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逼死朕!他這是要逼死朕!”
皇帝聽完那太監的話後,痰氣上壅,氣結於心的那一刻只覺得喉間一陣腥甜之氣,皇帝知道自己吐了血,而伺候了皇帝許久的袁衛也看出了皇帝的不對勁,在皇帝眼前一片暈眩的當下,袁衛趕緊的扶住了皇帝,扶着他坐在了紅夔龍捧壽紋寶座上,爲他扶着胸口順着氣,又讓底下的小太監趕緊的把衛澈找來,給皇帝把脈。
皇帝傷了心脈,本就需要靜養不能動氣,動氣傷身,一旦傷了心脈,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當初衛澈再三叮囑過,一定不能動氣。
小太監也是嚇壞了,自在御前伺候,就沒見過皇帝這樣氣急敗壞的時候,怕待在這兒會遭殃的小太監得了袁衛的吩咐,溜也似得一路小跑着趕緊跑去把衛澈找來。
“皇上何必要和王爺去計較,你們可是親父子,父子之間哪裡有隔夜仇,今兒個說了兩句氣話,打鬧了一下,明日那不就好了,難不成還真的要老死不相不來,那睿王爺睿王妃都不是那種心腸冷硬的人,他們本就是孝順純良的人,不說別的,當初康王逼宮,王妃可是生生打斷了自己的骨頭的,還有王爺,當初皇上您昏睡不醒,王爺手握重兵,若真的對您不孝,何必等到現在,要奴才說,今兒個這事情,那……”
“你想說,今兒個這件事情是朕的錯,是不是?”
見皇帝動了怒一下吐了血,連帶着臉色也差了好多,袁衛只能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勸慰着些,德貴妃剛纔那話說的重,可這話也說的不假,皇帝兒子是多,可餘下的那些兒子裡,那一個個做個忠臣還夠格,可真要做賢明仁德的君王只怕還差了一些,論起來,睿親王是最像皇帝的一個兒子,無論是待人接物還是對待感情,可惜皇帝看不明白這一點,他強勢慣了,還不懂得什麼叫做遷就。
皇帝不容人置噱,在袁衛意有所指的一番話說出之後,只斜眼瞪了袁衛一眼,瞪的袁衛收了聲,只安安靜靜的幫皇帝順氣。
沒多會,衛澈揹着藥箱一路小跑着趕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十分疲累,衛澈這段時間被皇帝一個人攪得一個頭兩個大,每每聽到皇帝召喚自己,整個身上都不自在,就像是身後追着一隻猛獸,若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讓那猛獸給直接吞了。
趕到紫宸殿的衛澈尚來不及行禮,就讓袁衛招手着趕緊上前,跪在皇帝的面前,袁衛這才發現皇帝的臉色那樣難看,蒼白的神色發紫的脣瓣一瞧便是心脈受損的模樣。
“皇上剛纔可是動了大怒,皇上可把微臣對您叮囑的話放在心上?”衛澈眉頭一緊,趕緊從藥箱之中取了一丸藥塞進了皇帝的嘴中,隨後沉下心,仔細的爲皇帝把起了脈。
皇帝的脈象眼下短似如龜,藏頭露尾脈中筋,逢之爲難治,元氣耗損過重,一瞧就是心力不足的模樣,這樣的病必須躺下好生休養,一定不能操勞,他早就和皇帝說過,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一定要平心靜氣,戒驕戒躁,不可勞累,他這是富貴病就要富貴治富貴養,就是這樣養着也只能保十年無虞,若一旦這樣大喜大悲,情緒過於激動,那是要出事的!
皇帝擺了擺手,顯然不願回答衛澈的話,衛澈瞄了一眼一旁的袁衛,袁衛擔心皇帝的身子,悄悄的點了點頭,算是幫着皇帝回答了話,衛澈一見袁衛無可奈何的模樣,只是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眼下說再多那也是白說,皇帝這脾氣是聽不進去自己說的這話了。
衛澈沒法,只能找了一套銀針出來,讓袁衛扶着皇帝找個地方躺下,自己給皇帝施針,在吃上一副藥,好好的躺一躺。
皇帝也怕死,尤其是在突然吐出了這麼一口血之後,心下怕極了的他聽從衛澈的吩咐隨着袁衛往殿下走,剛不過走到殿下,就聽見紫宸殿外有孩子的哭聲,沒多會,云溪嬤嬤便帶着身後一羣的老媽婆子來到皇帝的跟前。
恭恭敬敬的跪下與皇帝道“皇上,貴妃娘娘說了她年事已高,沒有心力在照顧一個年幼的孩子,且她無狀,連親子都未帶好,惹得皇上您這樣不快,現下,她讓奴婢將小皇子送來,請皇上您親自來帶,親自教養,請皇上一定好好的帶着小皇子,期待皇上能夠教養出一個最好的儲君來,別像她似得,教了個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兒子來丟人現眼,小皇子還小,有您這麼好的一個榜樣帶着,他一定不會辜負了皇上您的希望,一定會爲您爭氣的!”
云溪嬤嬤按照德貴妃的吩咐,原話一句不查的告訴着皇帝,語帶雙關的一番話是在生皇帝的氣,也是在反駁着皇帝,打皇帝的臉,德貴妃真生了氣,當起了甩手掌櫃,皇帝不是才罵了蕭衍上樑不正下樑歪嘛,這會她把這小的給送來了,她也好好做一回上樑。
皇帝瞪大着眼睛,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怒氣這會又在心尖一番翻涌,氣到咬牙切齒的皇帝看着在乳母嬤嬤手中哭到聲音嘶啞的小皇子,瞪大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這……這都幾個意思?一個個的都在逼他,一個個的都以爲他好欺負!
小皇子早產自惜珠肚子裡出來後就一直養在德貴妃的身邊,德貴妃也是衣不解帶的照顧着,從沒有過一點點的偏差,他與德貴妃的感情極好,快一歲的孩子早已經到了認人的地步,一見回來的德貴妃不理會他,又把他扔到了這麼個陌生的地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只掙扎着捶打着乳母,要去找德貴妃,嘴裡還在不停的“涼涼”的叫着,真真無比的悽慘……
孩子的嗓子大,哭聲又是無比的刺耳,只讓皇帝越發的沒了好氣,直指着乳母嬤嬤,讓她把孩子抱走,還抱到坤德殿去。
胡鬧,這老的小的都在胡鬧!
“皇上,德貴妃娘娘爲了贖去身上的罪孽,已經帶着人前往水月庵靜心思過去了,如今坤德殿內沒人,皇上就是讓乳母嬤嬤回去,也只是空着的,德貴妃娘娘說了,她不賢,不能爲皇上分憂,這後宮諸事,皇上還是找了人,再去主持吧,老奴該說的話說完了,那老奴就退下了……”
皇帝又沒有真的帶過孩子,眼下這一歲的孩子,還是個蘿蔔頭,他哪裡知道怎麼帶,且自己眼下都是泥菩薩過江,再來這麼一個孩子……
可云溪嬤嬤纔不理會皇帝,將該說的話全部傳達之後,云溪嬤嬤福身過後,頭也不轉的便離開了紫宸殿,小皇子一瞧見連昔日裡最熟悉的云溪嬤嬤都走了,這一下子更加收不住眼淚,揮舞自己的小手在那兒不斷的放聲大哭,那震耳欲聾的聲音,聽得皇上的心都恨不能緊緊揪起,皇帝面對一個這樣的孩子,眼下便是方寸大亂。
“你們……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死的,還不趕緊的把小皇子抱走,抱下去好生的哄着,該給吃的給吃的,該給喝的給喝的,你們都是他最親近的乳母,連這麼小的孩子都哄不住嗎?”
皇帝氣結,半靠在袁衛身上,不耐煩的把乳母嬤嬤們往外趕,乳母嬤嬤們抱着哭鬧不休的孩子,也是束手無策。
這孩子從小就怪異,吃飽喝足了一向不睡覺,鬧得最兇的時候,也只有德貴妃一個人能夠哄得住,只要抱在德貴妃的懷裡,沒多會就能夠安靜的睡去,眼下德貴妃放手不幹了,她們這些做乳母的哪裡能夠管得住。
“奴婢無能,求皇上恕罪!”乳母嬤嬤們齊齊下跪,求皇帝饒過自己,衛澈見皇帝的神色越發不對,只得趕緊將丸藥又塞了一粒放在皇帝的嘴中,爲他保住心脈,免得真的氣急攻心,在一口氣直接死過去,到時候天下大亂,那可真不得了。
皇帝這一下子玩的過了火,蕭衍不管前朝事帶着家眷往外頭躲了,德貴妃不管內宮事宜,自己一個人去庵堂裡頭躲清靜了。
前前後後這麼多的事情,就眼前這一個小的,都夠皇帝勞心許久的,衛澈只能說皇帝這一次是得不償失。人都是有氣性的,連泥人都有三分氣,更何況是個大活人。默默在心中搖着頭的衛澈看着當下傻了眼的皇帝,在心中爲之苦笑了一番。
“成!成!”被逼急了的皇帝吞下一丸藥後深吸了一口氣,當下,對着衆人不住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眼瞧着一個個翅膀硬了,能耐了,都能和他對着幹,來威脅他了,可以!
“將前朝諸事都交給老九處理,晉曲臺殿安昭儀爲妃,六宮諸事交由她親自打理,把小皇子抱到安妃娘娘那兒去,從今以後,小皇子便是安妃娘娘的兒子!”
皇帝這一次算是徹底和蕭衍與德貴妃對上了,他們母子一個個的既然都不識擡舉,那他手裡有的是識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