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黑狐裘劍修一觸即潰的慘敗場面,也沒有黑狐裘劍修苦戰北域狼虎妖獸的好戲。有不知其中玄妙深淺的年輕修士對此嗤之以鼻,琢磨着那皮囊出類拔萃的劍修定然是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而眼光毒辣的各家宗門的老怪們卻是瞧出了些許端倪,撫掌輕嘆。
常曦攙扶着失魂落魄雙腿顫顫不能自已的玉芊芊緩緩走到場邊,交由面色複雜又滿含敬畏的御獸峰弟子。
雷聲大雨點小的首日壓軸戰在常曦推開風雪的一掌中終於落下帷幕,十六名勝者組弟子悉數選出,數萬青雲山弟子井然有序的離開演武場。作爲徽州地界上無宗可出其右的龐然大物,喜迎八方來客的青雲山別出心裁,於萬衆矚目下,再一次展示了林翠峰土木系煉虛境大能的恐怖實力。
沉墜于山脈中的巨大演武場在元奉指尖躍動的靈力下隱去了原先的恢弘姿態,林翠峰峰主元奉神情怡然,雙掌十指翻飛繚亂如蝶,堅比金石的青玉在他手中溫潤如水,在無數宗門世家瞠目結舌的注視下,竟漸漸交織凝聚成足以稱得上爲寬闊無垠的筵會廳堂模樣。
在衆人不明所以的疑惑目光中,元奉猶自伸手招向遠方。
九峰中無數擎天巨木和山岩河流扶搖入雲飄蕩而來。
擡頭間俱是遮天蔽日,有人控制不住雙膝癱軟,跪坐在地雙目中滿是震撼。
元奉首屈指,無數擎天巨木當空解體,憑空雕刻成各式各樣精美華貴的桌椅裝飾,依次井然有序的落於寬廣筵廳中。
元奉再屈指,引天上河川入席間,清澈泉水潺潺,流過由巨木雕刻構建成的座座漆紅廊橋下,清流縱橫交錯環繞整片百頃筵廳,有了白雪掩映泉水叮咚的清雅意境。
元奉三屈指,縱橫百頃的青木大域悄然而生,生生逆轉了隆冬時節萬般景緻皆一色的枯寂單調,滿廳春色盎然,無數奇花異木爭香競彩,翠綠厚實的芬芳草甸上新雪飄落,勾勒出一幅隆冬時節絕無僅有的百花爭豔圖。
三屈指的無上神通技驚四座,無數人心神劇震不能自已。
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身份尊崇的上五宗其餘四家中人心裡驚異,除了心思單純如白紙的皇甫幽憐雙目放光,如小燕子般嘰嘰喳喳的折下一枝臘梅輕嗅外,大多仍能恪守情緒裝出面上波瀾不驚的表情。只是辛苦了那些上五宗以下的宗門世家中人,瞪如銅鈴的眼睛和張大到隨時可能脫臼的下巴比比皆是。
腳下觸感厚實的翠綠草甸和撣去肩頭雪花的臘梅枝青紅相間,無數對本應在四季中永不得以相見的物事刺激撩撥着衆人眼球,不禁讓他們懷疑眼前這寬廣逾百頃的小橋流水圖是不是人間仙境。
清瀾掌教由雲端飄下,面向衆人拂袖笑道:“諸位遠來是客,我青雲山自當備下上好筵席,還請諸位一聚。”
有意被扶上徽州一品宗門之首的弘願寺方丈身披金燦袈裟面向清瀾雙手合十,於上四宗後第一個邁進筵會廳堂。
各峰長相甜美的童子侍女款款入場,鮮豔欲滴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灑下喜慶的紅光。爲弘願寺一行貼身服侍的小侍女身材嬌小,踮起腳尖也仍然沒法將燈籠掛鉤掛起,急的那張有些嬰兒肥的白嫩臉龐漲紅起來,一想到沒能服侍好貴客回去定要捱罵,撇頭偷偷擦去着急的淚水,繼續踮起腳尖。
“小施主莫要着急,一切交給老衲便好。”
小侍女只覺得眼前她用力捧得高高的大紅燈籠自己飛了起來,有一位身披金燦袈裟的老和尚對她慈祥一笑,站起身來拎起燈籠掛鉤輕而易舉的掛了上去。
如釋負重的小侍女拍了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學着年幼時母親帶着她去寺院拜佛燒香的模樣彎下腰肢喜悅道:“謝謝方丈大師。”
看着小侍女報恩似的殷勤端上一份份素餚美食,問佛百年但亦是性情中人的方丈嘴角含笑,在袖中寫下可保小侍女一生安康的佛門梵文,揮手打入小侍女體內。
小侍女本就紅撲撲的臉蛋更紅三分,她用最快的速度將素餚上齊,開心道:“各位貴客,菜餚已經上齊,請慢用吧!”
弘願寺諸位高僧相視一笑,朝向這位命裡有福氣的小侍女雙掌合十一拜,開始享用上五宗中的精美素餚。
侍女們或拎或提着精美食盒亦如叮咚泉水般流連於各席中間,由丹神峰大修們百年也難得掌勺一次的滋補藥膳只小匙一口,便徹底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滋補藥膳中的滾滾精元比起丹藥更加溫和也更加容易吸收,只一碗不起眼形如白粥的藥膳,竟讓在場宗門世家中許多有幸跟隨老祖見見世面的後輩弟子一舉突破了困擾他們許久的境界桎梏,桌面上頓時多出一隻只被舔的光亮如新的小碗。
一人只能分得一碗的白粥藥膳珍貴程度可想而知,一時間還沒有來得及喝下藥膳的人只覺得周圍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無數綠油油的飢渴目光緊盯着,若這裡不是青雲山,恐怕他們現在就要出手搶奪了。
各大宗門世家的宗門或是老祖將眼下一幕看在眼裡,倒也並不擔心,自家兒女子嗣或是寶貝弟子便是膽子肥上天,也絕不敢在青雲山的地盤上撒野放肆。
遙想十幾年前青雲山雖位列上五宗,但獠牙未顯猙獰未露,第一次舉辦類似眼下的筵席時,徽州境內有一品宗門宗主帶着嬌生慣養的兒子赴宴,那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宗主子嗣在筵席中見貼身服侍他們一行的女婢,身姿竟比他府上圈養無數的金絲雀兒還要綽約幾分,頓時出手調戲。
一品宗門高高在上,身份卑微的女婢人輕言微哪敢招惹是非,只得在那不知輕重的宗主兒子手下連連含淚忍辱蒙羞,誰知她拋棄女子尊嚴百般隱忍換來的不是噩夢初醒,而是變本加厲的粗暴行徑。
那一天是女婢一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被那位高權重的宗主子嗣剝光如羔羊,摁在那張筵會前她用心擺盤成畫的桌案上當衆凌辱,而後玉體橫陳桌案上被萬人瞧的通透的她,被那提起褲子的宗主子嗣棄如敝履。
那一品宗門的宗主雖惱火兒子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了他的臉面,但他並沒有當做什麼了不得大事,畢竟他身後的一品宗門在徽州地界內地位不低,青雲山雖是徽州霸主,但好歹也要給他幾分薄面。畢竟被他兒子玷污的不過是個區區端盤送菜的下賤婢女罷了,兩者身份可謂是雲泥之別,既然木已成舟,只要他們低頭認個錯略微補償一二,想必青雲山也不會爲此鬧的太過難看。
只是他們錯估了這隻蟄伏已久叫做青雲山的猛獸究竟有着怎樣的滔天兇厲。
污人清白的男子被問詢趕來的青雲山長老當場格殺,那一品宗門宗主失去理智要爲兒子報仇雪恨,堂堂宗主之軀卻在一個青雲山長老手中走不過三百招被一劍割去頭顱。
也只有當位列上五宗的超級宗門將陣仗完全顯露出來,世人才知曉一品宗門與那上五宗之間所謂“一線之隔”的說法是多麼的愚不可及。
那失去了主心骨的一品宗門樹倒猴孫散,在青雲山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之後不過月許功夫就被青雲山消化殆盡。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沒有上五宗的實力與底蘊敢在青雲山鬧事,真是好比豬進屠戶家,自尋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