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笑得更開心了,隨後把我抱起來。說到:“好孩子,乾爹送雪穎上學去咯。”
突然。乾爹把我的短袖拉了上去,那道深深的紅痕突兀地印在白皙的胳膊上。
“雪穎。告訴乾爹,誰弄的?”乾爹放下我的衣袖。走向那輛四四方方的小轎車。
我想了想,不知道該不該說。因爲班上的同學都特別討厭跟老師打小報告的人,我要是告訴乾爹,是不是也是打小報告呢?
乾爹默默我的頭:“雪穎。你的性子太弱了,你要裝得厲害一點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我縮了縮頭:“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了,我肯定沒有她厲害。”
乾爹把我放進車裡,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我不知道乾爹是不是知道了欺負我的人,我只知道。乾爹很聰明,可是這個笑容卻讓我有些害怕。
乾爹坐上駕駛的位置,只說了一句話:“雪穎,過幾天,乾爹帶你去個拍賣會。”
我不知道乾爹說的拍賣會是什麼,但是我不敢問,此刻的乾爹身上有一種恐怖的殘忍的味道。我好像突然看見了父母拿着牛皮紙袋時看着我的笑容,是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但我走進學校,就完全沒有了害怕的感覺,只剩下歡喜的感覺,因爲我知道我又可以看見弟弟了。弟弟今年四歲了,在學校的幼稚園裡上中班。我跑進弟弟的教室,一眼就看見了打着哈欠的弟弟。
弟弟長得很漂亮,像個粉雕玉琢的姑娘。我從後面捂住了他的眼睛,粗着聲音說:“猜猜我是誰?”
“姐姐。”弟弟軟綿綿的聲音從小嘴裡傳出來。
“答對了!”我看見弟弟的眼睛像月牙兒一般微笑着,還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我一咕嚕從書包裡倒出各種顏色的糖果,一起推到了弟弟的面前。
弟弟看見眼前花花綠綠的糖果,笑得格嘰格嘰,把我抱住,還咯吱我的癢癢。
等上課鈴響了,我才從弟弟的班級離開,快速跑到二年級的教室。果然,老師已經站在臺上了。最後被老師罵了一通後才坐回了座位,我只是吐了一下舌頭,嘴上沒有任何的抱怨。
“遲到鬼郭雪穎。”
從背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嘲弄聲,那是做我後面座位的男生,袁小帥。他是我們班上出了名的調皮搗蛋鬼,特別招老師討厭,而且總是喜歡捉弄我。我不太喜歡和他說話,可他總是會給我取外號,上課還要用筆戳我的背。
這已經是夏天,所以我只穿了一件短袖,領口有一點點大。乾爹說我正在發育,所以還給我買了幾件穿在裡面的小吊帶,是那種穿上後要在脖子上繫個結的。但在班上只有我自己有穿小吊帶,其他女同學都沒有穿,所以袁小帥總是喜歡撥弄我係在脖子後面的結。
我感覺到脖子癢癢的,我就知道袁小帥又在用筆挑動我的結,但是老師的視線正看着這邊,我不敢回頭去制止他。
袁小帥嘟囔了一句:“郭雪穎是個小妖精,就只有你穿這個,不就一件小背心嗎,我都看見了。”
我聽了臉有些燒紅,因爲領口有點大,所以彎下腰就能看見裡面的小吊帶,但是聽到同齡的男生這麼說,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種羞恥的感覺。
我小聲回了一句:“我不是小妖精。”
袁小帥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了,我又感覺到脖子癢癢的。可我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把我的結給解開了。我羞得回頭就要去罵他,還沒有說話,老師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袁小帥、郭雪穎,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上課不聽講,講什麼小話呢?”老師插着腰,一個粉筆頭就丟了過來。
“老師,不是我,是袁小帥他……”我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袁小帥在說我是告狀狗,最後我還是沒有說什麼,把後面那截話嚥了下去。
“說什麼說,拿着書,去外面站着去。”老師顯然已經對我失去了耐心。
我拿着書,低着頭委屈的出去了。
教室外面,袁小帥衝我擠眉弄眼,一點沒有被懲罰的罪惡感。我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誰知姜小帥湊過來,小聲說:“哎,郭雪穎,你生氣都這麼好看,長大後我娶你吧?”
“哼,我纔不要!”我嘟着小嘴,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
晚上乾爹接我回家之後,一樓的沙發上已經坐了好幾個男人了。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肥油滿面的猥瑣笑容,我有些怕,躲在乾爹身後不敢出頭去看。
另一張沙發上便是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幾個姐姐了,都擺弄着各自的姿態,而於倩儼然是其中最高傲的孔雀,挺着胸脯,笑得趾高氣昂,在看見我之後,眼中的得意之情更是濃重。
張少見到我和乾爹之後,直接把我從乾爹的身後拖了出來:“雪穎,還不快給各位叔叔問好。”
我有些緊張和害怕,膽怯的露出微笑,糯糯地說:“各位叔叔好,我叫郭雪穎。”
離我最近的叔叔臉上的皺紋很深,我想這應該是爺爺而不是叔叔吧。他從我進來開始就一直盯着我,臉上露出些意味不明的微笑,見我走進,想要把我抓住。
張少委婉的攔下了對方的手,然後把我放到沙發上,說道:“周總,不要這麼心急,我們先談正事。”
周總看上去有些不滿意張少的做法,但是最終沒有說什麼,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向一頭飢餓的野狗。
之後,乾爹把於倩留下,帶我們上了三樓。等乾爹下去,玲瓏就轉過頭來看我,眼神裡沒有一點神采:“雪穎,你知道我們以後會怎麼樣嗎?”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自然是希望可以陪着弟弟一起長大。
“我們會死的。”玲瓏抓着我的衣服,眼睛緊緊盯着我,眼球裡的黑色把我嚇了一跳,一種無能爲力的呆滯感襲擊了我的身子,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眼神,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絕望。
“雪穎,我好怕,我好怕。”玲瓏抱着我小聲的抽泣着。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拍着她的背,說着不怕不怕,可自己的心裡也被攪亂了,有些未知的焦急。
已經十四歲的章美欣踩着小高跟,冷眼看着我們:“我纔不會死,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承受不了就自己了斷吧。”
我摟緊了玲瓏,不明白爲什麼大家好像都知道了自己的未來的命運,而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爲什麼我們會死?爲什麼會承受不了?
當時我太小了,小到根本沒有精力去煩惱,也不懂世界人情的變故。只是我沒有想到,我會看見那一幕,我永遠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