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聿依然站在長廊上,幽深的眼底,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目光中,流露着幾分惆悵跟落寞。
可下一秒,他的情緒卻又化作惱怒,搭在欄杆上的手,因爲加重的力道而青筋突顯。
他發現,自己還是被楚辭給影響了,縱使他再怎麼努力,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他發現,自己竟然還在擔心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從出了牢門開始,腦子裡就忘不掉她那張蒼白的容顏跟搖搖欲墜的身子。
管家奉命去了牢房沒多久就重新回到了龍逸閣,腳步比剛開始進來的時候要急促了許多。
臉上也隱隱地多了幾分焦急,站在長廊上往下看,管家的表情,盡收眼底。
驀地,容聿的心,揪在了一起,像是被人將心臟給緊緊捏住了一般,有些透不過氣來。
“王爺,王妃發了高燒,看情況,比上次要嚴重許多。”
“她人呢?”
儘管在之前就已經猜測到了,可聽管家這麼說,心,還是比剛開始擰得更緊了。
“回王爺,老奴已經派人將王妃送回聆雨軒了。”
管家回答,原本,這段時間,王妃一直住在龍逸閣,就是生病發燒了,也該送回龍逸閣纔是。
可話又說回來,王妃正惹了王爺不高興,他要擅自將王妃送到龍逸閣來,怕是會引來王爺的責難,可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王爺的心思,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王妃生病了,總不能讓她繼續在牢裡待下去吧,所以,把她送回聆雨軒是最合適不過了。
“叫大夫了嗎?”
聲音依然清冷,硬是將其中的擔憂給掩蓋了下去。
“老奴已經派人去請了。”
容聿沉默,半晌,才“嗯”了一聲,對管家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跟着,自己也轉身回了房間。
聆雨軒——
“大夫,王妃她怎麼樣了?”
銀杏紅着眼眶,看着牀—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楚辭,臉上,脣上都找不到一丁點兒的血色,她的雙眼便又開始止不住地掉眼淚。
那天她離開的時候,公主還好好的,哪怕是捱了三十大板都神采奕奕,怎麼不到兩天時間,她就被折磨成這樣了。
早知道她就不該聽公主的話,留下她一個人在牢裡受苦了。
嗚~~
“王妃主要是寒氣入侵導致的高燒不退,再加上她身上有傷,本身抵抗力就下降了,這一着涼,寒氣侵入體內,就容易受寒發燒。”
大夫診斷完之後,回答道,心裡卻是納悶的很。
這這麼熱的天,王妃怎麼會因爲寒氣入侵體內而受寒呢?
而且,王妃的體內還有些未散去的淤血,像是受了很重的外傷。
這王府裡,還有人敢對高高在上的王妃動手?
莫不是……是王爺吧?
大夫心裡雖然好奇,可這侯門之事,他一介草民當然不需要知道太多才好。
“那她……那她嚴重嗎?”
銀杏看着大夫,紅着眼抽泣道。
“草民先給王妃開幾副藥讓她喝下,之後再看看王妃的情況。”
大夫走到桌子邊上,寫了兩張藥方遞給銀杏,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推開了,容聿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看到容聿出現,銀杏的心,立即害怕地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又是在責難她家主子的。
“奴婢參見王爺。”
“草民參見王爺。”
容聿的目光,淡漠地看了面前跪着的兩個人一眼,跟着,又投向牀—上正閉着眼,昏迷不醒的女人。
“起來吧。”
“謝王爺。”
兩人起身,見容聿站在那裡看着楚辭的臉一聲不吭,銀杏跟大夫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侷促地不敢出聲。
“大夫。”
半晌,房間裡令人壓抑的寂靜才被容聿的聲音給打破了。
“草民在。”
“王妃她情況如何?”
“回……回王爺,王妃的情況算不上十分嚴重,不過,這次的寒氣入侵她五臟六腑,不是普通的風寒這麼簡單,如果不按時吃藥的話,恐怕王妃的病情會加重。”
聞言,容聿濃眉一擰,目光朝牀—上再度投去一眼,卻並沒有多言,只是“嗯”了一聲,提步走到牀邊坐了下來。
見容聿沒什麼異議,大夫便拿着剛纔那兩張藥房,對銀杏道:“姑娘,這兩副藥要分開給王妃煎服,這服藥是退燒驅寒的,讓王妃空腹喝下,而這服藥是用來祛瘀的,裡面的藥會有些傷胃,必須讓王妃用完膳之後,才能服用。”
“好的,大夫,我都記下了。”
“那草民就先告退了。”
大夫背起出診箱,朝容聿微微屈身頷首,“草民告退。”
大夫退下之後,銀杏回過頭來,眼神侷促地看着容聿那張一言不發的俊臉,也不知道他此時對她家公主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可她又不敢直接問出聲,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讓人去給公主抓藥纔是。
管家將公主帶回聆雨軒,肯定是王爺授意的,這樣想來,公主現在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纔對。
這樣想着,銀杏便拿着那兩副藥方,悄聲地從屋內退了出去。
房門,被輕輕地合上了,容聿坐在牀前,看着這個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女人,在此刻卻像個病弱的西施,躺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他蹙起了眉頭,伸手挑開了散落在她眼角的髮絲,見她眉頭深鎖,即使是在昏迷,臉上還滿是怒氣。
“跟本王認輸就真這麼難?”
從她咬牙一聲不吭地忍下那三十大板開始,他就又一次對她刮目相看了。
這個皇家出生的女孩,尊嚴真的比她的小命還要重要,可以讓她寧可忍受挨板子甚至是丟性命的危險,也要擡着下巴驕傲地跟他對着幹。
他甚至沒有覺察到,當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口氣中夾着的幾分無奈跟心疼,縱使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沒有影響到他半點,可在言行上,他又一次出賣了自己。
昏迷中的楚辭,也不知道是聽到了他的聲音,還是夢到了什麼讓她難受的事,原本就擰緊的眉頭,在此時更加擰得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