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年恩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熟練地跳躍着。
美妙的旋律在他的指尖汨汨流出。
恬靜的曲子,哀傷如春雨一般細柔綿長,一絲絲滲進聽衆的心底。
許年恩開口唱起來:
我不流淚,不代表幸福;
我常常微笑,只是不願意哭;
難過,有什麼用?
傷害自己。
哭泣,有什麼用?
找不回你。
悲傷,有什麼用?
讓你擔心而已。
我努力學習堅強,學習微笑,學習只依靠自己。
雖然你不能再保護我,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春來了,風起了。
吹落滿樹梨花的,是否是你的靈魂?
姐姐,我很好。
我常常擡起頭,請你在天堂也記得對我笑。
……
許年恩優雅地彈奏着。
他微微仰起頭,望着窗外一片蔚藍的天空。
天那麼藍,那麼藍……
他忽然就笑了,眼裡噙着晶瑩的淚花。
他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旋律不停地從他的指尖逸出,化作一道美麗的光線,將他瘦弱的身子圍住。
小攸愣愣地看着他。
從這樣的旋律裡,從這樣的歌詞裡,她聽出了最深最濃重的哀傷,最小心翼翼的希冀和最脆弱的他。
最脆弱的許年恩。
旋律漸漸地輕下去,許年恩依然坐在那裡。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白色的襯衫在他瘦弱的身子上顯得有些大,強光將襯衫打成半透明,光線微薄地穿透過來。
他整個人仿若透明,身後好像有一對巨大的白色翅膀,正緩緩地展開,越來越大,好像是出現在聖光中的——
天使。
是天使嗎?
小攸恍惚地想。
“年恩……”她輕聲地呼喚他的名字。
許年恩的背影一凜,騰地站起來轉過身子。
他背後的強光刺眼。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是陌生的冷漠和怒意,乾淨純明的臉龐上因爲生氣而染上一層淡淡的紅,下頜的線條有一絲生硬。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的語氣極不友好,跟往日截然不同。
小攸一時有些不能適應這樣的許年恩,惶然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地看着許年恩:“我……我聽到音樂聲,忍不住進來看看。”
他好像很生氣呢,是因爲她偷偷進來偷聽了他的音樂嗎?
許年恩盯住她,眼眸黑暗如夜色中幽暗的森林,深不可測而讓人害怕。他慢慢地走下舞臺,慢慢地走到小攸面前。他的腳步那樣的輕,輕得好像隨時會飛起來。他的眼眸裡的光不復溫柔,像一把尖銳的小刀,刺進小攸的心裡。
許年恩……
現在呈現在她面前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許年恩!不再像一個孩子一般拉住她的手,不再用清澈的笑容看着她,甜甜地喊她一聲“姐姐”的許年恩,爲什麼這麼可怕,讓她有要落荒而逃的念頭!
終於,許年恩在她的面前停下。
他的身形清瘦,卻依然比小攸高出半個頭。陽光從他背後打下來,將她籠罩在他的身影裡。
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她。
他臉上的表情冷淡得像是深冬的寒冰。
“你聽到了那首歌。”他用了一個陳述句,用極其平淡的語氣。
小攸誠實地點點頭。
“年恩,不要再傷心了,好嗎……死去的人沒有辦法再活過來了,我們要好好地活着,好嗎?”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揉他細軟的發。
許年恩推開一步。
“這不是唱給你聽的歌,請你把它忘記。”他逼視她,好像要從她的眼眸裡看到他需要的承諾。
“是唱給你姐姐的歌吧。”心底是巨大的疼痛,小攸咬牙忍住,“可是,年恩,她已經死了……”而你,不可以再沉浸在悲傷裡。
你的姐姐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傷害自己!
她……已經死了。
臉色猛地蒼白,他的瞳孔裡一瞬間瀰漫上深深的痛楚,心臟抽搐般地疼痛起來。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他忍住心底泛上的巨大疼痛。
姐姐,你已經死了嗎?
竟然,不等我和哥哥嗎?
姐姐,只要你再等一下子,我們就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很幸福的,像是生活在童話裡一般,有漂亮的大房子,下雨天的時候它不會漏水,冬天的時候也很溫暖,夏天的時候會很涼快;有舒適柔軟的牀,有純白的被褥,有好多好多月餅,有好多……
好多……
還有鋼琴。
姐姐,我現在有了自己的鋼琴呢……
你還記得嗎,你說過的,長大後要給我買一架鋼琴,很漂亮的鋼琴……
……
“姐姐,你有沒有看到學校新買的風琴?好漂亮哦!”小小的年恩拉着姐姐的手,一蹦一蹦地跳。
“看到了。姐姐還看過鋼琴呢,鋼琴更漂亮。”姐姐笑咪咪的,緊緊抓住他的手。
“鋼琴很漂亮嗎?”他停下來,漂亮的眼睛撲閃撲閃的。
姐姐點點頭。
“可是,風琴的聲音是這樣的:douruami,很好聽的呢!”他努力地回憶着課堂上聽到的美麗聲音,細弱稚氣地唱出奶聲奶氣的聲調。
“鋼琴的聲音更好聽呢,叮叮咚咚的,像泉水一樣。”姐姐捏捏他的臉,眼中滿是寵愛。
他睜大眼:“啊……像泉水一樣的聲音啊……我也好想要泉水的聲音哦!”
“好啊,等姐姐長大了,賺好多好多錢,給你買泉水的聲音。”
“真的嗎?”他的眼睛明亮,“那姐姐要趕快長大呀!”
姐姐的點頭,一雙漂亮的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
大雨傾盆,遠山上有電閃雷鳴。
上游的堤壩被沖垮,河水奔騰而下,好像怒吼着從山林中奔跑出來的野獸。
一輛白色的麪包車,孤獨無援地卡在兩塊巨石之間,無情的黃色的河水不停地拍打着它,車裡已經看不見有人,只有在下游找到了幾具屍體,被河裡的泥沙沖刷得血肉模糊,卻足以證明姐姐也在這輛車上的屍體。
周圍的哭聲響徹雲宵。
年
恩依偎在哥哥身邊,大大的眼睛哭得紅腫。哥哥的身體也在顫抖。
“哥哥,姐姐……姐姐她死了嗎?”他抽泣着,小手緊緊抓住哥哥的衣服。他的手冰涼,比河水雨水還要涼。
哥哥沉默着,緊緊抱住年恩小小的身體。
……
“對不起……”許年恩恍然失神,淚水瀰漫了他的視線,他輕若無聞地低喃着,視線透過小攸的肩膀空蕩蕩地望着她身後的某一處。“對不起啊,姐姐……”
“年恩!”小攸心疼地喊。
“對不起啊……姐姐,是我不乖,是貪吃,纔會害死你的啊……”他的脣邊是絕望而悲愴的笑,“我錯了啊,我再也不要吃月餅了,我發誓我再也不要吃了……可是……”
可是,你怎麼不肯回來呢……
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啊!
許年恩的臉色慘白,眼神迷離。
悲傷把他的堅強無情地擊跨,開始佔據他全部的思想……
鋼琴發出一聲巨響,沉悶而雜亂。
門外,一張美麗的臉,露出美麗的笑容,那笑容那樣的豔麗,如同妖姬一般。
醫院裡人來人往。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鋪,還有許年恩蒼白的臉。他看起來那麼虛弱,好像隨時會死去一般。
小攸坐在淡綠色的沙發上,她一動不動地凝視着許年恩的臉,生怕她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安寧。
“到底怎麼回事?年恩怎麼會暈過去的?”她衝到病牀前,一把推開小攸,低聲地衝着小攸怒吼,“你這個女人,拜託你離年恩遠一些好嗎?每次你一出現就害他病發,你要把他弄死你才甘心嗎?”
小攸慌忙站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過,聽到他在彈琴。”小攸的神情僵硬,聲音漸漸地低下去,終於無力地垂下頭。
安寧說的沒錯,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害許年恩病發了呢。
“沒事的話快滾吧!還有,以後不許靠近年恩。”安寧狠狠地推開小攸。
小攸微怔,良久才輕聲地:“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他……”
安寧瞪她:“這個還用你說嗎?”
真希望這個女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許年恩是她的,只是她一個人的!
小攸一個人,慢慢走着。太陽已經快下山了,空氣裡殘留着暖暖的餘溫。
腦子裡一片混亂。
……
他的身形清瘦,卻依然比小攸高出半個頭。陽光從他背後打下來,將她籠罩在他的身影裡。
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她。
他臉上的表情冷淡得像是深冬的寒冰。
“你聽到了那首歌。”他用了一個陳述句,用極其平淡的語氣。
……
“對不起……”許年恩恍然失神,淚水瀰漫了他的視線,他輕若無聞地低喃着。
……
“對不起啊……姐姐,是我不乖,是貪吃,纔會害死你的啊……”他的脣邊是絕望而悲愴的笑,“我錯了啊,我再也不要吃月餅了,我發誓我再也不要吃了……可是……”
……
許年恩的臉色慘白,眼神迷離……
鋼琴發出一聲巨響,沉悶而雜亂……
姐姐的死,一定讓他很難過很難過吧?他和他姐姐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若是哥哥和小和還活着,我們的感情也一定會很好吧?如果當時死的是我,他們也會像年恩一樣難過吧?
因爲,
他們死了,
我也很難過啊……
我也像年恩一樣,很難過很難過啊……
一輛白色跑車從對面開來,急急地從小攸身邊滑過。
小攸怔在那裡。
車裡的人,似曾相識……
他有清爽的短髮……
但他皺着眉頭,好象很着急……
清冽的風頑皮地吹起她的長髮。
灰色跑車早已駛遠,小攸卻還站在原地,淚流滿面。
是我太想念你們了嗎?所以纔會看到你……是我的幻覺嗎?
還是你們在天堂看到我在想念你們,就下來看我了呢?----那麼小和呢?哥哥,你怎麼不帶小和一起來看我呢?
最後一道陽光在天邊消失。
病房裡。
許年錦皺着眉頭,疼惜地看着年恩:“又想姐姐了嗎?”
許年恩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小攸說,她死了……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姐姐,想起從河底打撈上來的那輛車面目全非的樣子……”
年錦抱住他:“不要想了。你這麼傷心,姐姐也會難過的。”
“可是哥,我覺得好對不起姐姐……都是因爲我,是我害死姐姐的……她死得那麼慘,而我們卻在人世間享福……我們應有盡有……”
“傻瓜,姐姐怎麼會怪你呢,你幸福的話,姐姐也會高興啊!”年錦心疼地抱住年恩。
“不會的,姐姐一定會怪我……要不是我,姐姐就不會死……”他的眼神又是漸漸的迷離。
許年錦的心底閃過一陣恐慌。
不行,不能讓年恩再想起年惜,他已經沒有了媽媽和妹妹,不能再失去年恩,不可以!
絕對。
不可以!
華燈初上。
銀日集團的總部大樓,各個辦公室的燈都已經熄了,除了外牆上的裝飾燈,漆黑一片。
寬敞的總監辦公室裡,黑暗中許年錦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望着這個繁華的城市。
他的腳下,已經有一堆的菸頭。他從不輕易吸菸,第一次是剛到英國時聽說年恩得了抑鬱症,這是第二次。
8年來,他從不敢回想過去。
他不敢回想和妹妹弟弟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雖然有些艱苦,卻很單純,很簡單的快樂。他更不敢回想那次可怕的車禍,還有那一輛被河底泥砂磨颳得傷痕累累的汽車。
年惜的身體,是不是也像那輛車一樣,遍體鱗
傷呢?
他的心中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他痛得彎下腰去,用手狠狠撐住心臟的位置。
然而疼痛越來越劇烈,從心臟慢慢漫延到四肢百骸,到全身……
是他要說對不起纔是啊!
現在的他,擁有劍橋博士的學位,成爲銀日的市場總監,每日來回於各種上流社會的場所,而妹妹年惜,連屍體都沒能獨自好好安葬。
對不起年惜……
哥哥沒能好好照顧你,在你死之前都沒能給你過上富庶的生活。
可是哥哥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他掐滅手裡的菸頭,目光暗沉。
這個季小攸,留不得了。
即使要用最卑劣的手段,他也不能讓年恩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今天是週六。
昨晚一夜無眠,直到天邊泛了魚肚白,纔有了睏意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小攸靜靜地躺在穿上,睜着眼看着深褐色的天花板,那些錯綜複雜的木紋,遺留着歲月的痕跡。陽光從窗外靜靜地照進來,灰塵揚起在空中,好像是漫天飛舞的金沙。
周圍的一切都是這麼安靜,只有樓下小巷子裡偶爾傳來小孩子的打鬧聲,和遠處大街上汽車的喇叭聲,搖搖地傳來,顯得小屋更加的寂靜。
眼睛是微微的痠痛,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摸,才發現是溼的。
她微怔。
這纔想起方纔做的那個夢——或者不能說是夢,是那些刻意忘記,卻始終深深藏在心底的回憶。
秋天的風沙沙地颳着,枯黃的葉子在空中翩翩起舞。
又要到中秋節了呢。
她從家門前的小溪裡洗完衣服回來,才起身就看到小和一個人坐在院子前的矮泥牆上,支着小腦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這個鬼靈精,又在想什麼鬼點子了吧!
她好笑地。
果然,待她提着水桶走進,小和的眼睛忽地綻放巨大的光芒,騰地從矮泥牆上跳了下來,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
“恩,中秋節是要吃月餅的吧?”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嗯?”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去年張嬸給的月餅真的很好吃呢,可是今年她搬到縣城她兒子家裡去了,不能再給我月餅了。”他苦着一張小臉,鼓鼓的腮幫子很是可愛。
“啊,對啊。好可惜哦。”她一臉惋惜和嚮往。
家裡很窮,哥哥又堅持要送她和弟弟都去上學,平日裡吃飯都常要靠左鄰右舍接濟,根本沒多餘的錢來買月餅這麼奢侈的東西呢。
“姐姐。”他抿着嘴,一臉的嚴肅和鄭重,“我想要吃月餅。中秋節不就是吃月餅的節日嗎?沒有遲到月餅的話,就不是中秋節了吧!”
她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抱歉的笑容。
“可是,家裡沒有多餘的錢去買月餅呢。”月餅很貴呀,小小一個就夠家裡吃飽一天了呢……
小和的神情狡猾:“姐姐,我有辦法哦!姐姐你去參加中秋合唱表演吧,老師說如果得獎了可以分到一盒月餅呢!”
啊哈!
她恍然大悟。
這個小傢伙,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小傢伙,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唱歌了,“你自己爲什麼不去呢?”說起來,小和的聲音真的是很好聽呢。
曾經有縣城來的音樂宮的老師聽到他的聲音,大誇他有天賦,可惜家裡很窮沒有錢,無法支付額外的學費讓小和去學習音律。
對於這件事,哥哥好像也很內疚。
“我還太小啊!老師說了,只有3年級以上的小朋友纔可以去。”他嘟起小嘴很不滿地說,“姐姐,你去嘛!老師說了,我們很有把握會得獎的!去嘛去嘛!”小和甩着她的手耍賴。
她爲難地看着他。
可是,她真的是不擅長唱歌啊,而且她最害怕的就是站到舞臺上了,每一次都會手腳發軟,下來之後要老半天才能回過神,還會不停地想要去上廁所。
可是,小和好像真的很期待呢!
“姐姐……”他扁着嘴,努力眨巴着眼睛,流下一顆眼淚。
只是大合唱而已,她可以魚目混珠矇混過關的吧……如果能拿到月餅,小和會很開心呢,哥哥也會開心的吧!
“……好吧。”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敗在他的眼淚之下。
“耶——”他高興地蹦起來,伸開手做飛機狀,在院子裡奔跑起來。
真是的,還是個小孩子,居然就這麼有心計了!她好笑地看着他滿院子亂跑,小小的腳丫子在深褐色的泥土上踩出一個個薄薄的腳印。
怎麼辦!
她捂着肚子蹲在牆角。
肚子好痛……
手腳也開始發軟……
帶隊的老師擔憂地看着她:“溫同學,你沒事吧?”
她咬牙努力搖搖頭:“沒事,我很好……老師,我可以唱的……”都已經來了,不能放棄啊!如果不能帶回月餅的話,小和一定會很失望的!
想起那雙清亮的眸子,一瞬間黯淡下去的樣子,她就有了努力支撐下去的動力!
老師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哎呀!有點燙啊!”還是不要讓她上場吧,反正少一個人也不是很重要,而且萬一她在唱歌的途中在舞臺上倒下了,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呢!
“你還是到那邊去休息吧!身體比較重要。合唱的話,明年中秋也還有機會!”她不由分說地扶起小攸,向文化宮的人借了一個空置的道具房。
“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等演出結束了,老師來叫你一起回去。”老師叮囑着。
“不,我要唱的。”她小小的臉上滿是倔強。
老師有些吃驚:“爲什麼?”這個小姑娘的表情裡,好像有一種不一般的固執和倔強啊!
雖然不好意思,她還是咬牙講了:“我想要月餅……”只要帶着月餅回去,小和就會開心,哥哥也會開心,只要帶着月餅回去,他們也可以和普通人家一樣,能吃着月餅過中秋節,看月亮……
老師釋然地笑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原來只是爲了月餅而已。她笑着拍拍她的頭:“老師答應你,只要你乖乖聽話好好休息,一定會給你月餅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