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虹雖位列神器序列,但幾經消耗後此刻也僅能發揮出無限接近與金丹境一擊的實力,如何能與金丹境後期的羅生匹敵?
失去靈力支持,劍尖一錯被血槍彈開,只得倒卷而回。所幸血槍也被月虹一擊改變了軌道,在常曦身邊不遠處的土地上轟然炸開,血色荊棘如蛛網密佈在大地上。霸道無匹的血毒將岩層腐蝕的呲呲作響,一時間大地上溝壑縱橫。
倒捲回身旁的月虹浮游在側嗡嗡作響,常曦嘴角金血一如之前蠻柱那般橫流不止,渾身氣機渙散幾近於無。前兩道血槍襲來時,他便是將精氣神全繫於血色荊棘上,這才能夠死裡逃生。
方纔那道血槍速度着實駭人,光憑目力難以企及,且泥丸宮中誕生的那一縷微弱神識根本無法用以鎖定。無奈之下只得使用氣機鎖定的法門,才能以落星式擋下這必殺的一槍。
被氣機反傷的痛楚,他是第一次體會到。
回想起當初小木屋中青楓教習對自己的告誡,常曦艱難的扯了扯被鮮血浸染的嘴角,什麼都說不出來。
兩道腳踏血霧的身影片刻間橫跨數百丈距離遙遙懸停,潼淵冷笑不止:“跑啊,剛纔不是還挺能跑的嗎?”
羅生揮手打斷了潼淵,雙眼微眯仔細打量着常曦,彷彿初見般,繼而說道:“還算有些本事,柳元那廢物栽在你手裡,倒也不冤。”
常曦拖動身軀尋了處靠近的岩石仰着,聽到柳元的名字不禁眼神閃爍,難倒他們是爲了幫柳元復仇來的?可是聽他們的語氣對柳元很是不屑,又一時摸不清他們的意圖。
潼淵對常曦可謂恨之入骨,若不是常曦從中攪局,此時他早已將那安家帶隊少女的元陰據爲己有,更別提還能有四枚陵印入賬。
手中摺扇一抖探出一截鋒刃,獰笑着要將常曦五馬分屍。
潼淵剛邁出一步,又被羅生擡手打斷。饒是他敬畏羅生三分,此時也有了幾分火氣,沉聲問道:“怎麼了?”
羅生轉過臉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收回手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滿臉古怪笑容道:“既然你如此英勇,那師兄也就不攔你了,去罷。”
潼淵微微一愣,猛然想起常曦手中層出不窮的那古怪劍符,神情頓時僵硬在臉上,腳下剛邁出半步便立刻收回。
那古怪劍符的威力潼淵看得分明,僅一張就有不俗的威能。他目光情不自禁的掃過羅生師兄的左臂,雖然現在看上去完全找不到一點傷痕。但在一炷香的功夫前,那隻左臂上翻卷焦黑的皮肉可謂觸目驚心,而那三道劍符齊出大破血荊棘的一幕更是深深印在他心中。
他扭頭看去,額上漸生冷汗,誰知道那看上去面如金紙的小子是不是在演戲示弱。就算不是演戲,若他決心臨死拉上個墊背的,那他現在豈不是已經在孟婆橋上等着喝湯了?
悄悄抹去額上冷汗,潼淵心中卻又有些幸災樂禍。
常曦這小子僅築基境的修爲就能與他們三個金丹境周旋至此,甚至還斬殺一人,這等戰績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不可謂不驚豔。想來這樣的弟子不管放在青雲山的哪個峰頭想必都是傾盡資源培養的天才。只可惜他越是驚豔絕倫,落到羅生手中下場便越是悽慘。
羅生指尖迸發血光似在召喚着什麼,同一時間常曦腰間儲物袋中也發出一束血光遙遙呼應。常曦心頭巨震,自己的儲物袋中何時裝了萬魔衆的邪物?
一本樸實無華的冊子從儲物袋中飛出落在羅生手上。
常曦認出那是柳元儲物袋中一本打不開的冊子,想着其中可能記載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才留在身上準備帶回青雲山交給師尊。卻不曾想這本冊子竟然已經事先被萬魔衆暗中下了標記,這才招致殺身之禍。
他們不遠萬里,甚至派出三名金丹境修士只爲追回這本冊子,可見上面記載的東西對他們有多重要。
冊子上閃動的血光在羅生手裡變幻成鐵鎖模樣,羅生單掌輕輕一揮,鐵鎖崩碎離析,露出冊子的真容。確認過冊子的確未被人拓印過副本,羅生臉上一笑,終於鬆了一口氣,手中冊子頓時被涌現出的血靈力腐蝕成虛無。
“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上頭師兄交代的事情辦妥,羅生只覺得肩上一輕,周身憑空升起戾氣,手中血槍再現。常曦心中驀然一緊,將袖袍中所有叢刃符都捏在手中,他知道搏命的時候要來了。
“萬魔衆?!”
就在此時,常曦耳邊霍然想起一道滿是憤怒情緒,卻在他耳中猶如天籟的聲音響起。
羅生手中血槍就要刺出,冷不丁傳來一聲冷哼讓他停下了手中動作,擡頭望去,雙眼眯起:“上清宮?”
萬魔衆如過街老鼠,蒼溪州中人人喊打。赤明和凌軒毫不猶豫的拔劍相向,眼角不經意掃見不遠處癱倒不起的狼狽身影,頓時驚訝,那不是常曦嗎?
“常師弟?”
“常師弟!”
赤明與凌軒得到丘黎的示意,連忙飛身上前檢查起常曦的傷勢,只留下丘黎一人對上羅生和潼淵。
羅生沒有做聲,他看的出那去救助常曦的兩名上清宮弟子臉上的焦急神色不似作僞,應是有着不淺的交情,這樣一來想要當着上清宮弟子的面殺常曦便是有些難度。
他腦袋驀然一顫麪皮緊繃,旋即扭頭目不轉睛的看着與他遙遙對視的丘黎。沒有驚異於上清宮此次帶隊之人是個盲修,反倒是驚訝這盲修只是與潼淵一樣的金丹境中期修爲,但剛纔刺向他的神識竟絲毫不弱於他。
還有那胸前同樣密密麻麻的陵印,不比他少。
丘黎眼瞼微動,開口道:“觀你氣息虛浮躁動靈力虧空,莫不會因此而不敢出手吧?”
血荊棘神通極爲耗費靈力,更不提是連使三次。但羅生卻咧嘴亮出一口猙獰白牙不服氣道:“仙道盟難不成也只會耍嘴皮子不成?以爲仗着神識不弱於我就敢大放厥詞?”
丘黎微笑道:“丘某自然沒有辦法讓兩位埋骨與此,但丘某自信與兩位師弟能夠牽制你們二人許久,待引來其他宗派的弟子,想必他們會樂意瓜分你們身上的陵印的。”
羅生與潼淵麪皮俱是一冷,丘黎這話直戳他們痛處。這邙山陵中各宗各派弟子間各有爭奪廝殺不假,但若真是被上清宮弟子牽制在此引來各宗派弟子,他們便是衆矢之的,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反正銷燬名冊的任務已經完成,爲殺一個常曦而賠上自己的性命那纔是最不值當。
羅生當即不再廢話,腳下血霧一卷,與潼淵向遠處遁去。
丘黎緊繃的神經爲之一緩,搖了搖頭,不禁苦笑一聲,這等狐假虎威之事他還是第一次幹,不過就羅生和潼淵的反應來看,效果倒還不錯。
飛身到常曦跟前,雖不知常曦爲何會在邙山陵中,但丘黎看的出常曦主要是受氣機反傷,指尖靈力涌動,接連點在常曦周身穴竅,這才止住如流水外泄的精氣神。
面如金紙的常曦艱難擡首,視線模糊,但依舊可分辨眼前出三人模樣,未來得及遞去感激眼神,就此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