯下去直接往北走大概100米,就算主治醫生的辦公室了。

朱默默慢慢走着,也不着急。到了第一個拐彎處,無意間往左邊一晃,卻好像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微胖的身影從病房裡出來。

好像是宋大媽。

朱默默追過去,看到那人剛好走進電梯。回過頭看了看,隔着房門往病房裡看了看,不大的病房裡安置着三張病牀,兩張空着,一張上躺着一個小女孩。

就在朱默默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無意間擡頭看了一眼,心裡有點沉重。

病房門頂上明晃晃地寫着“骨癌101”。

這是個癌症病房。

難得宋大媽家裡有什麼病人得癌症了嗎?

這個念頭在朱默默腦海裡一晃就不再深思了,到了三樓和主治醫師聊聊了半個小時,便準備離開醫院去買點零食再回家。

朱默默剛剛走出醫院,就看到醫院門口不遠處,宋大媽正在和一個四十來歲拎着一個保溫盒的青年男子說話,男人眼眶微紅,面色看起來憔悴疲倦。

宋大媽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別太着急,發現的早總比發現的晚要好。現在還能治,也別放棄。”

“嗯。”男子點點頭,語音微微有些哽咽:“會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給她治的。”

“姑媽,你慢點走,我就不送你了,我先回去了,孩子一個人在病房裡,我擔心她睡醒了看到沒人害怕。”男人指了指大樓,把手中的保溫盒遞給宋大媽,說到。

“好,你快回去吧。”宋大媽接過手中的保溫盒,點點頭,“晚上,我再來給你們送吃的。”

“那姑媽,我回去了,這些天真是麻煩你了。”

朱默默剛剛走過去,就聽到男人說了這句話,伸出手一抹眼睛,轉身從她身邊走過,進了醫院。

而背對着她的宋大媽肩膀微微聳動,發出微小的啜泣聲,嘴裡喃喃自語:“這是怎麼了,我們宋家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呢?”

疑似在哭泣。

“大媽,怎麼了?”朱默默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宋大媽的肩背。

聽到朱默默的聲音,宋大媽轉過頭,看了一眼朱默默,又迅速轉過頭擦去眼睛上的淚水,清咳兩聲,面容回覆正常了,才面對朱默默問道:“哎,女娃,你怎麼來醫院?身體不舒服嗎?”

一邊說着,一邊拉着朱默默的手,上下看着,彷彿要看出她是哪裡不舒服似的。

“沒有沒有。”朱默默搖搖頭,有點受寵若驚。

這些天,她已經和宋大媽很熟悉,也有些瞭解她了。宋大媽是那種面冷心熱型的人,感情也比較內斂,一般不會對人又太過熱情的動作。

這麼些天,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宋大媽有這麼強烈的情感外露。

“我沒事。”朱默默提起手中的保溫盒,在宋大媽面前晃了晃,表示自己也是來給人送飯的。

她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情景,張了張口,準備說點什麼,可看着宋大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

就算不問,朱默默也知道應該是宋大媽家有人得了骨癌,正在醫院治療,而宋大媽來給她送飯。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不問了。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醫院這種地方,不是這種病,就是那種病,總之都是不幸。

之後,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在問及對方爲什麼來醫院。

說了也解決不了,也不過平添多一份悲傷。

站在醫院門口,她們都沒有心情聊天,隨便寒暄了兩句,就各自離開了。

和宋大媽分開後,朱默默也沒有心情去購物,就準備直接回家。

國慶放假,大街上人來人往,有人形色匆匆,有人慢慢悠悠,有人歡喜,有人悲傷。

朱默默突然有些寂寞,媽媽在醫院,回到家也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突然想找一個人聊聊。

“系統,你在嗎?”朱默默低着頭小聲喊道,不敢大聲,怕別人把她當成傻子。

“在的,宿主。”朱珠從虛空中現出身影,慢慢飄到朱默默的肩膀上。

“系統,你別叫我宿主了,感覺冰冷冷的。”這一刻,朱默默迫切希望可以有個人和她聊聊天,簡簡單單說幾句話就好。

“你就叫我默默好了,爸爸媽媽都是這麼叫我的。”

“對了,系統,你有沒有什麼名字啊。”然而不等朱珠回覆,又自言自語道:“如果沒有,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啊,和我姓怎麼樣?”

“就姓朱,叫朱珠吧,朱家的珍珠,帶給我希望的寶貝。”

“朱珠,朱珠,是不是很好聽。”

“以後我就這麼叫了你咯,朱珠。”

……

朱家的珍珠,帶來希望的寶貝。

呆着朱默默肩膀上的朱珠看着朱默默滔滔不絕的嘴,想起了前世那個沉默寡言的朱默默。

前世,朱默默也給她取了朱珠這個名字。

只是她從來沒有說過爲什麼會給它取這樣一個名字。

畢竟那時候的朱默默根本對這個世界根本不在意,她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它。

所以朱珠在知道前世的她決定自我毀滅,留下現在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的朱默默的時候,纔會那麼的生氣和憤怒。

它覺得它被她拋棄了。

因此這些日子,除了必須要指點朱默默或者朱默默找的時候,它基本上都不會理會朱默默。

可現在,它內心那些所有不甘和委屈都消失在這一句“朱家的珍珠,帶來希望的寶貝”的話裡。

朱珠看着朱默默嘚吧嘚吧說個不停地嘴巴,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將前世的那些事情都放下,認認真真地和現在的朱默默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那些壓抑在朱珠心中負面的東西消失,它決定不再壓抑自己,也不再故作冷漠。

“好,朱珠很好,以後我就叫你默默,你喊我朱珠吧。”這句話是朱珠徹底認可了朱默默,其實也是這段時間朱默默的所作所爲讓朱珠放下了偏見。

“誰,是誰在說話。”可愛的萌聲萌氣的小奶音從朱默默的耳邊傳來,瞬間驚嚇到了朱默默。她轉過頭四處看了看,離她最近的人也有三米遠,而且沒有一個小孩子。

“宿主,是我,系統朱珠”朱珠咳了咳,用之前冷硬的聲音回到,旋即又變回自己奶萌的聲音問道,“我可以喊你默默是嗎?”

“當然可以。”朱默默的語氣放低了許多,更加溫柔,她已經被這可愛的小聲音萌到了,不自覺地都會對她低聲溫柔,“哇,朱珠,好可愛的聲音啊。”

原本呆在朱默默肩膀上的小豬豬,原本粉嫩的顏色突然爆紅,飄到朱默默的面前不停的旋轉。朱珠的行爲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突然穿了漂亮衣裳,要到媽媽面前炫耀一般。

本質上朱珠也還是一個小孩子,剛剛入世不久。

出現在朱默默面前的小豬,顏色粉嫩可愛,圓溜溜的大眼睛,墨黑色的瞳孔,微微翹起的小鼻子,嬰兒拳頭大小的身形,可愛到爆,這一切都戳中了朱默默的萌點。

“哇,好可愛的小豬。”朱默默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聲音尖銳響亮,引得其他人都側目而對。

空氣似乎凝固了兩秒,朱默默轉過頭一看,發現大家都盯着她看,表情奇怪而疑惑。

朱默默雙手捂住嘴巴,對着周圍人訕訕一笑。

不過幾秒鐘,人們就不再關注朱默默了。他們都被前方發生的騷亂吸引了注意力,人羣不斷向前涌去,朱默默趁機脫離了人羣,走進了一家小巷。

站在路口,近處看,朱默默才發現這隻可愛的小豬身上還長着一對透明的小翅膀,此刻正在她的面前一扇一扇。

太可愛了!

她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後,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面前的小翅膀。

柔軟的,溫熱的。

朱默默原本以爲自己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從朱珠的身體裡穿過去,沒想到在其他人那裡透明的小豬,在她這裡凝成了實體。

因爲就在剛纔,朱默默發現所有的人都看不到這隻飛在空中的小豬豬,而且有好幾個人還從豬豬的身體裡穿過去了。

想了想,朱默默有點明瞭,她點着小豬柔軟的翅膀,輕輕問道:“小豬,朱珠,你是系統?”

“是的。”小豬安靜得扇動着透明的翅膀,任由朱默默的手指一點一點,她的力度不大,摸起來還好像按摩一般,很舒服,嘴裡還不斷哼哼:“再按按,再摸摸。”

“哇,原來朱珠你還有實體啊,這麼可愛的小豬。”朱默默伸出雙手,朱珠慢慢停止飛行,安靜地窩在了朱默默的手心。

朱默默摸摸朱珠的小腳,又摸摸小身子,還有她特別喜歡的透明的翅膀,軟軟嫩嫩的,真是無處不喜歡。

最後,朱默默點了點朱珠的小鼻子,說道:“朱珠,我們回家吧!”

一人一豬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不遠處恰好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窗關閉的後座裡坐着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正一臉怪異地看着朱默默對着空氣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