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就是坐在家中避世,也自有禍事從天而降,這兩個孩子何辜,瞧瞧這孩子,都被嚇成這樣,她本就膽小,那起子小人,是想如何,一次是這樣,兩次還是這樣,就這樣下去,我這個做母親的還活不活,馬上都要過年了,他們身上的舊傷不過剛好,眼瞧着又添新傷,這是在巴着我早早去死啊!”
德貴妃擰着一方帕子捂在心口不住的哭泣着,一句煮豆燃豆萁直接把兇手指在了點上,也讓皇帝的眉頭越發擰緊着,洛卿語與蕭衍身上的那點子舊傷的事情還沒了結,陸君竹喬裝打扮去往關外至今未歸,現如今,又來這一樁事,逐一連起來,皇帝的心裡疑竇越來越大,對蕭衍的愧疚,越發深了起來。
“你帶着衍兒媳婦兒去裡頭換身衣裳再讓太醫開碗安神湯,今晚上就讓他們住在坤德殿,這件事情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誰在背後作祟,朕也一定會把她揪出來,現如今,你倒是越發的愛哭了,像是個半大的孩子,快把眼淚擦擦,當着孩子的面兒,越來越沒母親的姿態,去吧。”
皇帝心裡有愧,再看德貴妃哭成淚人一般的模樣,與躲在德貴妃懷裡魂不附體的洛卿語,只得軟了聲音放低了姿態的對着其出聲安慰道。
“都是我的命根,沒了他們我可怎麼活,皇上兒子多,死一個兩個不會心疼,我就這一個兒子,誰敢算計我兒子,我就跟她拼命。”德貴妃只瞅瞅喋喋的一聲,在那兒越發賭氣的與皇帝說道,說完,便是帶着洛卿語繞進了紫宸殿的暖閣之中。
洛卿語下手狠,這道傷口剜的極深,滿手臂的衣衫都讓鮮血浸溼,德貴妃看着換下的衣裳,血跡斑斑血腥味充斥與鼻尖時,只撫了撫洛卿語的髮髻,輕聲的意有所指道“苦了你了。”
洛卿語躲在德貴妃的懷裡,輕輕的搖了搖頭,苦肉計一定要演的逼真,若是不真,皇帝看不見這種血腥攝人的場面,他又怎麼會相信,自己被害,又怎麼能夠願意去牽連到蕭然的身上,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得到,必然需要先付出。
洛卿語淌了好些的血,又是哭又是喊的在皇帝面前演了這麼一出大戲,當真累及了,這一下,躺在德貴妃的懷裡,沒多會便已經抵不住失血帶來的睏倦昏昏沉沉的睡去,德貴妃看她臉色蒼白的模樣,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像是安慰着孩童睡去的母親,嘴裡哼唱着小時候蕭衍最愛的歌曲,哄着洛卿語入睡……
而在暖閣外,深夜被召火急火燎趕入宮中的大理寺少卿與護軍參領直喘着粗氣跪在大殿之下,皇帝手裡能砸的杯盞與暖爐都砸在這二人的身上,之後迎來的便是一場破口大罵。
“你們這兩個成天吃乾飯沒用的東西,連個牢房都看不好,牢房裡的犯人被人掉了包也不曉得,還巴巴的跑到朕的跟前來跟朕說都死了,打量着朕年紀大了由的你們哄騙是不是,那犯人都殺到睿親王府門口,還把睿王妃的手都恨不能割下半隻,你們還有心思在家睡大覺,怪不得朕的宮裡混進了刺客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就是這樣爲朕做臣子,這樣守護着朕的!”
皇帝把今早上大理寺少卿才遞來的傷亡名單直接扔到了他的臉上,尖銳的菱角正好刮過了大理寺少卿的臉頰,一個血印子就這樣直接出現,彼時,大理寺少卿便是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臣有罪,請皇上責罰!”二人齊聲向着皇帝磕頭認錯,此刻,鼻息凝神,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出事了你就來討罰,罰了你事情就過去了,你要這麼認爲,那你這大理寺少卿,也是該當到頭了!”皇帝聽着二人的聲音,只冷冷的一笑,這一聲笑,卻是聽得他二人驚了一聲的冷汗。
“還請崔大人與王大人上心,連夜挨家挨戶的搜一搜,尤其是宣平侯府與我……與康親王府一起,兇徒是昨夜崔大人剛剛呈報上的蘇挽月,怕是讓人掉包了,纔會有今日之禍,父皇沒有要怪罪二人大人的意思,可這樣的瘋子,架不住她還會做什麼事情出來,兩位大人保衛着京中安危,這樣的事也就只能多多勞煩二位大人了。”
蕭衍還算是理智,只吩咐着這二人上心,更是把蘇挽月所能去又或者所能躲之處強調的說明,蘇挽月剛出來,這兩處地方未必會是她的安生之所,可只要能夠打草驚蛇,蕭衍就一定會讓人多多關照,本來,蘇挽月的親妹子是康王妃,這兩個女人一個差一點成了康王妃,一個已經是康王妃,這樣的關係,就是蕭然想要撇也難以撇清。
既是要做,那就要做的讓這些人連施展拳腳的地方都沒有,蕭然剛剛回朝立足朝堂還未站穩腳跟深得皇帝的信任,這個時候,他若敢因爲蘇挽月的事情輕舉妄動,不說別的,皇帝第一個饒不了他!
“還怵在這兒幹什麼,等着朕陪你們吃宵夜嗎,要是抓不到人,你們都給朕提頭來見,連個京畿的安危都保證不了,你們都給朕把脖子洗洗乾淨等着!”
大理寺少卿崔大人與護軍參領王大人聽完蕭衍的囑咐只抱拳接受着,還沒等有其他的話,餘怒未消的皇帝再一次的對着二人撒起氣來,這一來,二人只得趕緊躬身夾着尾巴似得逃離了紫宸殿,出殿後的二人經由冷風一吹,便是一個顫怵,這才發現自己的背後早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啊……
二人正各自感嘆的當下,袁衛已經把皇帝的金令拿出,交給他二人,這樣的燙手山芋,其實說到底就是儲位之爭,睿王與康王之間的仙人跳,他們成了裡頭的攪屎棍,也不知是福是禍,可現如今,皇帝的金令在手,也只能按着皇帝的意思,徹底的搜查宣平侯府與康親王府,餘下的人,則是在城內能外仔細的搜查可疑人物,個個城門駐紮崗哨,檢查來往人員,便是連一個乞丐都要注意。
二人商討着主意之後,只盼着那個蘇挽月早早的落網,要不然,他們這個年,是指定的過的不安生,不說是等着皇帝賞年菜,不賞板子或是賞刀子就已經阿彌陀佛。
王妃遇刺,王府被焚,皇帝震怒,光這三樣也不能不讓這二位大人不重視,接過這金燦燦燙手到極致的金令,二人分頭行動,組織人馬,各自開始了手上的動作。
連夜包圍康親王府與宣平侯府,無數的火把照的兩府門前猶如白晝,巨大的聲響早把已然安睡的人喚醒,匆匆趕來開門的人被推至一邊,崔大人搜的是康親王府,王大人搜的是宣平侯府,當把金令拿出與康王好生說話的那一刻,蕭然的臉已經冷下。
嗜血陰鷙的眼只狠狠的剜在了一旁由穗兒攙扶着的蘇婉容身上,蘇婉容的心提到了頂點,只看蕭然的眼神,她便嚇得向後趔趄了兩步。
可這個時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蕭然不會發作,皇帝有心,命了大理寺少卿來搜查他的府邸,那是料定了,他與這件事情脫不開干係,他既做了,自然不會傻到把人就這麼放在自己的院子裡等人來搜,手自然的牽起蘇婉容時,手下已經用力,聽聞蘇挽月剛出來就惹是生非時,嘴角的那抹涼意揮之不去……
蘇婉容不信,蘇挽月怎麼可能剛救出來就生事,就算復仇心切,可她已經在牢內吃足了衝動冒進的苦頭,她一定不會這樣做。
“王爺……不是……”
“閉嘴,有你說話的時候!”
蘇婉容的手被蕭然緊緊握着,握的生疼,她開口想爲蘇挽月解釋一二,不過纔出聲,就被蕭然一個厲聲給打斷,蘇婉容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嚥進了肚子裡。
大理寺少卿算是把整個康王府翻了個底朝天,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連帶着茅房菜窖一個地方都沒有放過,在檢查了三四遍整的像是抄家似得尋不到任何線索之後,大理寺少卿這才向着蕭然抱拳作揖,只說了一聲“皇命難違!”便匆匆的離開。
彼時的宣平侯府內比康親王府更加好不哪兒去,男女老少被禁軍圍在了前院的院子內,個個站在寒風簌簌的院子裡頭吹着冷風凍到咯咯發抖,邵氏一聽皇帝派人前來搜查逃犯蘇挽月的那一刻,臉都白了,明明今早纔剛收到的消息說是皇帝認定蘇挽月已死,連戶籍都已經消除,怎麼纔到晚,蘇挽月就又成了逃犯……
想着不知生死的蘇挽月,作爲知情人的邵氏現如今腿肚子都在打顫,尤其是在這些人像是抄家一樣的搜着屋子時。
想起早起時收到的那封信箋邵氏現如今便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自己好在心眼快,把那信箋燒了,要不然現在,豈不是自尋死路,可就是不知,蘇挽月到底怎麼了,躲在哪裡,是不是已經被抓了,這要是在抓回去,那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