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先生,你剛纔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蘭爲水院長將龐老中醫奉爲上賓,絲毫不敢得罪,可是聽剛纔龐貴林說話的口氣,分明有一些情緒在裡面。
三名記者已經將筆記本電腦攤開在桌前,因爲接下來人民醫院的院長和這位老中醫的對話,很可能是爆炸性的新聞。
鄭長升饒有深意的看着龐老,他自然知道這位老人家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這樣真的恰當嗎?這樣做,真的對龐老中醫、對薛一氓、對所有的人都是好事情嗎?
“蘭院長,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說清楚!”
龐老中醫看着所有的人,鄭重說道。
“用鍼灸的方法來治療植物人、破天荒的提出標準中醫學理論的人,並不是我;研製出治療癌症的特效藥,並且用這樣的藥將癌症病人給治好的人,也不是我!”
蘭院長有些吃驚了,他一直將龐老中醫當成是當代中醫學的希望,可是現在這位老中醫卻當面否定了自己的成就。
“那麼,做這些事的人究竟是誰呢?”
蘭爲水院長小心的詢問,由於事出突然,他必須要摸清楚龐老中醫的真正用意什麼。
記者們也紛紛注視着龐老中醫,等待着他的答案。
“實際上,最早提出標準中醫學理論的人,是我的一名學生,由於他破天荒的思路以及獨闢蹊徑的頭腦,我們便構造出了標準人體模型,然後基於這樣的模型,擬定出爲病人鍼灸的具體思路,所以這套中醫學理論,我以我的這名學生的姓氏來命名!”
龐貴林今天所說的話,和上一次在新聞發佈會上所說的話已經有所區別了,任何人都聽得出來,龐貴林本人並不是提出標準中醫學理論的關鍵之人,這名關鍵之人,是他口中所說的“學生”。
三位記者中的其中一位問道:“龐先生,我是人民日報的記者,我想請問一下,您說那位提出這套理論的人是那些薛先生,他是您的學生,那麼這套理論是不是他在您的開導下提出來的呢?”
無論怎麼聽來,龐老中醫口中的“學生”都有一些怪異,既然只是學生,又有何本事提出瞭如此領先的理論,既然提出瞭如此領先的理論,又怎麼會是區區的學生?
龐貴林笑了笑,說道:“當時他來找我,是向我學習一些中醫學的知識,所以,我的的確確是他的老師,可是當我將自己的知識傳授給他了之後,他卻舉一反三,以數學的方式來描述中醫學原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平心而論,雖然薛一氓在理論方面要強於龐老中醫,但是他卻一隻稱呼龐老爲“老師”,這也是有原因的,因爲在龐老中醫身上,總有一些東西是薛一氓所無法超越的,比如說臨牀治療方面,讓薛一氓自己去鍼灸,又或者讓薛一氓自己去給病人注射針劑,恐怕會鬧出人命!
因此,說薛一氓是自己的學生,龐老中醫是完全當得起的,他和薛一氓之間,都在吸收着彼此的長處,彌補着彼此的短處。
“龐先生,照你這麼說來,研究出治療癌症的特效藥,也是你的那位學生的功勞?”
蘭院長再一次詢問,他對龐老中醫的這位學生越來越感興趣了。
“是的。”
龐老中醫並不否認,將事實全盤托出。
“我的這位學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方子,說是能夠治療癌症,因此便建了一所實驗室,經過了日夜不休的實驗,才終於將這種藥用於臨牀,並且治好了一名癌症患者,這可是可喜可賀,老頭子我在這裡面雖然也出了力,但是總的來說,卻沒有幫上什麼忙,配方是這位學生研製出來的。”
“……”
蘭爲水院長陷入沉思中,原本以爲龐老中醫纔是事件的主角,因此還找來了媒體採訪,可是沒想到老中醫卻當面否定了自己的成就,那麼這場採訪,究竟會朝着什麼樣的方向發展呢?
鄭長升一直沒有說話,因爲對於龐老中醫和薛一氓的關係,他是在插不上嘴,上一次雖然說服龐老中醫舉行新聞發佈會,但事後龐老卻有後悔的跡象,看來要他昧着良心將別人的研究成果說成是自己的,這並不現實!
又一名記者詢問龐老:“龐先生,我是財經時報的記者,我想請問一下您,您和您的那位學生是在哪裡進行的藥物試驗,在抗癌藥研製成功之後,你們有沒有想要將這樣的藥出售給各大醫院?”
雖然都是媒體從業人員,但是每一名記者所關心的方面卻不盡相同,像這位財經時報的記者,他最爲關心的自然就是一種新藥品所產生的經濟利益。
要知道,如果世界上真有哪所研究所研究出了治療癌症的特效藥,那麼所產生的經濟效益,毫無疑問是巨大的,全世界每天有那麼多人死於癌症,如果這種藥物壟斷了全球的癌症治療的市場,那麼對於研發者來說,每天什麼也不用幹,只要睡在牀上數錢就可以了。
龐貴林再一次笑了笑,說道:“實際上,這間實驗室建在俄羅斯境內!”
大家一聽實驗室建在國外,都面面相覷,而且眼睛裡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龐老中醫又補充說道:“不過請大家放心,這樣的藥雖然是在國外生產的,但是卻毫無疑問是國產貨,當抗癌藥成批生產出來之後,首先會滿足國內的患者需要,而且針對不同的患者,我們會採取不同的價格,這就是所謂的階梯價格。”
大家聽得很奇怪,明明是在國外生產的藥,卻爲什麼說是國產的?而且對於階梯價格這樣的說法,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如此一來,不是不能夠將抗癌藥的利益最大化了嗎?
財經時報的記者又問道:“龐先生,爲什麼要將實驗室建在俄羅斯境內?難道說我們的國家,就沒有條件建一所研究室了嗎?”
龐貴林苦笑一聲,說道:“那個,就要問問我們自己了……”
龐老並沒有言明什麼,而且對於珍妮通過要挾政府的官員們阻撓薛一氓的計劃一事,他也是從趙龍那兒聽來的。
自己是晚些時候才加入進去的,所以還不能夠明白薛一氓心中的苦楚,明明是爲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做貢獻,卻被逼到了國外,身爲中國人,誰又能夠忍受?
“……”
雖然龐老並沒有將事件的來龍去末說得很明白,但是衆人都聽得出來,龐貴林話裡有話,於是蘭爲水院長趕緊轉移的話題。
“龐先生,你的那位非常了不起的學生究竟是誰?能不能爲我們引見一下?”
大家都看出來了,龐老中醫非常推崇他的那位學生,這不外乎有兩個原因,一是這位學生真的很了不起,二是龐老中醫有意將這位學生推向前臺。
無論是出於哪樣的原因,對於媒體來說,都非常想要知道那位學生是誰,可惜的是,當記者們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正要從龐老中醫的口中得到線索的時候,龐老中醫卻選擇了避重就輕的發言方式。
“如果有緣的話,我的那位學生一定會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的,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夠掩蓋住他的光芒,他將是中國歷史上如同彗星一般的人物!”
在龐老中醫做了總結性的發言之後,這場簡短的採訪會就宣告結束了。
雖然鍼灸治療植物人,以及研製出治療癌症的特效藥這兩件事情板上釘釘,但是無論是蘭院長還是幾位記者,都無法完全瞭解事實的真相,他們只知道,幾乎所有的成就都來自於龐老中醫的那位學生,而那位學生究竟是誰,就無從得知了。
《孔聖人與復聖人,龐老中醫和他的學生!》
這是在隔天的人民日報上,出現的標題。
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這篇文章,因爲明確的道出了龐貴林先生靠鍼灸治療植物人以及研製出抗癌藥的成果,所以引起了軒然大波。
龐老中醫看見這篇文章後,只是尷尬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只是憑着自己的意願行事,在那之後,將有無數的媒體來打擾他,不過他卻給薛一氓留出了用以搞研究安靜空間。
因此龐老中醫,也沒有時間再去娜傑日達了,他算算時間,這個時候,薛一氓應該已經到了俄羅斯境內了吧?
不過龐老中醫卻料錯了,因爲薛一氓,並沒有立即回俄羅斯去!
當趙麗被證明已經痊癒之後,薛一氓立即退了自己在星光招待所定的房間,收拾好行李,馬不停蹄的趕往c大。
在c大,胡佳在那兒等着他!
胡佳也知道了薛一氓的研究成功了,所以兩個人要儘快趕到娜傑日達的工地現場,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整條山岩草素的生產線給拉出來,成批的生產抗癌的藥物。
當薛一氓趕到的時候,胡佳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她已經在校門口等薛一氓了。
“薛先生,讓我們儘快離開吧!”
還有一人和薛一氓同去,那就是俄羅斯的保鏢維克多,由於知道了薛一氓的價值,阿布已經委任維克多爲薛一氓的專職保鏢了,負責薛一氓的生命財產安全。
雖然當初在娜傑日達的人很多,但是這一次返程,卻只有三個人,薛一氓突然有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拿起6120c手機,薛一氓看看電話簿,想要給某個人打個電話,不過胡佳一直盯着自己,這個電話可不好撥出去。
“阿氓,無論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我都會留在你的身邊的。”
胡佳信誓旦旦的說道,她也爲此而自豪,因爲在薛一氓的身邊,自己是最適合留下的人選。
“……”
薛一氓也被胡佳的話說得心頭一緊。
“嘟嘟嘟嘟嘟嘟嘟~~~~~~~~~~~~~~~~~~”
正當薛一氓猶豫不決,並且一直盯着手機看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
不是付玉芝、不是趙龍、不是龐老中醫、不是珍妮、不是康凱升教練、不是市公安局黃局長,也不是620寢室的室友們……總是,這是一個沒有名字的號碼!
但是薛一氓對於這個號碼,卻並不陌生,而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叔叔!”
薛一氓按下了接聽鍵,喊出了對方的稱呼。
胡佳心中一驚,薛一氓口中所說的叔叔,莫不是就是那個人……?
上一次,當胡佳陪同薛一氓去爲父母掃墓的時候,她第一次從薛一氓的口中知道了他的過去。
薛一氓是被叔叔養大的,但是他的叔叔對他卻不是太好,到了大學的時候,薛一氓的叔叔沒有爲薛一氓提供上大學的學費,並且在薛一氓讀大學的三年時間裡,他沒有給過薛一氓一分錢,也沒有來看過薛一氓。
胡佳並不知道薛一氓的叔叔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而冷落他,對於胡佳來說,只要是對薛一氓不好的人,都是值得憎恨的,像這樣的人,絕對不應該被原諒!
聽不見電話裡面薛一氓的叔叔說了些什麼,胡佳只聽見薛一氓說了幾句“好!”,就再也沒有其它言語了……當薛一氓掛上了電話,胡佳便催促道:“我們還是儘快離開吧!”
但是薛一氓卻改變了主意,他懷着歉意對胡佳說道:“對不起,佳佳,我要去見一下我的叔叔。”
“那樣的人,你去見他做什麼!?”
胡佳有些惱火了,在她的心目中,薛一氓的叔叔根本就不值得薛一氓去見。
“實在是抱歉。”
薛一氓道了歉,這下胡佳聽清楚了,薛一氓是“無論如何”都要去見他的那位沒有良心的叔叔的……“好吧,但是,我也要陪你去!”
所謂夫唱婦隨,薛一氓去哪兒,胡佳自然要跟到哪兒。
只是這一次,胡佳明顯沒有安好心。
“維克多,你也去吧!”
胡佳回過頭來,邀請身材高大的維克多。
雖然維克多身爲薛一氓的保鏢,但是他並不是寸步不離薛一氓,當薛一氓住在人民醫院旁的招待所裡,觀察馬玲母親的病情的時候,他也沒有跟着。
不過這一次,胡佳卻要求他同往,薛一氓想不了那麼多,只以爲胡佳是怕叔叔傷害自己,才讓保鏢跟着的,可是胡佳的真正目的,卻是爲了炫耀!
於是三人打了一輛出租車,便來到了南開街的一家德克士快餐廳裡,由於已經過了中午的用餐高峰期,所以餐廳裡的人很少,只有幾名看着像是複習高考的考生,又或者是碼字的網絡寫手在快餐廳裡坐着。
三人來到德克士餐廳的二樓,薛一氓搖搖一看,一名中年人正坐在牀邊,便立即走了過去。
“叔叔,你好。”
對於自己的親叔叔,薛一氓還是頗有禮貌的,不管他以前對自己怎麼樣。
薛一氓的叔叔見薛一氓不是一個人來的,也頗爲驚訝,忙問道:“阿氓,這位是?”
薛一氓便向叔叔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胡佳,還有這一位,是我的保鏢維克多。”
因爲薛一氓從小就不會說謊話,所以他竟然不顧是否合適,將維克多的真實身份給透露了出去,胡佳心中暗罵薛一氓笨蛋,就連維克多,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的這位僱主,怎麼這麼單純的?
當叔叔上下打量着維克多那偉岸的身軀,正在思索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薛一氓多了一位外國的保鏢這一問題的時候,薛一氓也向胡佳和維克多介紹了自己的叔叔。
“佳佳,維克多,這位是我的叔叔,薛貴。”
胡佳和維克多慢慢的坐了下來,而薛一氓則坐在了自己叔叔的身旁。
薛貴看着胡佳,被胡佳的美麗所驚訝,像這種校花級別的美女,竟然是自己侄兒的女朋友,當真是不可思議。
世事無常、世事無常……薛貴不由得感嘆。
你要看我,我還不是要看你!
胡佳也上下打量薛一氓的叔叔,見這位叔叔穿着樸素,一身的土包子氣,胡佳微微有些輕視對方。
什麼嘛,這就是薛一氓的叔叔?和薛一氓比起來,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像薛一氓如此睿智的男生,怎麼會有這樣的親戚?
“阿氓,以前的事,你不要怪我。”
一上來,薛貴就主動向薛一氓道歉了,雖然這句話並沒有說得太明確,但是薛一氓還是聽得懂的,就連胡佳,也聽懂了八成。
“叔叔的家裡窮,雖然答應了養育你的,但是卻無法保證你能夠過最好的生活,也沒有辦法爲你上大學交學費、送生活費之類的,阿氓,我真的有愧於你的父親。”
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薛貴不由得心中一顫。
胡佳原本心中有一肚子的火的,但是一聽到薛一氓主動道歉,她就不知道應當怎麼說了。
再怎麼說,薛一氓和叔叔之間的事情,都是他們薛家的家事,自己雖然是薛一氓的女朋友,但終歸還沒有嫁過去,沒有嫁過去,那自己就是外人,自己這個外人,怎麼能夠隨意干涉人家的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