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牀邊離開,卻並沒有從屋內走出去,只是走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幽冷的眸子裡,反射出了幾分凝重。
你贏,我代你以死謝罪,你輸,我陪你四海爲家……
楚辭那日在馬車上的夢囈,在此刻闖入他的耳中,也輕易地揪緊了他的心。
凌厲的目光,朝牀—上投了過去,放在桌子上的拳頭,悄然握緊了。
“本王不需要你陪我四海爲家,更不會讓你以死謝罪。”
他提起腳步,重新站到楚辭的牀邊,對着那張已經熟睡的容顏,眼中的溫度,又降了幾分,“本王要你母儀天下!”
說完,長袖一甩,從房間了走了出去。
牀—上的楚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在門被甩上的瞬間,眉頭擰得更深了。
翨滕國,宰相府——
“相爺,容聿跟楚辭這一次微服進京,我們要不要趁這次機會幹掉容聿?”
“不急,殺容聿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等時機一到,自然有人會要他的命,我們等着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是,相爺。”
“九王爺的下落,查得怎麼樣了?”
司雲博並沒有在殺容聿這件事上多做言語,而是轉到了另一個對他來說更重要的事情上。
只有燐淵死了,他才能高枕無憂。
女人一聽司雲博提起這個,臉色頓時一變,“相爺恕罪,還是沒有半點九王爺的消息。”
出人意料的,司雲博並沒有生氣,只是若有所思地捋着鬍鬚,沉思了起來。
“燐淵那小子中了蝕心蠱,竟然還有本事藏得這麼深。”
司雲博若有所思的臉上,半晌過後化作了陰冷跟兇狠,在黑夜裡,逐漸放大。
那雙狐狸般腳下的雙眼,在黑夜裡,猶如毒蛇的雙眼,泛着幽冷嗜血的光芒。
“容聿跟楚辭的事,你別管了,繼續查找九王爺的下落。”
“是,相爺。”
女子惶恐領命,而後,在司雲博面前悄聲退了下去。
睡到半夜的時候,楚辭迷迷糊糊地醒來了,宿醉的後果,讓她的頭又痛又沉,喉嚨乾澀得有些厲害。
她起身下牀,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什麼時候回房間的?”
她一邊喝着茶水,一邊呢喃自語道。
腦子裡唯一的印象就是吃晚飯的時候,跟容聿較勁,喝了幾杯把她差點嗆成死狗的烈酒,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是怎麼回來的?
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奇怪。”
她迷惑地在桌邊坐下,發現自己身處的正是白天睡覺的那一間房。
“難道是容聿抱我回來的?”
想想也知道了,出了容聿之外,哪個男人敢碰她,也不怕容聿那個死要面子的大男人把他手給剁了。
“那容聿到哪裡去了?”
她的目光,在房間裡下意識地搜尋了一圈,也沒見容聿的影子。
她本來就不想跟容聿共處一室,現在容聿不在,她本該鬆口氣纔是。
可是,當她發現自己孤身一人置身在這陌生的環境中時,心裡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卻十分強烈。
“誒,管他呢,他愛去哪去哪,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她對自己揮了揮手,甩去了心頭那莫名沉悶壓抑的感覺,在桌子邊上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本王要你母儀天下!”
楚辭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這句話,清晰得彷彿容聿剛剛就在她耳邊說過。
端在手中的水杯,濺出了幾滴清水,窗外吹來的涼風,也在此刻繞過她的脖頸,才讓她回過神來。
可驟然發現,自己端着水杯的手,還有一絲絲地顫抖。
本王要你母儀天下!
“容聿,你……你什麼意思?”
楚辭的聲音,在顫抖,不是怕他跟皇帝搶天下,那個哥哥,本來就跟她沒什麼關係。
她怕的是他這話中的意思,母儀天下……
他這是在承認她這個妻子的身份了?
“不……我不需要,我不是你容聿的妻子,我跟你沒關係……”
她不停地搖着頭,她不想也不敢跟容聿扯上關係。
那個男人,永遠都不可能屬於她一個人,她更不敢讓自己對那個男人託付終身。
“對,我是要離開容王府的,容聿的什麼話,不聽也罷,他不是還有個想要保護的重要人物嗎?讓她去母儀天下好了,我纔不稀罕!切~!”
她強迫着自己不去在意容聿的話,可他的聲音,卻在她耳邊不停地縈繞着,揮之不去。
窗外,突然間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琴音,琴聲清脆悅耳。
“笑傲江湖的琴簫合奏曲?”
她的眼底,亮起了一道光,走向窗前往外望去,卻只聽到琴聲,並沒有看到撫琴之人。
“竟然有人會彈本小姐的曲子,難道是……老鄉?”
在她想到這種可能的時候,眼底已經泛起了迫不及待的神采。
從房間裡走出來,循着琴聲一步步地移步向前,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客棧的後院。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地方,竟然還別有洞天,頗有藝術氣息的地方,跟前院的喧鬧嘈雜完全不同。
這裡,彷彿一個世外桃源,兩旁叢林林立,邊上的水池,冒着白煙,給人一種人間仙境之感。
循着琴聲一點點往裡走近,前方的亭子裡,容聿正一言不發地坐在琴前,面無表情地撫着琴。
就像她之前說的,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供人欣賞的。
即使只是隨意地裹着一件外套,鬆垮地搭在身上,卻風姿依然。
尤其是坐在這被“仙境”包裹着涼亭內撫琴,就如一個被貶凡間的謫仙,俊美得不似凡人。
她記得這曲子她穿越至今,也就在容王府彈過一次,沒想到容聿這麼隨便一聽,竟然就記住了。
“哎~~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還這麼有才華。”
楚辭託着下巴,欣賞着涼亭內的美景,不禁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這渣男擺酷擺得有點過分了啊,這麼喜氣的曲子,被他盜走了就算了,他竟然還板着臉彈。
有人會板着臉彈這麼愉悅的曲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