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召在東部決賽的前一天趕回了牧洲,還是在杉木農場,伍益和蘇侯早已等在那裡,兩人面上都帶着抑制不住的喜氣。
“方召,你那狗到底什麼品種,你不知道當時賓果吃田鼠拉肚子,嚇得我也差點躺醫院去。”伍益都沒想到他的一次決定,竟然會收到這麼好的報酬,也將農場的希望寄託在這次比賽上面,那次發現賓果竟然拉肚子的時候魂都快被驚飛了,連夜重金請了東部有名的幾位獸醫,好在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影響了第二天的比賽而已,不過這都是次要,只要能恢復過來,拿下後面的比賽就行。
之後伍益請獸醫爲每條狗做了檢查,大概以前除了喂的狗食,什麼都不吃,這次亂吃東西反應有些大,除了賓果之外,其他幾條狗也有這樣或那樣的小毛病,只是表現得不明顯而已,唯獨捲毛,田鼠也吃了,野草也啃過,屁事都沒有,獸醫檢查了幾遍,給出的結論都是:“健康得很!體內連寄生蟲都沒有!”
不過,這個問題方召也答不出來,當初在黑街的時候,藥店的老闆艾丸就提過這事,還做過基因檢測,那樣都沒得出個確切結論,方召就更不知道了。
伍益也只是一時好奇而已,並不是真要得到個答案,說着說着,伍益又呵呵笑了,跟方召說起前兩天他表姐帶着狗過來農場玩的事情。
伍益的表姐,也就是曾經被炒得很火的那個“胡蘿蔔”農場,可惜沒能進決賽,反而伍益這個半道跟人聯手的傢伙進決賽了,所以伍益他表姐帶着狗隊過來這邊交流下感情。
沒想,兩支牧羊犬隊伍打起來了,作爲農場警戒犬的黑胖等狗也加入戰爭,被咬了幾口,是捲毛幫着給咬回去的,還從對方身上扯下來好大一口狗毛,爲這事伍益他表姐都差點跟他翻臉。
一想起當時的情形,伍益就咧着嘴笑,打贏了就是好事嘛!
而自那之後,伍益他表姐就深刻明白了,這支牧羊犬隊伍中,小卷毛能當頭犬,是有原因的。那戰鬥力太強了!
不過蘇侯相比起之前,要沉默很多,方召與伍益說話的時候,蘇侯一直沒吭聲。
“那小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前兩天還挺活潑,突然有天自己窩在房間裡一整天,出來就變得沉默了,難道跟家裡人吵架了?”伍益納悶。他問過幾次蘇侯,但每次問的時候,就發現蘇侯好像很不好意思回答一樣,支支吾吾地不說,不過看着蘇侯的訓練狀態還行,伍益也就不再去管了。大概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這樣吧,性格還沒成型,情緒不穩定也正常。
次日,一大早衆人就乘着飛行器前往東部決賽會場。
相比起之前拼積分的常規賽,決賽會場要大很多,到時候現場觀看的肯定會有很多名人,還有一些獲得過不少榮譽的老農場主們也會過去點評,不僅如此,直播收看人數也會暴增。
常規賽時,一般都是東部的人關注東部比賽,西部的人關注西部比決賽,但是到了地區決賽時,整個牧洲的人就都會看了,西部的人也想知道到底哪四個隊伍會與他們西部的明星隊較量。
蘇侯前幾天就收到了他青城的同班同學發過來的消息,青城在東西部之間,位於中部區域,以前分在東部,後來又分到西部去了,所以在這之前,青城的人關注西部比賽比較多。其中有很多人還是看到媒體的報道才知道蘇侯買下農場之後,竟然殺進決賽了!
“侯哥加油,我們都看着呢!”
“蘇少,我壓了你們隊伍贏!一定要給力!”
“蘇少,我昨天偷聽到班主任說,如果你能殺進東西部總決賽,就不計較你多次缺課的事情了,只要你考試不掛科就行。”
牧洲人關注牧羊賽的表現爲,在關鍵比賽日的時候,上班上學的人,很多都能夠觀看網絡直播的比賽,公司和學校領導大多都會批准。這種事情在其他洲是不可能發生的。
看到這些,蘇侯好不容易通過常規賽鍛煉出來的鎮定心態,現在又開始緊張了。
觀看比賽的,不僅有他的同學,老師,還有蘇家的其他人。蘇家人可能不去關注常規賽,但這種地區決賽的重要日子,肯定會看。
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再想到方召給他的宣傳視頻,心情更復雜,視頻他昨天已經提交給舉辦方了,他將那段視頻看過好幾遍,每一次看的時候心情都會不一樣。
不過,相比起蘇侯的複雜心情,相比起伍益他們的緊張和期待,牧羊犬們還是老樣子,對它們來說,東部決賽與常規賽的不同之處,不過是會場大一些,草地起伏大一些,驅趕難度增加了一眯眯罷了。什麼較緊張?它們現在已經不懂了,反正到時候跟着捲毛就行。
捲毛在方召腳邊趴着,認真地舔着前爪,偶爾在有人提到它的時候擡頭瞟一眼,然後繼續趴着。
蘇侯又收到幾條消息,是他堂姐發來的,意思就是,蘇家的很多人都在看直播,她已經拿了錢壓東山農場贏,至於壓了多少,沒說。
堂哥也給蘇侯發了消息:“加油蘇小胖!”
蘇侯要哭了,他年紀還小,承受不了太大的壓力,想了想,蘇侯找藉口進單人休息室,又看了兩遍方召給他的那段宣傳視頻。
好多了。
伍益剛纔就發現蘇侯今天的狀態太過緊繃,本想找他聊一聊,疏導疏導,雖然他也緊張,但作爲長輩,他必須在小輩們面前裝得鎮定,沒想到,蘇侯再次出來時,顯得鬥志昂揚,情緒積極得很,這讓伍益準備好的話全咽回去了。
每一個參賽隊伍的觀賽廳裡,以及前來賽場的其他觀賽大廳的人,都能看到各自觀賽廳的光屏上顯示出來的影像,聽到廳內音響設備傳出來的聲音。
牧洲人土豪,就算對硬件設備不瞭解,但用的卻都是很好的。因爲他們在不知道如何分辨還壞的時候,就買更貴的那類。
賽前會有一段關於各個農場隊伍的介紹宣傳,這是一個很好的打廣告時間,還不用出廣告費,且全洲很多人都在關注。
蘇侯抽的出場順序是第八,比較靠後,而宣傳片播放的順序也是依照出場順序來的。
前面七支隊伍的簡介與往常都差不多,都是有名的大農場,農場的品牌要打出去,所以,佔據宣傳片時間最長的,一個是農場主,一個是隊伍中的明星犬,還有就是農場的各種農產品了。
“快到了!”伍益有些激動,他沒看過宣傳視頻,蘇侯扭捏着沒給他看,不過也告訴他了,除了參賽的狗之外,視頻裡還會出現杉木農場的場牌,伍益也會出現。這就夠了。
“下一個就是今年東區牧羊賽場上突然崛起的一支隊伍,相信大家已經很熟悉了,而且,這個農場的農場主還非常年輕,他們的崛起有些出乎意料,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憑自己的實力獲得決賽資格!”解說員的聲音響起,隨後播放的就是東山農場提交的視頻。
關注比賽的一些人也提起了精神,尤其是牧洲西部的人,他們對東區的隊伍不瞭解,但是他們對蘇侯好奇啊!蘇小胖子會在宣傳視頻裡怎麼裝嗶?會不會跟他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宣戰?哎嘛,想想都興奮!
……
宣傳片一開頭,就是蘇侯自己的聲音。
“我想參加牧羊比賽!要參加決賽!”這是蘇侯曾經說過很多次的話。
所有觀看直播的人,所見到的屏幕上,出現的是屬於少年稚氣的臉和孩子式的天真倔強的言語,還有眼中的迷之自信,彷彿明天都掌握在手中一樣。
就算不知道蘇侯的名字和背景,只看畫面影像的話,很多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富家人嬌養的中二病小胖子,而能直接放豪言“參加決賽”的,則是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無知者無畏”的表現。
畫面背後配合着的號聲,帶着一種荒誕的沉重感,並不那麼激昂,緩慢、顯得單薄的琴絃聲帶着一種並不好的預示。
影像中又顯示出一句話:
【我借錢買下了一個農場,但,它並不是我所期待的樣子】
蘇侯是在牧羊賽開始一個月之後纔出現的,通過買下一個已經參賽的農場來獲得資格,這種事情每年都有發生,並不罕見。
而在東山農場出名之前,大家只能通過網絡上的公衆能看到的信息,瞭解一些關於曾經的西山農場的圖片,只有少部分消息靈通的人,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到一些有限的消息。但後來東山農場崛起,更多的人想去看個究竟的時候,那裡,早已經不是曾經的樣子。
蘇侯買下西山農場時是什麼樣子?
影像上那句話出現又隱沒之後,畫面一轉。
衣着精緻的富家小少爺,帶着他的保鏢,乘坐高檔的個人飛行器,大老遠來到位於牧洲東部以西,一個偏遠的佔地寬廣的農場。
樂聲中加入的笛聲,是牧洲人很熟悉的那種用陶土燒製的笛子,很古老的一種方法,在其他洲極少有人使用,頂多當做紀念品買回去放着。
寂寥而蒼涼的笛聲中,影像上,破爛腐朽的木頭柵欄歪歪倒倒圍在一片雜草都沒多少的空曠土地上,三兩間破敗的庭院不知經歷了多久的風吹日曬,門框在風中顯得搖搖欲墜,幾條精神萎靡的狗毫無戒心地躺在邊上大睡。泛青的暮色之下,高豎起的已經褪色的“西山農場”的場牌被遠處山巒襯托得渺小又可笑。
影像畫面中還出現兩幅圖,一個是西山農場曾經在網上公開的信息,另一張則是蘇侯買下農場之後,第一次見到的西山農場的真實樣子。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張鉅額購買證明,以及原西山農場的擁有人的名字,只是,誰都明白,這個人恐怕早就溜了。
並沒有遮掩,這點是蘇侯主動提出要加進來的,就像一個人將失敗的傷疤展示給好奇的人們看。
有些輕描淡寫,卻讓人一眼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就是傳說中蘇小少爺被坑的事情?”
“蘇侯還是太着急了。”
“小孩子是這樣,容易衝動。”
看到這一幕的人議論着。
當時那個時候,網上也有很多人抱着一種“看傻子”的心情去看待那件事情。
管樂的獨奏,琴鍵與絃聲進行安靜的分解和絃伴奏,低沉的提琴中,有些單薄的和聲如緩緩的嘆息。
影像中,能看到蘇侯滿是期待的眼神,變得灰暗,像是一條魚躍起之後本以爲會至龍門,卻在落下時發現,已跌至更糟糕的泥潭。
高低合奏的琴聲,音律表現着強烈的落差情緒,彷彿自山巔刮過來的冰涼的風,寒意逼人。
畫面變暗,一個方形的窗口,變得矇矇亮,而窗前,逆光中能看到一個抱膝坐着的身影,頭擱在膝蓋上,從略胖的身形中,能看出這人應該就是蘇侯。昏暗的背景,顯得陰冷的房間內,獨自坐在裡面的蘇侯,像一隻陷入悲傷和困擾中的幼崽,茫然無措。
但漸漸地,號聲中,變得柔和的笛音將悲傷的氣氛沖淡,樂音裡的悲哀情緒逐漸減弱,鼓點帶着步伐般的節奏,一步步朝耳朵靠近。
影像中,方形的窗戶那裡,光芒漸漸變得明亮起來,人形的輪廓周圍彷彿被渲染上的一層金色的光邊。
又是一天,天亮了。
不只窗戶,陽光還從破敗的牆面、門框處的裂縫鑽進來。昏暗的房間也變得亮了些,驅散了陰冷。
一直靜靜坐在那裡的身影,擡起頭,緩緩地移動,照進來的光,讓圓形的瞳孔縮了縮,追着光源看向窗外,窗戶玻璃上的蛛網形的裂縫,讓陽光多了一些神秘的迷幻色彩。破裂的窗戶並不能阻擋住窗外全部的風景,適應了光源的瞳孔,似乎在透過窗戶,看到了什麼東西。
起身,走到已經殘破不堪的門前,拉開門。
陽光照在蘇侯身上,畫面變得溫暖起來。有些凌亂的頭髮被吹起,腳邊鮮嫩的小草都似乎要婆娑起舞。
管樂組吹奏帶着明朗、樂觀的基調,圓號深厚溫暖的音色,彷彿茂盛草原上迎面掃來的一陣清新柔和的風,徹底驅散了之前的陰冷。低音銅管,木管和絃樂聲部帶着堅毅威力的音調,齊奏出強有力的主題。
樂聲在此時出現拐角,管絃合奏之後,通過離調等手法,使樂聲表達的情緒更爲強烈,一聲聲堅毅的鼓點中,笛聲帶着一股向上的力量,琴絃拉動如生命蓬髮,萬物俱興。凜冬已去,百花將開,草場終究會返青。
畫面中顯示兩行字:
【我什麼都不懂】
【但是,我會學】
之前樂聲中那種壓抑的悲傷感愈來愈弱,通過琴鍵的聲音進入到更爲明亮的廣闊的音樂視野,似乎要將每個音符都揉進靈魂深處。
影像中,東山農場多了一些僱工,蘇侯跟着跑動,請來的人手指碾着土壤,說着什麼,還沾了點地裡的土進嘴裡嚐了嚐,蘇侯也跟着嘗試了,一張胖臉都變得扭曲。老人笑呵呵地繼續講解,蘇侯也蹲在旁邊認真聽。
一些農場的老人們,不僅會看,還喜歡通過“嘗”去了解他們的農場,這裡觀看直播的許多老人都會心一笑,
伍益曾說,草稈裡含着四季,並不是瞎說的,他們能通過草稈的味道,去知道它的成長情況,去推測土壤可能的變化,去了解氣候的變化是否會影響到收成,同理,嘗土壤的那些人也是。而在很多老農場主眼中,這麼做的人,都是會認真對待這片土地、會帶着責任心去管理農場的人,而不是外洲人印象中的“大地主商人”。
緊接着,畫面中蘇侯拿着通訊器說着什麼,然後快跑着衝向飛行器,穿着工作服都沒來得及換下,身上腳上都是泥,蓬亂的頭髮上都是草屑。
之後,飛行器高高飛起,勁風將停機坪處不知何時吹過來的枯萎的雜草再次吹走,引擎的聲音融入音律,帶着一種不斷向上的動力節奏,彷彿飛揚起來的心情,要前往更高更遠的天空!
【不諳世事,被嘲諷,被漠視,那些都無關緊要,只要知道,要前往何方就行了。】
承接前段的旋律加以展開,主旋律移植爲絃樂組演奏,笛聲爲伴奏,樂聲層次明顯加厚,和聲音域加寬,振奮的號音加入,隨着連續的上行模進,音律色彩由緊張趨於歡快大氣而明亮!
畫面中,由俯視角度,能看到充滿了生機大片青綠的草場,
羊羣在草地上慢慢地走動,周圍幾條牧羊犬有活力地跑着。
杉木農場的場牌旁邊,帶着一頂遮陽帽子的伍益,笑着張開雙臂,給這個小少年一個擁抱。
“合作愉快!”
【我想站在牧羊賽場的指導員站臺上】
影像中的蘇侯,眼下帶着青黑,頭髮被風吹得更加凌亂,似乎很久沒有去打理,配合着那張白胖的臉,顯得滑稽,但那雙年輕的眼睛卻閃動着堅定的光。
從無知到清醒,從茫然到堅毅,步步逼近的困境,事情的結局會怎樣,成功還是失敗?這些都不重要。
管樂主導的變得高昂起來的樂聲中,鼓點一次次變得鏗鏘有力,就如他心裡的選擇。
“你需要儘快得到它們的認同,讓它們接受你。”伍益的話音傳來。
這之後,是蘇侯與牧羊犬同吃同睡的情形。
畫面中,蘇侯給牧羊犬們餵食之後,端着自己的碗,隨意坐在狗舍門口的臺階上,大口大口吃着賣相併不怎麼好的食物,牧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並不是多精緻的食物,與他們平日裡吃的都差不多。
晚上同跟狗一起睡狗棚。
從一開始,狗舍裡幾條狗都遠着蘇侯,畫面還給了東山農場a號犬賓果的一個嫌棄眼神的特寫。
但是,畫面變化,每天蘇侯與這些牧羊犬的距離都在拉近,直到幾條狗都挨在蘇侯身邊。
沒有消極的自我哀嘆,琴絃的拉奏越發有力,像一把主動進攻的劍。聲部再次加厚,音區提高,節奏,速度都在逐漸強化,彷彿在一次次注入動力。和聲的色彩性變化,暗示着他在不停地努力。
蘇侯同那些牧羊犬們一起,奔跑在綠色的草場。
“很好!繼續給它們下指令,跟上,一定要跟上!不要被甩遠!跟着它們跑!”樂聲中,伍益粗獷的聲音在草場上吼着。
爲什麼不用草場車?
因爲很多牧羊犬會防着草場車,那樣更不利於接近牧羊犬,參賽的指導員們,一開始訓練時基本都是同那些牧羊犬一起走動跑動的,直到它們擁有足夠的判斷能力和應變能力,纔會漸漸拉遠距離,不會跟近提示指令。
會跑就會摔,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跑。三個保鏢並沒有跟在身邊,只是在周圍盯着而已。他們每天幫忙噴藥,治療蘇侯身上出現的各種摔傷。
蘇侯白嫩的胖臉瘦了下去,也曬得黑了。
蘇侯只是個新手,也沒有充足的時間給他慢慢適應,所以,他必須每天耗費更多的時間同這些牧羊犬一起跑動,一起牧羊,不斷喊出指令,喊出每一條犬的名字,讓它們記住自己的聲音,哪怕只是嘶啞的聲音;記住自己發出指令時的手勢,哪怕是噴着藥水有些變形的手指。
畫面中,蘇侯第一場比賽時臨場指導時因太過緊張而蒼白的臉色,僵硬的動作和慌亂中的錯誤,每一處都在告訴人們,這是個菜鳥。
很多人見到那一幕時會評價:這種技術就不要上場丟臉了!
然而,此時,觀看直播的很多人,尤其是東部賽區的人,都異常的沉默,因爲他們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麼。
東山農場的戰績,以及不斷累加的積分。
“蘇侯申請臨場指導!”
……
“蘇侯申請臨場指導!”
……
“蘇侯申請臨場指導!”
……
不同比賽場地,不同的解說員,說着同一句話,畫面中卻能看出,蘇侯之後每一次臨場指導時的變化,從一開始的猶豫不決,緊張和生疏,到果斷地申請指導,並鎮定打出準確的手勢。
明朗的樂聲中,中間偶爾想起幾聲笨重的和絃,但那也只是短暫的存在。樂聲彷彿被賦予了一種強烈且堅毅的性格,在呼嘯的風中掙扎着往前,笛聲和琴音都似乎帶着希望的微笑。
畫面切割,一分爲二,一邊,是比賽中出現狀況時蘇侯申請臨場指導的表現,另一邊,是蘇侯平日裡跟着牧羊犬們一起訓練的情形。
音律的跳轉,擴編的銅管組吹奏的號聲,流轉的琴絃,彷彿從掙扎破土的嫩芽,成長到一棵能夠頂住強風的挺拔的樹。
就算後面幾場比賽時根本沒有他出場的必要,但那時候的人們也不會再說他只是上去簡單當個擺設了。
管絃配合的音律,快速上升、上升、再上升,直到抵達最絢爛的一剎那!
“東山農場再次拿下第一,拿下十個積分,這樣,他們已經提前獲得了東區決賽的入場資格,恭喜東山農場!”影像中解說員的聲音響起。
已經像個普通農場員工一樣的蘇侯,從指導員站臺的位置衝出來,激動地挨個擁抱七條牧羊犬,發出暢快的大笑聲,
賽場終點處大屏幕上顯示出東區總排名的時候,蘇侯從草地上站起來,沒有去清理身上沾着的草屑、羊毛、狗毛,喘着氣,擡頭看着大屏幕,擡起一隻手放在胸口處,心臟都像是因喜悅而跳動得強烈,眼中閃着淚光。
那是勝利的歡騰,是心靈獲得的凱旋!
歡快的樂聲中,每個音節卻又暗藏着澎湃的力量。不是人們以爲的那般高高在上,也不似人們所想的那般帶着戾氣的咬牙切齒,更不是矯情般的抒情,它親切中帶着剛強,彷彿每一個平凡的牧洲人民心中,對這個賽場、對這片土地的堅定信念。
畫面中,新制作的“東山農場”的場牌,樹立在草地上,曾經空空的場地,已經被規劃分割,農田裡已經長起來一批幼苗,煙雨之中的新農場,帶着新生一般的生命力。
再次來到東山農場的蘇侯,在兩塊田地中間的泥土地上,迎着風一直跑,然後停下,回頭看向走過的那條泥濘的路,滿是泥點的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
【我可能因遇到的困難而痛哭流涕,但是走着走着,就發現,原來已經咬着牙走了這麼遠。】
琴聲拉奏出召喚般的音調,銅管組、木管組、絃樂組直至整個樂隊將音律引向尾聲,雄壯的樂聲,帶着勝利的自豪,熱烈的情緒再次高漲起來,彷彿一隻雛鷹張開雙翅,等風來,然後去迎接新的考驗,去奪取新的輝煌榮譽。無愧於心,不畏將來。那是屬於年輕人的波瀾壯闊。
視頻的最後,近處是蘇侯與七條牧羊犬的合照,背後還站着兩個人,一個是伍益,一個是方召。
片尾字幕:
拍攝:伍益,蘇侯,方召
剪輯:方召,蘇侯
配樂:《追風》
作曲:方召
不過很少有人會去關注片尾的字幕,更多人想着的是片中的蘇侯,這個短短的宣傳片,引發了人們對蘇侯的重新認識。
在這個宣傳片放完之後,解說員有將近五秒鐘的沉默,隨即帶着一種善意的調侃,開玩笑地道:“知道我最討厭哪種人嗎?”
解說員旁邊的一位受邀過來的嘉賓問:“哪種?”
解說員道:“就是明明出身很好,還格外努力的那種。”
嘉賓笑了笑,“不得不說,我們所不知道的背後,蘇侯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這是一個勵志典範。”
看到這裡的熟悉蘇侯的很多人就納悶了。
啥?!
勵志典範?!
就蘇侯那個智障?!
當然,網上也有人的關注點不一樣。
“我將視頻最後那個照片截圖下來了,大家看看,站後面的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看視頻不認真啊,視頻裡說了,那是杉木農場的農場主伍益。”
“廢話,我當然知道那是伍益,我是說另一邊站着的人!”
“那個是誰?剛纔的宣傳視頻裡好像也沒出現啊。”
也有人很快認出來了。
“臥槽,方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