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霍長官威儀
霍斯北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表情端肅,不發一詞,等着伊蘭走進來。房間中一時很安靜,配着一身筆挺軍裝五官冷峻的他,隱然透出一股威懾感。
伊蘭忐忑着,頂着他的視線默默坐下,兩人平視,對望一眼。霍斯北目光平和,卻沒有一絲笑模樣,伊蘭趕緊垂下眼瞼,目光投注在桌面上,顯得很循規蹈矩。
她心知房間中必然有監控,他們只能裝陌生,但霍斯北一向在她面前輕言淺語很溫和,今天這樣威儀凜然,令她有些不習慣。伊蘭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叫霍斯北“長官”,感覺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藍蘭……女士,”霍斯北語聲稍頓,品味着這個名字,盯着伊蘭問道,“這個星期有沒有異常情況?”
他的音質仍似冬日清泉般醇淨,聲音不高時,透着一絲絲暖融之意,煞是好聽,伊蘭最是喜歡。但霍斯北將個人感情掩藏得好,此時聽來,一本正經,語調清冷,宛如嚴肅盤問。
“沒有。”伊蘭擡眸道,說完又低頭,她心裡亂,不敢多說話。
霍斯北自到了塞米巴後,這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瞅着伊蘭,她一頭捲髮披散肩膀,外形活潑張揚,一縷頭髮夾雜着金色擦過她的耳廓,垂在她胸前,尾梢調皮地繞着圈。很好看,霍斯北在心裡滿意道。
他沉默地將視線移至她光潔的額頭,掠過眼睫、鼻樑、嘴脣。停在她微收的下巴上,放在桌面的手指不易察覺地輕攏,生生控制住了自己想擡起她下巴的衝動念頭。
“藍蘭……女士。”霍斯北手指輕點桌面。
伊蘭擡眼。迎視着他,一聲不吭,很有種屏氣凝神聽教訓的即視感。
“有一些安全方面的情況需要向你瞭解一下,希望你配合。”霍斯北面上沒有多餘表情,語氣淡淡。
“好的,長官。”伊蘭順從答道,望着霍斯北的臉。暗地在咀嚼長官這個稱呼。
“你在餐廳工作,早上幾點上班?”霍斯北選了一個尋常的問題。
“九點。”伊蘭心中不解,他問這些似乎太瑣碎了。
“幾點下班?”
“七點。”
“使用什麼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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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浮車。”
霍斯北點點頭。她不再搭乘通勤車,讓他放下心來。“最近每天都是?”
“是。”
“車主是誰?”霍斯北知道塞米巴的懸浮車數量不夠,購車需要資格。
伊蘭咯噔一下,無奈地說道:“蘇籬。”
“你和蘇籬什麼關係?”霍斯北接口問道。語氣語調都很平平。仿若不過是按例詢問。
伊蘭卻是暗暗叫苦,兩人隔着案桌對視,霍斯北眼如深潭,靜靜等着她回答。
“朋友。”伊蘭硬着頭皮吐出兩個字,實在不敢在他面前說男朋友。
霍斯北停頓一下,按捺住自己,沒有往深裡問什麼樣的朋友關係,轉而問道:“你的住址?”
伊蘭暗籲口氣。很鬆快地說出家庭社區。霍斯北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她臉上,她恍然醒悟。頭皮發麻,趕緊垂下眼瞼,避開他的視線。心裡真委屈,這是任務安排的,不是她要自己選的。
“一個人住?”霍斯北一路往下問,聲調如常。
伊蘭真急了,她現在也是護衛隊的常客了,基本情況早就在護衛隊掛了號,上次慕容姐姐就沒問這麼詳細,任她自由發揮,隨便說說上班過日子的情況。如今,霍斯北親口向她盤問這些細枝末節,擺明就是心中介意。雖說肯問是好事,偏偏她不能解釋。
她輕吸了一口氣,直視着霍斯北說道:“不是,和蘇籬一起住。”回答這個問題絕對不能躲躲閃閃不敢對視,不然容易引起誤會,一定要坦蕩自然。
霍斯北面無表情,半晌說道:“介紹一下房屋周邊環境和內部構造。”
“二層小樓,前後鄰居隔着草坪,左面鄰居是一對兄妹,右面暫時沒有人居住。樓下是客廳,一間儲藏室,樓上是臥室,有兩間。”伊蘭說得條理分明,她的眼珠也黑白分明地迎視着霍斯北。
霍斯北見她這麼賣力介紹,把樓下樓上幾間房說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在曲折地解釋,心裡熨帖幾分。
“平時獨居時間多嗎?”霍斯北問道。
伊蘭又鬆一口氣,這問題的答案保管能讓霍斯北稍稍稱心,她連忙點點頭,老實答道:“阿離是礦工,兩三天才回來一次,我自己在家的時間比較多。”
“阿離?”霍斯北擡眸望向伊蘭。
伊蘭心中一哆嗦,她這幾個月這樣稱呼關離,已經十分順溜了,那就是一個任務中的人稱代號。
“就是蘇籬,平時大家都這樣叫他。”伊蘭說明道。
霍斯北不置可否地嗯一聲,點開通訊器,在投影屏上記錄此次的彙報內容。
他的餘光掃到對面的伊蘭,即便此時他不向她問話,她仍是規規矩矩地坐着,絲毫不敢亂動。
他垂下眼瞼,自顧忙碌,用冷淡的表情掩去了憂心。
長久以來,伊蘭在他面前不嬌不驕,卻宜嗔宜喜,他也見過幾回伊蘭在庫亞工作的情景,極爲冷靜從容,可他幾曾見過伊蘭這樣拘謹?在他面前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她在其他人面前會怎樣謹小慎微。
霍斯北能體察到她鎮定之下的戰戰兢兢和惶恐不安,她不敢行差踏錯。他也知道她多半是怕不小心露出端倪,砸了任務,大概還有些怕他生氣怪罪。
霍斯北瞥見伊蘭安靜柔順又怯弱地坐着,面上不動聲色,內裡暗暗心疼。
往日,他和伊蘭聚少離多,伊蘭又很能獨立自主,他想寵也寵不上。所以,他們兩個一旦有機會相處時,他對伊蘭即使不是無原則的退讓包容,不過,他心裡也就差不多這麼打算了。偶爾他對伊蘭說話的語氣裝得很兇,態度很堅持,心裡還是柔軟的,隨時準備再讓一步,一切以她爲主。
但他們兩個相聚在塞米巴,此刻明面上的身份有別,他只能端着護衛隊長官的架子,居高臨下和她保持距離,任她這麼孤清地坐着,一句關心安慰的話都不能說。
在外出任務非同兒戲,絕對不容有失。就好比她和那個蘇籬藉着朋友的名義同住這件事,在情感上令他十分妒忌難受,但是理智上他懂得他們不過就是合作。這些話也是沒有辦法和她敞開探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