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刀他們繞過鐵門站在高中樓下的時候,大剛和耗子還在教室裡坐着等我們,其實對於這時的大剛和耗子來說,他們是十分喜歡在學校裡待着的,因爲通過小飛的描述我們不難得知,學校要比他們在任何地方都自由,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高中二年級,對於我來說,高中生的這個身份已經算是個傳說,在我的部隊裡,倘若有一個高中畢業的士兵出現,即便是連字都不會寫的高中生,也會立刻升級爲隊長或者指導員的文書,都不用刷副本打怪,直接開外掛升級。
我站在大剛他們的樓後面,面對着樓上一堆傳說,做爲一名初中畢業證都沒有搞到手的非專業上學選手,突然從內心起了點肅然起敬的感覺。我有些激動的問大刀,他們在哪裡?
大刀沒說話,攥了攥手裡的雪球,加固了一下密度,讓軟的硬起來,而後一指二樓最靠後的一處玻璃,掄起他那經常掄錘子扳手的胳膊,嗖的一陣風吹過,雪球像子彈一樣飛了出去。而後大刀拍了拍手,整了整發型說,就在那裡?我說,大刀,我還是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你的雪球沒中啊。大刀揚起頭看了看說到,彆着急,讓雪球多飛一會。剛一說話,就聽見啪的一聲,雪球結結實實的拍到了玻璃上。
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看到大刀命中目標之後楞了一下,脫口而出,大刀,好樣的,你往後沒準能當縣長。大刀沒理我,還擡着頭往上看。這時上面的窗戶嘩的一下打開,露出了一個肥胖的腦袋,我和大刀小飛吉光同時衝着那個肥胖的腦袋伸出中指。腦袋頓時變成龜頭,縮了回去。五分鐘後,大剛從樓下下來。
大剛說,你們這些社會青年,你們這些祖國的蛀蟲,你們這些細菌,太影響我們這些棟樑,我們這些人才,我們這些未來大學生的學業了,這讓我們怎麼爲祖國填磚,爲社會增瓦。大刀往地上呸了一口,罵道,你他媽還要不要臉,耗子呢?大剛說,耗子在班裡洗腳呢,洗了腳就下來。吉光有點不耐煩,喊道,這麼冷的天洗他媽什麼腳,快把耗子叫下來,我們走。大剛看了看錶,說,這麼冷的天,又才四點,往哪走?吉光說,愛往哪走往哪走,這麼冷的天,在這裡站着幹什麼?大剛說,我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了,這麼冷的天,要不你們都跟我回班裡上課吧。大刀有點崩潰,看了看自己還帶有些污漬的手,又看了看大剛,問到,你他媽有病吧?大剛倒是很不以爲然,反問到,否則我們幹什麼,外面這麼冷的天?
這期間我和小飛沒有插進去話,但也沒有感覺到大剛他們所說的這麼冷的天,這時突然颳了一陣西北風,西北風還從地上揚起了些雪,於是大家都覺得,大剛說的對,今天果然很冷。是個特別冷的天。
和外面這樣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大剛的教室,裡面一派繁榮,熱氣滕滕。要不是學生們都穿着衣服,我甚至以爲自己進了大衆浴室。當然這種熱氣滕滕是有原因的,因爲我看到角落裡一個哥們正叼着煙吃泡麪,難度很大,抽一口煙,吃一口泡麪,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因爲他周圍都是煙,熱氣滕滕的都讓我都覺得有點餓了。坐在這個哥們旁邊的就是耗子,他看到我們站在後門一臉開心的招了招手和我們打招呼,打完招呼就趕緊從抽屜裡抽出一塊抹布擦了擦腳,這時耗子旁邊的這個哥們正好吃完了面,打了個意猶未盡的飽嗝,扔了手裡的煙,拿起耗子剛擦完腳的抹布擦了擦嘴。然後一臉的愜意,就像是完成了一件神聖的任務。這時我還意外的發現,這個教室裡並沒有暖壺,能泡成一碗麪的,就只有耗子的洗腳水。於是我頓時就飽了。
當然耗子和這個吃麪的哥們還算是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後幾排的其它人都是一副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表情,清一色的男孩子,除了角落的一桌正在悶不吭聲鬥地主的,剩下的睡覺的睡覺,發呆的發呆,看黃書的看黃書,還有幾個表情萎縮的一看就是看完黃書看姑娘背影就當看是AV的。各式各樣,五光十色。我和大刀吉光就像是站在了非洲動物園的入口,瞠目結舌的看着一羣動物各種兇猛,到是小飛和大剛一看就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一臉的漠然,大剛往前站了站,用力咳嗽了一聲,後幾排頓時安靜了下來,鬥地主的也扔了牌,都在看大剛,大剛指了指最後一排靠窗戶的四個男學生,然後往外指了指,這其中就包括剛纔吃麪的那個哥們,這四個哥們立刻離開自己的座位,貓着腰順着牆根直接出了教室,吃泡麪那個哥們臨出門前還順便把耗子的洗腳水一併端了出去。
我和吉光仍舊保持着原有的瞠目結舌的動作,這次大刀倒是漠然了,冷眼看着正一臉訕笑的看着大刀的吃麪哥們端着耗子的洗腳水匆匆離去。
大刀扭頭看了看吃麪哥們的背影,問大剛,他怎麼還那樣?
大剛說,服了之後就一直這樣。你沒見周星馳在九品芝麻官裡被打服之後什麼樣麼?大剛說完衝班裡一揮手,像吃飯做東一樣對大家說到,請。
小飛和大刀直接走了進去,找了靠窗戶的位置坐下,我和吉光有點木訥,愣了半天。
大剛說,進去坐啊。外面這麼冷的天。
我看大剛,問道,大剛,你是他們的班主任麼?
大剛說,我怎麼能是班主任,班主任正在講臺上講課呢。
坐到座位上我才發現上面的講臺上果然站着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正低着頭講課,講的什麼我也聽不到,估計他自己也聽不到,因爲班裡的噪音太大。我估計上面這個正在講課的中年男人現在唯一盼的就是早點聽見下課鈴,一定比我上初中時盼望下課時的盼望還盼望。
吉光有些不適應,問大剛,這是他媽什麼課啊。
大剛翻着一本《玉女真經》,擡起頭看了看班主任,想了半天,說到,我也不知道,我忘了我的班主任是教哪科的了。
這時我發現倒數第二排的幾個男生都紛紛扭頭跟大刀打招呼,表示友好,大刀雙手插着胳膊,冷着臉不予理睬。
吉光看大剛,邊看大剛邊笑,說,大剛你現在可以啊,是你們班裡的老大哥啊。
大剛假裝表情凝重的點點頭說到,那是自然,山中無猴子,老虎當然是霸王。說完一臉奸笑的看大刀,大刀還在一邊裝作冷酷,按照他的文化程度,是聽不出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的。
這時耗子在一邊插嘴到,大剛哪他媽是班裡的老大啊,剛纔端洗腳盆那個纔是呢。
耗子一說完大剛就哈哈大笑,大刀也沒憋住笑了,大剛邊笑邊說,耗子說的也對,那個哥們之前還真是班裡的老大。
吉光在旁邊冷冷的說,你們幾個,就他媽能欺負老實人。
吉光一說完,大剛和大刀又哈哈大笑。
小飛對聽吹牛逼這種事情很感興趣,探着頭問道,怎麼回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大剛對吹牛逼這件事比小飛聽吹牛逼這件事情更感興趣,把書往抽屜裡一塞,頓時眉飛色舞起來,說到,那個哥們,初中不是咱們學校的,高一下半學期的時候不知從哪轉了學到了這裡,進班裡的時候牛比轟轟的樣子,說實話人家還真牛比,剛到學校沒幾天就打了幾個初三的。
吉光不屑到,草,高中生打了幾個初中生牛比什麼?
小飛更不屑的說到,草,吉光你真他媽沒文化,人家大剛這叫諷刺知道不?
大剛對小飛的解釋點了點頭,表示很滿意,繼續說道,後來這個傢伙又打了鄰班的一個哥們,捱打的這個哥們之前是我們初中的,學習不好又不出名,於是捱了揍只好找到我,你們也知道,我大剛是一個很低調的人,不喜歡參與這種事情,結果沒幾天,打人的這個傢伙竟然公開自封爲我們班的老大,你們也知道,我大剛雖然是一個低調的人,但是就是因爲太低調,纔看不慣別人這麼高調。
小飛說,那然後呢?
大剛有些得意的說,然後我就把他打了唄。
大刀看大剛,你不吹牛逼能死?
大剛很不服,說到,我不是先打了他才找的你麼?
幾個人在後面哈哈大笑,前面一排的幾個男生也抖着身體偷着笑。
吉光邊笑邊說,大剛,你是不是打了人家之後又讓人家給堵了。
大剛鄙夷到,草,堵我?堵我的人還他媽沒出生呢,那天晚上那個哥們叫了十幾個人堵我,那又怎麼樣,我和大刀耗子三個人就他媽擺平了。
耗子在旁邊補充到,是人家大刀一個人就擺平了吧。
幾個人又哈哈大笑,吉光對耗子說,耗子,你來講,別讓大剛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