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省鳳州的當地話屬於閩南語系,祖母祭其實不是奶奶的祭日,而是祖先、母系、祭日,用閩南話來說叫做祖嫲祭,同姓宗族村的這個日子尤爲重要。
像雷厝村,全村都姓雷,往上數個幾十代,他們的祖先都是同一對夫妻,男的就稱爲祖公,女的就稱爲祖嫲。
祖先的祭日要舉行祭拜活動,家家戶戶的男丁最好要出現,你得告訴祖先,你家裡有男丁,後繼有人。
這就是香火文化,也是中國人重男輕女的原因之一,因爲女孩嫁出去,參加的就是其他地方的祭祀。
雷昊是家裡的男丁,往年的大日子,他都得出現,只不過老家記的是農曆,他工作用的是陽曆,時間上有些記不太清楚。
6月4號,週六,一大早的,雷昊的生物鐘就讓他起了牀,刷牙洗臉完畢,到了外面,嗬,這人都來得差不多了。
強子夫妻到了,萍嬸來了,充當司機的李穎峰也是在場。
在老媽的催促下,雷昊簡單吃了點東西,一行人分兩輛車前往裘雨婷住處,接了女神,便開始踏上回家的歸程。
從羊城到鳳州,車程要四至五個小時,搭飛機的話算上全部時間也得花費三個小時,主要就是因爲鳳州沒機場,大家索性就選了開車,正好,東西多,開車也方便。
一路上,推了工作、陪雷昊回家的裘雨婷倒是興致勃勃,中國南北方習俗有很大不同,她這一次就當做是旅遊了,還可以瞭解一下雷老虎的家鄉。
“山清水秀也就約等於窮山惡水,我們那,找個稍微像樣的飯店都得去鎮裡,旅館什麼的,更是別想有什麼星級酒店,而且小地方的人都抱團,村和村之間,有些歷史遺留問題……”在車裡無事可做,雷昊就爲裘雨婷打起了預防針。
中午1點出頭,當汽車開進塘東鎮的時候,雷昊卻是被打了臉,鎮中心的村子叫塘溪村,這裡半年前就只有一個小市集,現在很多商店的裝修升級,加上幾個買手機、搞餐飲、開百貨的店家,瞬間看起來就高檔了許多。
“還不錯啊。”裘雨婷眨了眨眼,想起剛纔一路上的景色,覺得雷老虎剛纔是在努力降低她的心理預期。
“婷婷,咱不管他,那小子半年多沒回來,他懂個屁啊。”雷昊的老媽拉住裘雨婷的手,下了車,看着周圍一羣“土鱉”,再看看身邊的未來兒媳,整個人差點就要抖起來。
正愁着沒有可以顯擺的對象呢,盧慧燕眼尖的就看到十字路口拐進去的那邊,有幾個熟人正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
“二叔公,二叔公。”盧慧燕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那邊一行四人,一老三少,老的是雷厝村的二叔公雷富嘉,少的是二男一女三個中年人,都是村委的。
讓雷昊佩服的是,從這十字路口往那邊看去,其實二叔公等人就是露出了身子而已,這都能讓老媽看到,也着實是不容易。
“吶,這不是老虎麼。”二叔公頭髮花白,但臉色紅潤,走過來後,他第一個打招呼的對象就是雷昊,樂呵呵的笑道:“大學生回來啦,哈哈,好,不像那些個混球,抽一天回家能死不?個個都說沒空。”
“都不容易,來回一趟要花不少錢。”雷昊幫別人解釋了句,像他以前那樣每月收入3000,來回一趟包括花費和帶點菸酒什麼的,花掉1000是很常見的事,不回家也是正常的。
“是吶,都不容易,不回來也好,這塘東鎮啊,我看就要被那羣王八蛋搞壞了。”二叔公往地上吐了口痰,憤憤然看着剛纔出來的地方。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雷昊在記憶裡翻了翻,知道了那地就是塘東鎮政府,不由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接茬,邀請這幾個也沒吃飯的人,一起進了飯店,點了菜,一大桌子人就圍在了一起。
上菜之前,雷昊就被二叔公雷富嘉不停的問着近況,可惜他說的什麼金融之類的東西,老人家統統不懂,最終也就是確定了搞企業,有錢了。
事業方面好說,感情方面,雷昊也得接受雷富嘉的調侃,沒辦法,雷厝村分四房,現在宗祠是“富”字輩的人管事,雷富嘉和雷昊一樣是二房的人,說句血濃於水也不爲過,調侃幾句那是表示親暱。
話鋒一轉,雷富嘉又開口問道:“老虎,你那還招人不?俗話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二叔公,您得了吧,老虎那裡,清潔工都得大學畢業,咱村裡幾個大學生?”雷振強在旁邊嘟囔着道:“好崗位做不了,當保安什麼的,在哪不是做呢。”
“就你多嘴,哪有辦企業是這樣的。”雷富嘉瞪了雷振強一眼,再看看雷昊,就等着一個回覆。
雷昊倒不覺得難辦,投資公司進不去,劉興東那邊有崗位啊,其他客戶那裡也能消化一些,只是這人情可以給,但也不能隨便給,一個村兩三千人,青壯年都得多少?他哪安排得過來。
“我那邊是不行,其他地方或許可以安排幾個。”雷昊散着煙,早就對這種情況有了心理預期。
農村這地方,你有出息了,回家一趟,肯定會有人找上門,借錢、找關係都會有。
“幾個人,不頂用,哎,我就是尋思着,有能力的話都出去工作吧,別在村裡呆着了,這****的塘溪村,把我們那都搞爛了。”雷富嘉抽着煙,義憤填膺的說了起來。
雷昊才知道,這塘東鎮近來還真是風雲變幻,先是開了個造紙廠和洗衣粉廠,現在又想弄什麼火力發電廠,錢是來了,企業也弄來,但污染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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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厝村比較悲劇,正好處於塘溪下游,村民們半年前還能在河裡游泳,半年後別說游泳,洗衣服都嫌水贓,加上種植、養殖這些東西的影響,村民的日子可不好過。
“也是我們倒黴,正好就處於下游,要是塘溪村的上游,那還不是吃得飽飽的。”村委書記雷民隆道:“鎮裡也是沒辦法,要發展就要犧牲一部分人,咱們恰好是被犧牲的那一部分。”
“屁咧,依我看,絕對是收了錢,要不然那兩廠子的排污怎麼會沒人管?把水源搞壞了,又準備着弄火力發電,以後吶,這空氣也好不到哪裡去。”婦代會主任黃春芷罵了一聲。
雷昊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