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頭是他做爲兒子爲生母向兩個老人磕的,柳夫人今日這一番行爲,這一番作爲,自會有人一字不差的傳到蕭衍的耳中,這樣的非常時期,蕭衍怕的就是柳夫人這樣不識擡舉的人,若柳夫人今日沒有這一番的作爲,蕭衍或許會同意自己以後與柳夫人常來常往,可柳夫人今日這樣,怕是最多在柳員外死後,纔會再讓蕭歆宸來那麼一次,之後,蕭歆宸是沒機會再見柳員外了。
無論是爲了生母還是爲了自己,這個頭,是一定要磕的!
蕭歆宸跪下磕頭的當會,是柳芙蓉上前扶起了他,她自袖中取出了一個一直藏的很好的木雕芙蓉花,將它放在了蕭歆宸的手中,鼻尖一酸,溼潤的眼眶中又沁出了眼淚“這是你母妃在我十歲生辰時自己做的,刻得手上都是傷口,留給你做個念想吧,回頭等我們回去了,你看見了它,就當是看見了我,你和你母妃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像,都沒我像。”
故作輕鬆與俏皮的話出自柳芙蓉之口,這話一說出來,蕭歆宸到真有些喜歡上這位十分愛打柳夫人臉的小姨,與生母容貌相像的小姨卻與生母有着不一樣的性子脾氣,快人快語,十分爽朗,就這兩句話語之中,蕭歆宸知道自己的這位小姨應該是個十分有趣人。
柳夫人聽得女兒搶先一步的話音,只氣的怒火中燒,拼着自己老頭一條性命來這兒,可不是爲了晃盪一圈回去的,她爲的是柳家的未來,爲的是柳芙蓉的未來,眼瞧着面前就可以登天梯在這兒,這一老一小放着不用,怎的這麼一點都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還胳膊肘往外拐的真聽那些外人的話尋思着往回走的。
茯苓當初能夠讓當今皇上看上帶走,又在一年內生下一子,自然是得皇上喜愛的,那芙蓉酷似茯苓的容貌只消在皇上的面前站一站,那就是故人歸來,男人不都是如此的,喜新厭舊,那時候王府裡的女人那麼多,生孩子的女人也多,也就這位不曾露面的皇后命好罷了,要是不然,哪裡有她的份。
柳夫人心有不甘的想要拉住蕭歆宸在說些什麼,蕭歆宸不願意讓柳夫人在繼續說下去,免得連京城都不能待下去,只小聲的在柳芙蓉的耳邊叫了一聲“謝謝小姨”之後,快速的回到了秦氏的身後,拒絕着柳夫人的靠近,以免橫生枝節。
有這麼兩位擋煞門神在,柳夫人也不敢真的去阻攔蕭歆宸,面色訕訕的柳夫人深吸了一口長氣之後,抿脣退後了兩步,故作傷感的吸了吸鼻子“以後能常來便常來吧,你外祖他一直在念叨着你……”
“母親……”
柳芙蓉讓蕭歆宸這一聲小姨叫的有些傻了眼,心中的震盪讓她十分的激動,這麼多年,當得知親姐姐生下一個孩子後,她就一直在盼着有朝一日能夠聽到一聲小姨,現在忽然這麼聽到了,她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了,或許剛纔父親哭成那樣,便是這個原因吧。
在柳夫人還要出聲去破壞這好不容易的想見時,柳芙蓉一句話,直接將自己母親的聲音打回“天色也不早了,二皇子回吧,若有機會你再來,想來我父親是十分的歡喜的。”
柳芙蓉一個冷厲的眼神掃在了柳夫人的身上,恨恨的看着柳夫人,示意她若在亂說話,那這事情就不好商量了。
柳芙蓉是個有主意的,且柳員外眼下只聽柳芙蓉一個人的話,若柳芙蓉真的鬧着要把柳員外帶走,柳員外真的會跟着一道走的。柳夫人不敢真的違逆了她的心思,回頭她真要帶着老頭子走了,十頭牛都拉不回,那這京城就真的是白來的。
當初要不是柳芙蓉想着京中名醫多,她也不會答應了柳夫人的提議,她心心念念父親的身子,同柳夫人打着的主意不一樣,柳夫人心心念唸的是家中那個靠着祖上恩德不成器的哥哥,她打的什麼主意,自己這個做女兒的有什麼不曉得,若不是自己強硬將柳夫人吃的死死的,柳夫人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她隨意的許了人,打發着換一筆彩禮回來,貼補了那不成器的哥哥了。
柳茯苓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也是個務實的人,蕭歆宸今兒個一來前後多少人跟着,自己的母親只說錯一句話就有人趕緊連聲提醒,這其中的意味可謂分明,若無人授意,又有誰會這麼不識擡舉連唯一的皇子母家之人都敢得罪,能夠授意的,只有那位九五之尊,還能夠有誰。
那位算作姐夫的男人在柳芙蓉的記憶裡已經十分的模糊,在他帶走姐姐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恨那個人的,在姐姐死後更對那個人充滿着怨恨,怨他帶走了自己的姐姐卻沒有好生待她,在姐姐這樣年輕的時候,害的她香消玉殞,若非看着外甥十分安好,她柳芙蓉就是拼上這一條性命,也定然要去找那人好生的問一問,爲何這樣對待自己的姐姐,天子之尊就可以草菅人命的不成!
那樣怨恨一個人,如何還能夠按照母親的想法再去討好他嫁給他,真是可笑,與其去巴結一個自己怨恨的男人,倒不如務實一些,好生對待着自己的外甥,不去給他找麻煩,讓他安安生生的待在那皇宮裡,看外甥那樣懂事知禮,將來,他一定不會真委屈了柳家人,不論將來外甥會有什麼樣的前途命運,他的富貴擺在這裡,只要不走偏,這一輩子是安樂無虞的,怕姐姐的心願也不過如此,既是如此,那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母親少說話,少壞事。
在蕭歆宸在衆人的前後簇擁之下登上來時的馬車掉頭回宮在看不到身影之後,柳夫人氣到心痛的直接拉住了柳芙蓉的手狠狠的在她的手心裡打了好幾下,恨不能都把手打紅了,這才消停“你這不長進的東西,你怎麼就不曉得聽母親的勸告呢,這孩子可是皇家唯一的皇子,你怎麼就輕易的放走了他,你巴住了他,求他帶你回去,那身邊跟着的都是什麼人,都是外人,你是她的親小姨,你說你要去照顧他等回了頭,他定然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依着你,你這蠢貨,蠢貨啊……”
顧不得什麼場合不場合的,柳夫人氣到不能控制自己的對着柳芙蓉便是破口大罵,罵完還不甘願的直接像是個潑婦似得坐在了門檻上大喊大叫了起來“你瞧瞧那個國公夫人,多大的氣派,多大的架子,看人恨不能都是鼻孔朝上的,你家不爭氣的姐姐死的早,若她還在,今兒個就是我鼻孔朝上的看人,你的父親就是國丈爺,我可真是命苦,我可真的是太命苦了……”
柳夫人在那兒哭的捶胸頓足也不怕引來過路人的觀望,柳芙蓉看慣了自己母親做姿做態的模樣,只白了她一眼之後,再不看她的甩手離開。
國公夫人壓根就不是冷眼看人鼻孔朝上,若非她自己先說下了那些不該說的話,誰會這樣對待她,若說看不開,她自己就是第一個看不開的。
國丈爺?連皇后的親爹怕都不敢自稱一聲國丈爺,一個妃妾的父親還敢稱,她那母親可真的是不怕在這兒被砍了腦袋。
若非自己的姐姐拼盡全力生下了這麼一個孩子,且這孩子自己爭氣有了自己今日的成就,哪裡來的現在她這麼個人坐在這兒大哭大鬧的機會。
今日的這地位是蕭歆宸這孩子自己一步步掙來的,他們在蕭歆宸自己掙前程的時候沒有付出過一點的心血與幫助,就好比一個莊稼漢在地裡種下了許許多多的莊稼,付出了自己的勞力與心力,等到了收穫的時候,別人說你家的東西吃不完,我上你家來幫忙幫你吃掉點,天底下有那麼個道理嗎?
不勞而獲的事情,她沒這個臉去做,那是自家姐姐唯一的一個命根,不管如何,幫不上忙也不能夠給他添亂是柳芙蓉的準則,尤其是在聽得蕭歆宸在他耳邊叫下的那一聲小姨之後,柳芙蓉更加堅定的告訴自己,一定好保護好這個乖巧懂事且又聽話的孩子,這樣的好孩子,哪裡去找。
“這京城裡四面八方都有着皇上手中的人馬,禁衛密衛更是一大堆的人,你且在這兒使勁的哭,可勁兒的哭,皇上對皇后娘娘什麼樣的心態你比我打聽的都清楚,你剛纔那一口一個母親已逝的字眼在那兒叫喚,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以下犯上,不說別的,我身爲人子,放着重病在牀的老父不照顧,去想着去照顧一個身邊滿是人伺候的孩子,心機表露的這樣分明,你真把所有人當傻子,唯獨你聰明來看待嗎?
你哭,你且哭着,等父親身子有所好轉,你只管一個人待在這兒,沒人來拉着你往回走,回去之後,老宅我帶着父親一個人住着,再着個女婿回來伺候父親終老,憑着你那吊兒郎當不長大的兒子,您這一輩子都別想有個好的時候!”
“你……你!!!你就是個逆子,你就是要氣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