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人到現在還未醒?”
鳴鸞殿內,一衆人齊聚,把小小的一個內室圍的水泄不通,皇帝坐於內室的拔步牀邊,看着瘦到脫了形無比憔悴的淑妃時,長嘆了一口氣,不知是在嘆自己,還是在嘆着淑妃。
到底是和寒蟬長得那樣相像的女人,文帝捨不得她真的香消玉殞,就在淑妃跌落高臺滾下的那一刻,文帝就已經飛奔而下,把淑妃早早的攔住,要不然,那樣高的臺階真滾到底,後果不堪設想。
饒是如此,淑妃的額頭還是磕破了一塊,臉頰的血跡已經處理乾淨,可那深陷下的眼窩與憔悴的神色卻是越發的展露無遺,皇帝看了心下泛疼,忙的向把脈的太醫詢問着現下的情況。
“啓稟皇上,淑妃娘娘的脈象遲大而軟,按之不足,隱痛豁豁然空,是典型的氣血不足心思浮躁鬱結於心之症,這些個症狀,只需好好調理即可,可微臣剛纔還發現娘娘的脈象裡頭似乎帶着如珠滾玉盤之狀的滑脈,微臣想問娘娘的月事,是有多久不曾來了?”
伺候在宮中經年的太醫現下躬身向着皇帝稟告着淑妃的脈象,身子虧虛勞損心思鬱結,洛卿語前面聽着無損大礙,想來是淑妃是離開了嫺貴妃的庇護又因爲羽翼未豐,怕嫺貴妃會加害於她纔是,而太醫之後的一句話,只讓在場的人瞬間沉默!
滑脈主痰飲、食滯、實熱等證,又主妊娠,婦女無病而見滑脈,可判斷爲妊娠,若在結合月事,再加上之前德貴妃的推波助瀾,那麼淑妃的這個有孕之喜,想來是顯而易見的。
“我們娘娘這些日子身上總是不準,粗粗算起來是有小兩個月像是未來了!”淑妃身邊伺候的花紅,一聽滑脈,歡喜的直接揚聲,向衆人道來。
太醫一聽之後,便直接跪下,向着皇帝道“皇上大喜,淑妃娘娘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微臣敢擔保,不會有錯!”
洛卿語躲在人後四處張望的看着衆人臉上因爲太醫的話而神色各異的臉孔,真真比看戲還要精彩,先不說皇帝那張驚訝到最終歡喜像是彌補了遺憾一樣的臉,當皇帝再三確認淑妃這是有孕之喜之後,可以說,皇帝是把此刻所有的情緒都堆到了臉上,德貴妃早已想見,自然一副無甚所謂的模樣,嘴角掛着笑,像是很爲皇帝與淑妃高興,而嫺貴妃與蕭然現下,卻像是吃了黃連一般,有苦難言,有氣難舒。
憤怒的火氣堆積在臉頰之上,確是連做都不能做,只能幹扯着嘴角,尤其是在皇帝的臉上擺出那份興致沖沖的模樣之時更甚。
皇帝的移情又一次的發作,淑妃肚子裡的孩子再一次的讓皇帝歡喜到發了瘋,當下抱住了厭棄許久的淑妃將其納入懷中,無比憐惜的疼愛道“寒蟬,你看,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他一定會是個健壯的兒子,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的讓太醫給你調理身子,再過七八個月,我們的孩子就能夠與我們見面了,到那個時候,朕一定好好的待你們!”
皇帝發自肺腑出自內心的許諾加重了嫺貴妃臉上的戾氣,蕭然的額頭之上已經隱隱的暴起了青筋,德貴妃的嘴角在此刻揚起一抹弧度,只在一旁不住的說着阿彌陀佛道“真是老天保佑,知道皇上與淑妃盼着麟兒降生,好在是受了輕傷對孩子無礙,淑妃這段日子可是要好好養着了,皇上還要爲淑妃尋兩個合適的嬤嬤放在淑妃的身邊伺候,畢竟是頭胎,淑妃的身子又弱,無論是起居住行,往後都要由專人打點,宮裡許久沒有聽到過孩子的哭鬧笑語之聲,到底還是淑妃福氣好,我們可都盼着淑妃早日產下龍子,給宮裡多添一份的喜氣。”
“是了,德貴妃說的對,這些事情朕會親自讓袁衛去叮囑準備!”皇帝聽得德貴妃的建議,忙的點頭稱是,又叫來了等候在旁的袁衛,親自叮嚀囑咐着。
在淑妃摔落高臺前,誰都沒有注意過這個被皇帝忽視已久的女人,冷待輕視,宮裡的有人有恩寵就會有失寵,這樣的對待不足爲奇。
可誰能想到,淑妃竟然還會在這個時候,靠着一個孩子又翻了身,皇帝已過盛年,宮裡少有孩子降生,宮中凡這些年選秀進宮者早滅了希望,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她這兒還能有個孩子,現如今,凡在這兒的後宮衆人,都在暗暗的詛咒着淑妃腹中胎兒早落,又或者剛纔就該讓這個女人直接帶着孩子一起死了。
多少人暗暗的都在後悔,剛纔淑妃怎麼沒能把孩子一起滾掉,要是傷的不是頭,而是那肚子,該有多好!
淑妃有孕,就連嫺貴妃也不曾想到,自她做出判主殺僕一事之後,嫺貴妃斷了她的藥,也斷了她手上所有能夠幫到她的人與事,她不曾再下狠手,任由這個女人自生自滅,在這宮裡,沒了皇帝的寵愛,活着比死難看,卻不曾想,這個丫頭竟有這樣的好狗命,還能夠懷有皇嗣……
聽着德貴妃在一旁諂媚的巴結之聲,嫺貴妃只覺得她做作且虛僞,可在這深宮,比的不就是這個,深吸一口氣的嫺貴妃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眼下的心緒正準備走上前向着淑妃說上兩句恭喜的話,順帶着好好讓她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時,皇帝的一句話,便讓嫺貴妃直接矗立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晉封淑妃爲淑貴妃!”
單單這幾個字,已經讓嫺貴妃的心落到了谷底,宮裡歷來有妃嬪懷孕生子晉封一事,可那都是在生完皇子之後皇帝給臉面纔可以,就好像當初的自己,就是生完了蕭然皇帝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反把她的孩子抱給了莊寒蟬來養一樣,現如今這個假淑妃連孩子都沒能夠生下來,就已經晉封了貴妃,若孩子是個皇子,那……
看着德貴妃挑起的眉眼,嫺貴妃只覺得肝膽俱顫,她竟然自己挖了一個坑,硬生生把自己給埋了!
當初高宛秋與自己說下的那些話,竟然那麼快就應驗,皇帝真的在聽到淑妃有孕之後直接迷失了心智一般,不管不顧,原來對一個人的遺憾與移情竟然可以讓人迷了所有的心竅,竟然那樣可怕……
現如今的皇帝就像是掉進了蜜糖罐子裡的老鼠整個人只爲着淑妃一人忙前忙後的轉悠,端茶遞水,噓寒問暖,餘下這殿中站着的這些人好像都成了擺設,衆人自覺無趣,早早的尋了藉口退出了鳴鸞殿,皇帝揮了揮手便算是敷衍的迴應了過去,看着皇帝那般歡喜瘋了的模樣,一衆人更是五味雜陳。
在一衆人相繼散去之後,一直站到最後的德貴妃與嫺貴妃二人相視一笑,眼裡各自滿含深意。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嫺貴妃可真是我見過的第一人,孩子還沒生,人就已經舉得那麼高了,真是得虧了你爲着皇帝找了這麼個可人兒回來,要不然,我都快忘了皇上這樣高興是在什麼時候了。”
鳴鸞殿的高臺之上,德貴妃的聲音不大,話音波瀾不驚,眼神望向着燈火通明的正殿,自對着眼下目光如炬咬牙切齒的嫺貴妃輕飄飄的說話道。
“你高興個什麼,她要真有命搏出個兒子來,你還能夠撈着好不成,五十步笑百步,豈知現在的你又不是在笑着自己!”
“笑我自己?我有什麼可笑的,又不是我勞心勞力的把她找出來栽培,把她放到皇帝的身邊,也不我坑她害她,讓她日日膽戰心驚,失寵於君前,現如今人家有了孩子腰桿硬了翻了身,那些箇舊賬也不會朝着我來算,與我何干?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將來皇帝真的把皇位給了她的兒子又能夠怎麼樣,我與她無仇無怨,就是我的衍兒將來做個賢臣,那也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不會離,可那些個在背後做着始作俑者的人,卻不知有沒有這個好命與好運氣了,畢竟女人的心眼統共就那麼大點……”
嫺貴妃知道德貴妃此刻想盡了法子來挖苦自己,獰笑着只不想讓其好過的勾脣反駁着,卻不想她的反駁直言,就這樣又一次讓德貴妃給反嗆了回去。
“你!”
被反嗆的啞口無言的嫺貴妃現如今只能伸長着脖子恨不能似烏眼雞一樣的生吞了德貴妃。
德貴妃只無謂的挑眉,意有所指着笑着“我們還是拭目以待吧,好戲可是還在後頭,光想着,我就很期待,狗咬狗一嘴毛,你和淑妃……哦不,淑貴妃,各自安好吧!”
說完,便是在不管此刻氣到咬牙切齒的嫺貴妃,直接轉身離去,而看着德貴妃揚長而去的背影,指尖緊握成拳的“賤人,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得好死!憑她一個替身,還敢妄想着能夠生出兒子來和我的然兒爭,做夢!”
這個皇位註定是她兒子蕭然的,誰都別想來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