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一擰,他站在屋外沉吟了片刻之後,才提步朝屋前走去。
經歷了剛纔的驚心動魄,聆雨軒內,所有人的睡意已經被全部打消了。
內殿微合着的房門,透着微弱的光,伴隨着銀杏低低的啜泣聲,從縫隙中傳出。
“哎呀,好啦,銀杏,我只是燒傷,又沒燒死,別哭了,眼淚流着以後公主死了的時候再哭,乖啊。”
楚辭輕鬆的聲音緊接着響起,似乎剛纔的大火對她絲毫沒有半點的影響。
“公主,您又瞎說。”
銀杏哽咽的鼻音聲中,帶着幾分責備。
“好啦,好啦,我不開玩笑了,你也別哭了,快來給我上藥,不然我都肉都要爛掉了。”
“哦,公主。”
銀杏擦了擦眼角掛着的淚珠,拿着手上一個小藥盒,在楚辭的身邊站定。
“公主,其實奴婢手上要藥膏,療效並不好,只能給您應應急,看看明天的傷口恢復得怎麼樣,要是有王爺的冰片膏就好了。”
銀杏一邊給楚辭擦着藥,一邊出聲道。
“冰片膏?那東西很好嗎?”
“當然了,那可是王府裡最名貴的療傷藥,是經過名醫精心調配的,除了王爺,沒有人用過,奴婢也是之前私底下聽幾個侍衛說起過,聽說,只要擦藥那個藥膏,傷口要比普通療傷藥快個好幾天復原。”
“這麼神奇?”
楚辭的雙眼,頓時一亮,可並沒有持續幾秒鐘,臉便耷拉了下來,眼底立即升起了幾分不屑。
“這冰片膏要是別人的吧,還能要點過來用用,可偏偏是容渣男,我跟你說,想都別想。”
門外,容聿聽着楚辭又一次開始“數落”起他,語氣中,還是滿滿的不屑跟憤慨。
“公主,其實也不是沒可能啊,您看今晚,要不是王爺拿衣服給您裹着,您都要着涼了。”
銀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竟然還有些對容聿小小的感激。
可對於銀杏這話,楚辭卻絲毫沒有半點放在心上,聽她這麼說,還不以爲意得癟了癟嘴,道:“切,這點小事你都記得,這一年多來,他對我做的那些慘無人道的事,你怎麼就不記得了?”
不屑的語氣,充滿了對容聿的不滿,以及對那個翌陽公主的同情。
“公主……”
“我告訴你,他拿衣服給我裹住,無非就是怕被那些侍衛看到了我的身體,丟了他的臉,他那種小心思,我會不知道,自己不想要的,也不會便宜給別人,這種人,最變態了。”
每說一個字,都不乏表現出對容聿極大的不滿,讓門外站着的容聿,眼皮微微往下一凜,冰涼的氣息中,卻察覺不出半點喜怒。
只聽楚辭的聲音,再度從裡面傳來,“去,把他這件破衣服拿出去扔了,看着礙眼。”
歸根結底,她這次燒了廚房,又被燒傷,還不是容渣男害的?
如果不是他剋扣她的月俸,如果他沒娶那個二奶來騙走她的金銀首飾,她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家當全給當了。
也不至於爲了撈點資本,就去鬥什麼貓,更不至於把家當輸光了,回來沒心情吃晚飯。
如果她不是沒心情吃飯,就不至於三更半夜餓了出來找吃的,她不用蒸饅頭,就不用燒火,不用燒火就不會着火,不會着火就不會把廚房燒了,更不會讓自己的手臂跟腰都燒傷了。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容聿給害的!!
楚辭越想就越火大,越看那件被她放到一邊的紫色絲織錦袍就十分礙眼。
“公主,這……不大好吧,那可是王爺的衣服,萬一……”
銀杏有些面露難色,看着楚辭憤怒的臉,擰着眉,“萬一被有心人傳到王爺耳朵裡,您又要受罰了。”
銀杏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可或許是受21世紀思想的教育太深,對於容聿這種“渣男”,楚辭似乎並不放在眼裡。
哪怕他是至高無上的王爺都好,在她眼裡,不過就是個男人,還是個渣到人神共憤的男人。
“怕什麼?渣男能把我宰了嗎?我可是皇帝的妹妹!”
楚辭不屑的口氣中,還帶着一絲淡淡的挑釁,而正是這句話,讓容聿安靜的臉上,頓時升起了一絲蝕骨的冰涼。
皇帝的妹妹?
似乎對於這個身份,容聿十分反感,尤其是她那充滿挑釁的語氣,更是讓他怒從心中來。
“公主,您行行好,聽奴婢一句,別再挑釁王爺了,這裡可不像京城,有皇上給您當靠山。”
銀杏在心裡急得要命,公主還真是把以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當初她主動要求要嫁給王爺,不管有沒有心存什麼目的,至少在王爺看來,她是目的不純啊。
王爺之所以敢在大婚第二天就把寶夫人娶進門讓她難堪,不就是沒把她當成公主來看待,想要讓她難堪麼?
不然,她這一年多以來,在王府能受一個小妾的氣?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都聽你的,行了吧?”
楚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再聽銀杏嘮叨下去,她的耳朵又得癢一整天。
這外面還滿滿的全是木頭燒焦的味道,這一夜,她是沒辦法睡覺了,哎~~
“公主,藥塗好了,您小心別碰着傷口,小心受了感染。”
銀杏一邊幫她包紮着傷口,一邊囑咐道。
“知道了。”
低低地應了一聲後,她指着那件躺在椅子上紫色錦袍,道:“這件衣服,不管你怎麼處理,總之,別讓它在我面前礙眼就行了。”
“哦,奴婢知道了,公主。”
銀杏沒辦法,只聽點頭應允,這小姑奶奶最近是鐵了心跟王爺對着幹了,如果她不順着她的意,以這小姑奶奶的脾氣,指不定還會惹出更大的事情來。
走到椅子邊上,將容聿的錦袍拿起,轉身對楚辭道:“公主,那您好好休息,奴婢先出去了。”
“嗯。”
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心裡卻顯得十分煩躁,八成是一個月都要來拜訪的親戚快到了。
銀杏拿着容聿的衣服,提步往門口走去,剛拉開那扇虛掩的房門,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