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我睜着眼睛看全黑的天花板,心裡念頭百轉千回,身體卻是僵硬的.
靠裡睡着一個少年,他側躺着儘量讓窄小的單人牀可以容的下兩個人,勻稱的呼吸顯示着他已經睡熟了的事實.
好友促膝長談抵足而眠本是極其正常的事,可我現在卻後悔起來.
靠!這牀這麼小我一動他就會發現你讓我怎麼溜出去啊?
想辦法套了半天的話,我才終於敢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測。
軍事基地的構造固然巧奪天工,設計者也未必能全瞭解,但……問題就在這兒.
沒有一個人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迷的住敵人,誰能保證一定不迷住自己人?設計圖……必須留.
我握緊了手中的羊皮卷.
嘆息一聲,我忽然有些搞不清江滎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我?還是爲了……他自己?
但不管答案如何,我卻必須去執行.因爲……我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我不會不管朋友,哪怕立場不相同。
疲倦的用手蓋住眼睛,深吸幾口氣後我極利落的一個翻身滾下了牀,鋪着厚厚地毯的地板顯然傷不到我,而牀也未發出一絲震動.
有些猶豫的拉開門把手,我留戀的回頭最後望了眼睡着的少年.
小謝……再見.
希望我們有再見面的機會.
輕柔的脫掉鞋子拎在手上,我隨手把羊皮卷塞了進去,一個勁朝江滎離去的地方飛奔.
他既然有自信我會按他所做的去做,就定把一切都安置好了.
更何況我早就聽小謝說道今晚會開一個戰前的緊急會議. 大樓全靠防備措施抵禦外襲,且樓道錯綜複雜,和陌生軍官相遇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鬱悶的瞥了瞥嘴,地圖雖然複雜我也不至於看不懂,可惜的是亮光會引來別人,我只好在黑暗中憑記憶往下衝.
考慮到人力走樓梯的問題,這裡雖然是最高層,但也只有9樓,去往臨時收押室的機關在一樓門口往裡數三塊壁畫處,所以我應該只要往下跑沒幾個樓梯就行了.
呃……應該是吧,如果我不迷路的話.
但是半個小時後,我終於絕望了.
靠!你來試試,在這伸手不見五指黑的地方,不迷路纔怪!
坐在刷的幽藍的樓梯上大喘氣,我一邊嘀咕: “誰這麼缺德造那麼複雜,什麼時候機關破了我看你還得意什麼.”
“誰在那裡?”
“你管我是……”我立刻迴應,卻在說到一半時自動收音.
誰?有人來了?我迅速站起身。心裡卻在扭曲的大喊:上帝啊!你也太愛玩我了吧,你就讓我安分一天也不行嗎?
幾乎的想懊惱的跪在地上狠狠捶上兩拳,一束手電的光芒卻在瞬間照到了我臉上。
我擡頭,看到兩條筆直修長的雙腿,再往上,是個雖然寬厚但不知道溫不溫暖的胸膛,然後,是一張不熟悉也不陌生的臉。
那個放影象的軍官.
好象叫……安已?
我一愣,卻不是驚訝會與他相逢,因爲雖然機率很低但也不保證我這個“倍受上帝喜愛”的人不會碰到陌生軍官,而是……
我在做壞事當然不能彈指打開走廊上的燈,但你幹嗎也要拿個手電筒啊?
對方看到我在這兒,臉上不意外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隨後竟然微微臉紅了。
這下換我驚訝了,難道他暗戀我很久了?
呸……貌似認識我纔不到幾個小時,我迅速把眼神從他頭頂到腳底掃描了一遍,眼尖的發現他小腿在微微顫抖。
哦……我瞭解的點點頭,面上立刻掛上和善的微笑:“您好,我在找江滎,可哪裡都沒看見,您能帶我去嗎?”一邊說我一邊把兩隻怪異的鞋子拎到身後不讓他發現異狀,好在手電的光芒也沒那麼強加上對方的心不在焉對我基本沒有構成危險。
安已尷尬的笑笑:“江滎大人在開會,不方便見你……你可以先回去休息室,我會轉告他的。”
“那您不用去開會嗎?”
後者瞬間語塞:“我……”
我裝作無辜好奇的樣子,心裡卻笑開了花。
尿急你也不用那麼羞澀吧……害我都懷疑自己遇到了純情少女。
本還想逗他玩,可看了下表,分針微微的轉動提醒我時間已經不多了,咳了咳我只得偏過頭去儘量不看會讓自己發笑的畫面。
“我怕影響大家都不敢開燈……”略略低下頭讓頭髮掩住我的表情:“而且……我都不記得回休息室的路了,您能告訴我嗎?”
後者腿抖的越發厲害,立刻響應:“這裡向下幾層都是沒有人的,不會影響別人。”他擡手指了指右上角的樓梯:“那是回休息室的,別的就是往下的了,這邊的樓梯都是不會繞遠路的那種,你要走的是另一頭的就麻煩了。”
“那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他正正臉色提醒我:“不要告訴別人見過我”。
我微笑點頭,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才把笑容收下。
怪不得,我剛就是從另一頭的樓梯衝過來的,先前一直在繞遠路是嗎?不過……
既然他都說這幾層沒人了,開燈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一彈指,瞬間光明大放。
鬆了口氣,我穿上鞋子展開羊皮卷。沿着線路把指尖劃過。
下,左,左,下,右,應該就可以到一層了。
我閉上眼默唸幾遍,重又把羊皮卷塞回鞋子裡。委屈你了,先和我的臭……呃,不香的腳呆一下吧。
又是一彈指,黑暗瞬間籠罩了我。雖然安已說沒有人,但沒人擔保像他這種的不會再出現,保險起見我還是不要開燈了。
靜等眼睛適應黑暗,幾條樓道出現在我面前。
一路順衝到一樓,大廳的擺設還是那樣,只是原本守了兩個軍官的門換成了全透明玻璃散發着悠悠冷光。
嘴角微微勾起,江滎果然沒騙我。
有樣學樣打開機關,下面的通道反而好走。因爲有鵝黃的燈光照着,即使不打響指也不會熄滅。
望着眼前生鏽的鐵門,我忽然有種欣慰的感覺。
終於到了……
自己做了那麼多,甚至傷了朋友的心,爲的就是……這個啊……
值得嗎?
怎麼會……不值得呢?
那本書裡並沒有鑰匙,不過這種生鏽的鎖難不到我,如果不是當初裡面的門連個門閂也沒有,我根本不用人來救
熟練的打開表蓋,這算是我從21世紀帶來的不多東西之一了吧?澳門買的就是有這個好處,兩層的表底下的色子和上層的指針間可以藏東西。
“吧嗒”
我踹開門,還在好奇裡面的人會做什麼,卻意外的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整潔的牀單,腐朽的桌子,一切和我離去時並無差別,卻少了一點生氣。
還在發愣,卻不防後腦一痛像被手刀劈了一記
眼前一黑,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