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捱了五十軍棍德貴妃大鬧紫宸殿一事的消息瞬間不脛而走,闔宮上下衆人皆知朝內朝外更是如此,皇帝聞的此消息時,在紫宸殿內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腦子裡則是閃過了德貴妃所說的那一句話,想要出頭的人很快就會現形!
要想出頭尋得此件事情的好處,必然是與此番事件有牽連之人,誰會是最受益的……皇帝輕嘆一聲,在紫宸殿內再一次陷入沉思,最終發出密令,動了手上,他最不想動的那一張牌。
皇帝覺得自己現下好似四面楚歌,無論是誰,好像都能了兇手,
“貴妃娘娘與王妃娘娘還是先在外頭等候吧,微臣會盡力給王爺治傷,兩位別擔心!”
被德貴妃架着一步一步回到坤德殿的蕭衍現下趴在殿內的矮榻上,得了吩咐的前來的太醫是衛澈,現如今衛澈是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太醫,衆人觀望着蕭衍這一下會不會就此失了君心,可看着衛澈揹着藥箱,袁衛前前後後的跟着照顧着,一看之下,便也就歇了那看熱鬧的心,皇帝身邊如今最得力與當寵的兩個人爲着蕭衍這樣奔波,蕭衍的這五十軍棍說好聽點,也不過是皇帝打了兒子出出氣而已。
衛澈幫着蕭衍把身上早已和皮肉粘連的血色褲子撕下,乾涸的血跡把衣衫與皮肉粘連那用力的撕扯之間,蕭衍嘶叫着一聲,痛徹心扉,洛卿語光是看着便覺得有些可怖,一盆一盆打開清洗血漬的熱水混合血液被端出,幾個人好不容易幫着蕭衍上藥包紮又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衫,這段時間,蕭衍只能躺着在這兒一動不能動。
“痛嗎,還好嗎?”洛卿語眼淚汪汪的蹲在蕭衍的身旁,無比委屈的看着蕭衍,手撕了皇帝的心都有,親兒子都能夠下的去這麼狠的手,這算什麼,都說帝王無情,可能夠無情到這個地步的,真是少見!
“嘶!”
“啊!你輕點!”
蕭衍原想強忍着疼痛給洛卿語一個沒事的微笑,哪裡料到衛澈正幫着他把身上那打爛的肉給切除,一個忍不住嘶叫出聲時,洛卿語便是一個狠狠的一記衝着衛澈大叫道,嚇得衛澈手一抖,那摸樣,活生生的是要吃人!
蕭衍看着洛卿語這般似母老虎的模樣,趕緊的伸手向其輕輕拍着,安撫着她,而德貴妃則是給衛澈投去了一個望見諒的表情。
“好在沒傷到筋骨,皮肉傷過了這一段日子養好了就沒什麼問題,這段時間,還是請王爺忌口,好好躺着傷口未結痂前不要有太大的動作,微臣先告退了!”衛澈小心翼翼的幫着蕭衍把一切包紮完後,對着蕭衍仔細的叮囑道,蕭衍聽後點了點頭,臉色蒼白,臀部雖上了藥,可這火燒火燎的感覺卻一直持續着,疼得他不住的皺眉強忍着。
“多謝衛太醫了,一點子心意,往後還要有勞煩到您的時候,王妃年紀小,不懂事,還請原諒!”德貴妃在蕭衍包紮好傷口之後,走至牀前,滿屋子的血腥氣濃郁充斥在鼻尖,只讓德貴妃心上泛酸,饒是如此,她還是把準備好的錢袋放進了衛澈的口袋,宮中歷來的規矩,衛澈自然恭恭敬敬的收下,隨後請了個安,便退下。
殿內的人盡數的被請了出去,只餘下了她們幾個,德貴妃看着蕭衍背後包紮了厚厚一層紗布的傷口,只嘆道“你怎麼就這麼迂,他要打你,你不會求饒,不會辯駁,還真的由得他打,要不是袁衛報信的及時,你還真的準備讓他打死你呢。”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太過耿直整個人一板一眼連撒個嬌都不會,最是吃虧這樣的,好在皇帝的心不算太狠,也容得下袁衛讓人去給自己報信,要不然,哪有現在這樣躺在這兒還能夠清醒說話的時候。
“我沒事,母妃趕緊備了馬車,讓我和卿卿出宮吧,免得再落人口舌。”挨這麼一下一樁事情就算過去,餘下的皇帝自會派人查個清楚,皇帝手裡有另一番的勢力不與人知蕭衍心中門清,突厥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那麼多暗衛在後宮打探消息,大梁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脈在突厥,若皇帝真的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不會坐在這高位二三十年都這樣安穩着。
“好好歇着,由着那些跳樑小醜各自蹦躂去,將來有的是他們哭的時候,你們兩個如今都是這幅樣子,就好好的在府裡養着,養到年下再進宮來給你父皇請安吧。”
德貴妃知道蕭衍的意思,抿脣沒有再多說,只對着蕭衍這般囑咐道,隨後便讓云溪嬤嬤備了馬車與擔架,命人擡着蕭衍上了馬車由着他們這兩個傷殘人士回睿王府去。
“王爺的性子太老成,硬生生就吃了這麼一個大虧,要是換了蕭然,早哭倒在皇上根兒前裝孫子似的玩兒賴,哭上那麼一通,不說是二十輥,就是兩棍子也抽不到他身上去,咱們王爺從小就沒學會這本是,要是有王妃身上耍賴的三分脾氣,那日子可比蕭然過的強,哪裡還用得着吃那麼多暗虧!”
云溪嬤嬤看着遠去緩行着的馬車,一聲輕嘆與不甘自她口中道出,無論是早已去了許久的顰顰,還是現在的蕭衍,那從小都是她看着長大的,她一輩子無子,這兩個孩子自己一直都視如親子,可顰顰早去,蕭衍現如今不單單是德貴妃的指望,也是她的。
“皇上召了陸公子進宮,看樣子,皇上如今是誰都不信了。”
“找進來不是很好,皇帝早該把君竹招進來好好的把這件事情查查,一查之下,誰是真誰是假,全都分明瞭,那纔好呢。”
德貴妃帶着蕭衍離開後不久,陸君竹便帶着下江南時帶回的物件進了宮,那樣不經意的,可卻又那麼巧。
皇帝手中有一羣密衛,除卻皇帝的手令外誰的命令都不會聽,這些人分佈在哪兒,由誰人前頭只有皇帝能夠使喚,從前是陸君竹的父親掌控着這些人,後來陸大人身死,陸君竹便接替了陸大人的手,爲皇帝賣命,在外,他還是那個混沌不堪的紈絝子弟,開着他的歌舞坊,那樣不羈,在內,他是皇帝的義子,更是皇帝在外的雙眼與雙耳,專爲皇帝除去不該存在於世的人。
這樁事德貴妃原本並不曉得,只是經年無意之中發現了陸君竹身上一塊特殊的玉佩之後,她長了個心眼仔細且再三的查證之後知道,陸君竹是皇帝手中密不可發的一張王牌,凡皇帝用了,便說明皇帝誰都不信了!
“這樁事衍兒本就冤枉,等皇帝查到真兇,找到實質的證據,衍兒的這二十棍子倒也沒白挨,這麼多年,皇帝什麼時候對我的衍兒有過愧疚,這一次,也該讓他好好愧疚一下,我的顰顰慘死,他不過就皺了一下眉頭,她嫺貴妃知道皇帝手裡有一根不能提起的痛,永遠都能夠把着那張王牌牽着活命,難不成我沒有,笑話,我只是不屑拿故去之人來作祟罷了!”
“貴妃娘娘節哀啊,若大公主知道你一直爲她的死耿耿於懷,她在地下也會覺得難安。”
顰顰公主,那會不過三歲,最是可人的時候,德貴妃是皇帝坐上帝位之後的首次選秀跟着皇帝的女人,當初先皇后無子,德貴妃盛寵之下接連有孕,那時候淑妃還未入宮,德貴妃在產下顰顰之後風頭更盡,得勁了皇帝的寵愛,在顰顰三歲時,德貴妃再一次有孕,先皇后便坐不住了。
前頭的季妃舒昭儀早已產下皇子,可爲着皇帝的不喜,先皇后並不曾放在心上,可當德貴妃的盛寵越過先皇后時,先皇后利用手下與德貴妃交好的兩個妃嬪在德貴妃的屋內放下迷迭香,卻因爲宮人們的一時大意,把迷迭香放錯了屋子,最終,顰顰中了迷迭香的毒一睡不起,而有孕三月的德貴妃差一點點小產,差一點點就沒了蕭衍這個孩子……
說是先皇后在皇上登上皇位後不久便暴斃而亡,實則是皇帝查到了真兇最終自盡而死,而皇帝爲了保存先皇后的顏面,對外只說是心悸而死的罷了。
那時候皇帝與德貴妃也有過一段心意相合情深意切的日子,可那些日子最終在顰顰的死去之後,煙消雲散,而皇帝也很快忘卻了失去顰顰的痛苦,找到了新歡淑妃,自那之後,便再也記不起德貴妃失去的女兒顰顰,又或者說,皇帝根本就不願意記起,不希望自己的記憶裡有那份愧疚和遺憾!
“唉……”
一聲的長嘆,嘆不盡的是德貴妃對自己孩子的所有心酸與無耐,生在皇家的孩子,生出來不易,長出來更加的不易,除卻能夠享受富貴之外,整日裡還要擔心着這裡的算計,那兒的算計,若當初,顰顰還在,現在只怕早已經是個幾個孩子的母親,可她的婚姻呢,自己能夠做主嗎?
皇帝的那幾個女兒最終嫁到了哪裡,過的什麼日子……
“多想無益,我們就等着吧,等着看大廈傾頹那一日!”云溪嬤嬤知道,德貴妃心下難過,只一句話,算是在寬慰着德貴妃,也像是在告訴着自己,等與忍,宮中的日子,過的就是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