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招惹麻煩,洛卿語連着好幾天都再沒敢在外頭亂晃過,像是得了陰影似的,連帶着從樓上走到樓下的那一點點功夫,也是穿着女裝,化着極其柔媚的妝容,那做賊心虛的模樣,倒是叫兩個狼狽爲奸的傢伙一陣好笑,每每洛卿語從樓下一下來,便像是故意做對似得,小哥哥小哥哥的一通叫喚,叫喚的洛卿語恨不得上前便是一人一拳,將他們直接打翻在地。
洛淸之帶着手上的人追上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十二月,蕭衍雖然告訴了洛淸之自己所在的方向,可絲毫沒有要與洛淸之回去的意思。
彼時,洛卿語已經跟隨蕭衍行至邊關,而章溫言也已經見到了她所中意的那位郎君,沈楓楊。
沈楓楊比章溫言大上三歲,比起陸君竹和蕭衍來眉目之間相差了一些,倒是一臉的正氣與眉目之間的成熟讓他看上去是個可靠的人,前些時候帶着人抓住了突厥左賢王圖克吳柏手中試圖擾亂邊境安寧的餘孽,已然遷升左位上將軍,雖說官職不高,可他那股子拼命勁兒在這軍中是少有的,再加上蕭衍的有意提拔,想來過不了多久再升一階也是指日可待。
到達邊境駐軍軍中的那一日,沈楓楊初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章溫言時,一臉的不可置信,只像是個傻小子,恍然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章溫言的肚子已經顯懷,小小的身子挺着隆起的肚子站在沈楓楊的面前看起來極爲的吃力,再加上這段時間在路上受的苦,章溫言遠比從前瘦了一大圈,模樣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沒等章溫言說話,沈楓楊已經愧疚的流下淚眼,那樣子倒是看的洛卿語眼角發酸,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能得一個男人爲自己哭上這麼一場,章溫言爲他走了這千百里的路,倒也不算白走,至少這男人還懂得心疼,就這一點,洛卿語覺得沈楓楊即爲可以。
早在來前,洛卿語一路都在擔心章溫言的心上人究竟是何模樣,是何脾性,是否能夠託付一生,哪怕有蕭衍的再三保證,洛卿語還是有些擔心,現如今真看到之後,她放心了,真真切切的放下了心。
蕭衍在城中爲章溫言買下了一套三進的院子,裡頭丫鬟婆子護衛產婆奶孃早已經準備好,現如今沈楓楊在軍中,章溫言則住在着院中待產,二人時常可以見面,免了兩地分居的相思之苦。
憋了這一路,總算把章溫言安然送到,洛淸之也忍不住的催促着蕭衍,讓他帶着洛卿語趕緊的回去,在追到洛卿語他們之後,洛淸之才明白蕭衍來這邊關的目地,看着被安頓好的章溫言,洛淸之甚至有些佩服蕭衍,無論做什麼事,都設想的那樣周全,似乎一切都不會逃出他的掌控一般。
面對洛淸之的催促,蕭衍絲毫不着急,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可是把洛淸之氣的不清。
原本十二月初六皇帝定好了日子要禪位給蕭衍,現如今要趕回去已經是來不及,且蕭衍不急着去接受那皇位,他正想着要給章溫言安一個什麼名目,好尋個由頭將她從皇家玉牒之上除名,而洛淸之知道自己絲毫說不動蕭衍之後,便向陸君竹求救,陸君竹自己都還沒玩兒夠,自然也沒打算再去幫着洛淸之,再去找洛卿語,洛卿語纔不攙和這其中的事情,就皇帝這樣的紙老虎,他也不敢真的拿自己的舅父怎麼樣,料定了這一點,洛卿語整個人神清氣爽,蕭衍不開口說回,她纔不會傻傻的回去,沒事找事!
洛淸之整個氣的奔潰,一想到皇帝對自己的三申五令,一定讓自己在找到蕭衍之後趕回去,現如今,也只能乾着急氣的在那兒攤手,內心裡,他對於皇帝上一次的那一番做法確實十分的排斥與惱火,可眼下皇帝給了臺階,他又擔心,洛卿語與蕭衍不順階而下,回頭在惹出麻煩來,那就不妙。。
現下的章溫言已然成了一個幸福且又滿足的小女人,每日裡臉上洋溢着歡欣的笑,在這三進的小院之中,佈置着她與沈楓楊的小家,整個人顯得格外的忙碌。
緩過了害喜症狀的她眼下食慾開始變好,在安定下來之後,眼瞧着小臉一點點越發圓潤了起來,身上的孕相也是十分的明顯。
皇帝催促着蕭衍回京的加急信件一封又一封的傳到洛淸之手中,洛淸之又轉交到了蕭衍的手上,可蕭衍始終置若罔聞,當看不到,蕭衍倒是在來到這邊關之後,變得忙碌了許多,時常帶着陸君竹往外走,一走就是一天,回來也是夜班更深,要不是自己的表兄天天的跟着,洛卿語都在想他們三個是不是出去喝花酒了……
十二月初六,皇帝不曾等到蕭衍回去禪位,沒法之下,只能先晉封了德貴妃爲皇后,接受了來自於百姓與百官們的朝拜,德貴妃苦熬這幾十年,當穿上皇后的鳳袍戴上皇后的鳳冠的一刻,她竟然覺得十分的不真實,連那一方鳳印拿在手上,也覺得十分的恍惚,像是還在夢中,一切都還是在做夢。
晉升爲皇后的德貴妃現下的住所未動,依舊住在從前所住的坤德殿,可每日裡看着皇帝一封封的信箋發出去,就是得不到迴應,也是急的在一旁直咬牙。
雖不知道蕭衍這次和皇帝鉚足了勁兒到底是要幹嘛,可皇帝已經給了臺階,她這兒子在不懂得順杆爬下,若皇帝真的動了怒,回頭,事情就難辦了……
在那之後,德貴妃特意找來了蕭沐,讓他通過自己手底下的人,帶話出去給蕭衍,讓蕭衍早早的回來,就算皇帝不計較,可朝中上下仍舊有百官非議,終歸,不大好。
邊關的冬天,遠比京中要來的更加的寒冷,大風過境席捲着白雪,只消一夜,外頭便已經是銀裝素裹的世界。
洛卿語早起之時,連窗戶都被凍結,小院外的枝幹上累積着的皚皚白雪,將樹直接換了一個顏色,冰溜子排排懸掛着房檐之上,洛卿語身上披着灰鼠皮的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屋檐下,看着站在院子裡一大一小的蕭衍與蕭歆宸練劍過招,一招一式裡,還真有那麼幾分樣子。
蕭衍特意讓人給蕭歆宸特製了一把木劍,現如今蕭歆宸學的認真,每日起牀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在院中練功夫,瞧那模樣倒真有些小男子漢的氣勢,一大一小站在這簌簌寒風之中一點沒覺得冷,呼出的熱氣打在臉上,透過這茫茫的氣息,洛卿語恍然有種相夫教子,在此偕老一生直到白髮蒼蒼的打算,這樣歲月靜好的畫面,想來該是極和諧極美好的吧……
呆呆的看了許久,蕭衍與蕭歆宸已經收了手中的劍,蕭歆宸歡喜的一把撲進了洛卿語的懷裡,甜膩的蹭着,叫喚道“母親,你看我剛纔打的好不好,我現在可以練下一套的劍法,剛纔父親說今天可以帶我去打獵,你要不要同我們一塊去,回頭我們抓兩隻兔子回來養還不好?”
“趕緊先回去把衣裳換換,瞧瞧你滿頭大汗的,回頭吹了風,掛了鼻涕別說打獵了,打狗都沒你的份。”蕭歆宸的眼底裡難掩欣喜,洛卿語一抹他一腦門子的汗,只拉着他進屋,嗔笑道。
外頭寒風颳過,洛卿語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這樣冷的天,還出去打獵,這不是受罪?
倒是蕭歆宸異常的興奮,跑到裡間換了衣衫,一下之間便把蕭衍早給她準備好的騎馬裝給穿在身上,連小馬鞭都拿在了手裡,一臉的躍躍欲試,好像立馬就能夠給自己打個熊瞎子回來的模樣。
洛卿語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裡極爲懶怠,最不善的便是出門,恨不能一天到晚就躲在那屋子裡哪兒哪兒都不要去,從天黑睡到天亮再從天亮睡到天黑,直到春暖花開,可看蕭歆宸這樣大的興致,爲了不掃他的歡喜,洛卿語也只能乖乖的去換上了一身較爲行動方便衣衫,回頭把自己裹得極爲嚴實的跟在蕭衍與蕭歆宸的身後出了門。
馬車早已經準備的齊全,洛淸之與陸君竹早早的坐在門外的馬上等候着自己,而偌大的馬車裡,連帶着挺着肚子的章溫言也坐在車內,一臉的雀躍,這模樣,倒不真不像是去打獵,更像失去遊玩的。
“下了這麼一場大雪,山裡頭一定有許多的獵物,回頭讓他們給我們抓幾隻活的回來養着,自從跟着父親回到京城之後,我都有好多年沒到山裡打過獵了,那時候父親還沒去京中的時候,我們駐守邊關,一到這種時候便上山打獵,日子別提多鬆快了……”
洛卿語坐上馬車的那一刻,章溫言的眼裡充滿着嚮往與期待,倒不是洛卿語潑她的冷水,上手直接在章溫言的肚子上摸了摸“我覺得吧,你一會還是好好的和我待在帳篷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