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叫我有事?”
兩人異口同聲,楚辭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眼中的侷促更明顯了。
她剛纔叫住他,只是情不自禁而已,並沒有想到要說什麼,現在他這麼平靜地開口問她,她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我……”
她蹙着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突然間,她眼底一亮,擡眼對容聿道:“剛纔我在街上碰到王小姐了,她說初一要跟陳公子成親,邀請我們去喝喜酒。”
她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儘管當時王相思並沒有說要她帶上容聿一起,可此時,當她拿出這個來當藉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多麼希望容聿能跟她一起去。
“初一?”
容聿的眼神,依然十分平靜,每說一個字,都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就像她第一次見他那樣,高深得令人難以捉摸。
“是……是啊。”
她點點頭,心裡有些小小的緊張,有些期待容聿的回答,卻又害怕容聿會拒絕。
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良久,容聿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收回,道:“不了,我跟皇帝說了,明日啓程回汴城。”
容聿拒絕了,楚辭眼底的期待,也滿滿在他的眼底斂去,同時,也將眼中的失望,完美地掩蓋了下來。
“哦……”
她低聲點點頭,“那我明天跟王小姐說一聲,她的婚宴我去不了了。”
她有些僵硬地扯了兩下嘴角,卻發現有些笑不出來,落下這話,便繞過容聿疾步離開。
“楚辭。”
就在她疾步離開的時候,容聿突然間出聲叫住了她,喑啞的聲音中,夾着幾分掙扎,可楚辭卻並沒有聽出來。
“啊?”
楚辭回過頭來,聽容聿叫她,眼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抹欣然之色。
見容聿提步朝她走來,看她欣然的眼底閃爍着的期待,他面無表情,道:“你可以不用跟我一起回汴城,和離書我簽好了之後,會派人送過來給你。”
這句話,他說得十分平靜,像是下定了多大的決心一般,讓楚辭原本漾在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了。
眼底,泛起了幾許酸澀,她表情僵硬地看着容聿,半晌,沒發出聲音來。
“所以,王小姐的婚宴,你沒必要推掉。”
容聿的聲音,再度平靜地傳來,也終於讓楚辭回過神來,嘴角,僵硬地扯了兩下,低着聲音,點了點頭,“那……那很好啊,這樣就省得我還要回去,到時候簽了和離書,還……還得回來。”
她強迫着自己帶着笑,笑得開心,卻發現怎麼都笑不出來。
她想,她此刻的笑,一定難看極了。
“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回去把衣服換了,再……再見。”
對容聿擺了擺手,轉身疾步離開,在轉身的瞬間,她沒讓容聿看到她眼底的難過,淚水,奪眶而出。
沒想到,還是難過了。
不過,跟他和離,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嗎?
宮門口,容聿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看着她帶着難過的背影,快步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他的眉頭,開始擰了起來,薄脣在此時抿成了一條線。
“她爲什麼看上去這麼難過?”
容聿的眼底,多了幾許茫然,她不是該開心纔對嗎?
這剛纔轉身的那一瞬間,隱藏在她眼底的難過,又說明了什麼呢?
這次的案件查出來之後,容聿算是立了大功,儘管,皇帝並不想承認什麼,可揪出司雲博這麼大的陰謀,對皇帝還說,也是一件好事。
容聿回汴城的要求提出之後,皇帝也同意得十分爽快。
當晚,太皇太后設宴慈安宮,要給容聿踐行。
慈安宮內,楚辭跟容聿並肩而坐,兩人都懷着各自的心事,誰都沒有看誰。
“辭兒。”
太皇太后出聲了,臉上,還是一貫的慈祥,可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楚辭,並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以至於什麼反應都沒有。
見楚辭沒有反應,太皇太后的臉上,染上了幾分迷惑,“辭兒?”
她又喚了一聲,終於讓楚辭回過神來,擡眼,見太皇太后帶着迷惑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眼底,不禁有些心虛了起來。
“什麼事啊,皇祖母?”
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看着太皇太后。
“怎麼了,辭兒?哀家怎麼見你有心事似的?”
太皇太后有些不放心,看着她強顏歡笑的臉,便主觀地想到了她跟容聿之間的關係。
楚辭的嘴角,再度一僵,跟着,便笑着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我挺好的。”
她強迫着自己笑出來,可發現,強顏歡笑對她來說,怎麼會這麼難。
想到今晚很可能是她跟容聿見面的最後一次,她的心裡,便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壓抑了起來。
“沒事就好。”
太皇太后心裡雖然不太相信,可見她願意說,她也沒有問,畢竟,這是踐行宴,還有皇帝皇后和幾名重臣都在這裡,也不好提他們夫妻之間的私事。
容聿坐在楚辭身邊,雖然斂着眸,默不作聲地端着酒品着,可眼角的餘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朝楚辭的臉上瞥去,看着她勉強從嘴角擠出來的那些許笑容,總是讓他的心,莫名地收緊。
雖然她沒有明說,可他還是能清晰地在她的臉上,看到顯而易見的難過。
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緊了力道。
突然間,他臉色一變,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再一次僵硬起來,這種前兆,這兩日來,讓他再熟悉不過了。
眼前,這麼多人待在這裡,如果他忍不了,就會被他們看出來,到時候,他想走,恐怕也未必走得了了。
在身子完全僵硬之前,他猛地從席間站了起來,“太皇太后,皇上,微臣突然間有些不適,先行告退。”
說完,他根本不等皇帝他們回話,就快速從慈安宮衝了出去。
大殿之上,那幾名內閣大臣心裡就有些不太高興了。
心想着,這容親王也太目中無人了,太皇太后設宴,他一句不舒服就走了,也不等太皇太后跟皇上說一句,有他這麼囂張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