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拉住老嫗,看了看一旁狼狽站立的辰夜,柔聲道:“大娘,您先消消氣,別再打了。”
老嫗方纔長嘆一口氣住了手,哽咽起來:“誒呦!你以爲我想打啊?我自己的兒子,我也不捨得,但你說他一走走了這麼久,剩我一個人在這裡,縱使有天大的事也得回來看看娘啊。”
辰夜垂着手,不知該如何作答。
正尷尬間,不遠處傳來一聲:“韓大娘,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辰夜循着聲音望過去,看見一個身着布衣,四十來歲的女子走過來。
老嫗看到來人,很欣喜的叫道:“婉兒啊!你看,我找到我兒子了!”
女子微笑着走過來:“是嗎?好事啊!”
辰夜忙揮着手想要辯解,女子給了他一個眼神,辰夜住了嘴。
女子扶着老嫗:“兒子既然回來了,韓大娘你還不給他慶祝一下?您不是一直說自己手藝好嗎?”
老嫗道:“那當然!今天我就親自下廚給我兒子做頓飯接風。”
女子道:“那敢情好。”
老嫗道:“婉兒也過來吃吧!”
女子道:“韓大娘的手藝,當然要嘗一嘗。”
老嫗看看辰夜。
女子忙拉住老嫗:“大娘,我看韓開他還有事和他朋友商量,不如我們先回去準備準備?”
老嫗嘆口氣:“可是。”
女子道:“沒什麼可是的,跟我走吧。”她攙住老嫗,帶着她往前走,又騰出空轉頭對辰夜他們比了個快走的手勢。
辰夜瞭然,拖着沐青快速離去了。
沐青在路上道:“那個老人,是兒子不在了嗎?”
辰夜道:“應該是吧。”
沐青道:“看來兒子的離去對他的打擊也挺大的,這麼久了爲什麼不回來看看呢?”
辰夜道:“你沒真正來過人間,這世上薄情的人多了,把父母當累贅,丟下不管的人多得是。不過,我看這老嫗怎麼都有□□十歲了吧,就算有兒子,恐怕現在也是六十多歲了。也有可能是兒子故去了……”
沐青嘆道:“實在可憐。”
辰夜帶着沐青回了翠孃的客棧,翠娘剛巧不在。
守着客棧的翠娘她娘邊給辰夜退房,便抱怨道:“八成又是去了那小子的水果攤。”
辰夜笑笑,付了錢,然後和沐青往王府的方向走。
沿着大道走,快到了王府,沐青心細,指着塔的方向說:“誒?你覺不覺得那裡侍衛多了些?”
辰夜伸着脖子看看:“好像是。”
雖說塔周圍常常站着衆多守衛,不足爲奇,但這次周圍的侍衛足足多了兩倍,生生將塔周圍包圍的密不透風。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此事必有蹊蹺,拐了個彎,向着塔那邊走去。
剛到了塔邊的護牆外,就被侍衛攔住了去路:“什麼人?”
辰夜靦着臉笑:“我們看這邊熱鬧,就過來看看。”
侍衛道:“回去!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安定塔半步。”
辰夜道:“小哥,能不能打聽一下,今天爲什麼塔外多了這麼多人?”
侍衛道:“這豈是能讓你知道的!”
辰夜甩袖:“不看就不看,兇什麼。”他“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路上,辰夜低聲問沐青:“剛纔,你看到什麼了?”
沐青道:“我看到方涯好像帶了一批人進塔。”
辰夜道:“你可看清楚了?是方涯?”
沐青道:“周圍那幾人雖被你引開了注意,但着實離得有些遠,雖不真切,但那身形,那打扮,應是方涯沒錯。”
辰夜道:“元涉在不在裡面?”
沐青道:“沒看到。”
辰夜託着腮:“這就奇怪了,帶人進塔,用得着包得這麼嚴實嗎?”
回到王府時,天已將晚,元涉早已議完事等在了自己的秋水苑:“你們這一天都去哪了?現在纔回來?城主說,今晚要宴請你們。”
辰夜道:“這着實不錯。”
元涉道:“我擔心的是到時候咱們得對好詞,我在這裡潛伏了兩個多月了,別你們一個不小心露出個破綻。記住,我對外說的是自小離家外出修仙的。”
辰夜道:“這個我知道,到時候隨機應變。”
元涉瞥了一眼辰夜,道:“我最擔心的就是你。”
辰夜道:“上午方涯急匆匆過來找你究竟議的是什麼事?”
元涉將瓜子一撂,道:“嗨!還不是那個蔡國最近不安分,前腳跟盧國裝模作樣的打着,後腳又派了一支精兵直指澎城而來,昨晚三十里外北邊的大營被他他們給端了。”
辰夜道:“一支小兵,能有什麼問題?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澎城主城他攻不下來的,根本不用擔心。”
元涉道:“話雖如此,但是方涯還是覺得這樣被騷擾下去有些煩人,便想着先打一打,不然周邊國家真把澎城這塊燙口山芋當肥肉了。”
辰夜點頭:“明白了。”辰夜徑自坐下,看着元涉:“我還有一件事情問你,剛纔方涯帶着一批人去了塔那邊是爲何?”
元涉道:“帶人進塔?這我倒沒聽說。”
晚間,方涯擺宴。率先舉杯敬辰夜沐青:“二位遠道而來,招待不週,不要見怪。”
沐青道:“城主哪裡的話。”
各自舉杯,一飲而盡。
然後喝酒吃菜,閒話家常。
筵席將半,辰夜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起:“方城主,今日我和沐青在城中閒逛,回來時偏巧看到塔那邊的人多了些,一時好奇,就過去看了看,正好看見城主往裡面送人?”
方涯倒酒的手頓了頓,沒有吭聲。
沐青接話道:“剛來澎城的時候就被這座青銅塔的氣勢震懾到了,不禁有些好奇,聽元涉說此地是城主操練精兵之所?”
方涯撂下酒壺,微笑道:“的確是我演練精兵之地。”
辰夜道:“操練精兵,不是到更開闊的地方更好一些嗎?爲何會在塔裡?”
方涯道:“我這支精兵,之所以稱得上精兵,除了訓練有素之外,還有就是他們變幻莫測的陣法,讓敵人捉摸不透。一般不常派出,但只要他們上陣,便絕無失敗的可能。”
沐青道:“所以在塔內演練便是爲了陣法不被有心之人看去?”
方涯道:“不錯。”
辰夜道:“那今日入塔的那些人?”
方涯接口道:“正是我精心挑選的一批精兵。”
辰夜託着腮道:“城主的這支精兵,我也有所耳聞,真希望有機會能真正見識一番。”說着,眼神瞥向方涯。
方涯聞言,眸光如炬,看了辰夜一眼,沒有說話,低頭喝酒。
元涉看氣氛有些尷尬,忙道:“表叔你就是好奇心重,什麼都想看一看,城主的安定塔豈是他人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辰夜道:“不過是看看,城主不信我?”
元涉着急了:“辰夜……你……”
方涯卻笑了:“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這段時間蔡國來犯,正是他們演練的重要時期,不如過了這段時期,我再帶你們進去走走如何?”
辰夜直視着方涯:“那便說定了。城主體諒,我這人就是好奇心重些。”
沐青道:“他這人就是越不讓他幹得事越要幹。”
方涯微笑,看着辰夜:“好奇心重是好事。”
元涉急忙扯過話題:“來來來!別光說話,喝酒!”
吃過了飯,三人來到元涉的屋子。
元涉插着腰數落起辰夜來:“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心急了,非要人家答應你進塔,拉都拉不住。你也不想想,你纔來多久?就不怕暴露?”
辰夜道:“怕什麼?方涯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沐青看看外邊:“你們小聲一點,此事一出,萬一方城主多個心眼來監視,聽到就麻煩了。”
元涉晃晃手上的紅玉手釧道:“這個你放心,我在房間四角埋下了四顆珠子,布了結界,沒人能聽到的。”
沐青放下心,坐回原位,聽着辰夜和元涉吵架。
辰夜道:“我就是不相信他說的話,送個兵進去,爲什麼派那麼多人看着?一看就是有問題!”
元涉道:“那也不能這麼急功急利。”
辰夜道:“不問問怎麼能行?”
元涉道:“我埋伏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混成了現在這樣,差點因爲你就全毀了。”
辰夜訕訕:“早問清楚早安心嘛。”
元涉扶額道:“怕了你了!早知道就不應該說認識你,現在倒好,跟你綁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辰夜道:“道理我都明白,以後自會小心的。”
元涉瞪了一眼辰夜,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後天要隨軍去北邊打一仗。”
辰夜睜大眼:“派你去?”
元涉道:“怎麼?也沒多大事,我就是個隨軍的軍師,過去看看形勢。打架什麼的輪不到我。”
辰夜道:“誒呦,可以啊!”
沐青瞧着元涉:“這方城主着實待你有些不同。”
元涉揚眉:“那當然,我聰明啊!”
辰夜很不屑,偏過頭咳了兩聲。
沐青道:“你除了幫他出主意,還幹過什麼事沒有?”
元涉歪着頭想了想:“什麼意思?”
沐青道:“他對你似乎……特別信任,但看他,應不是那種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元涉皺眉:“我沒聽明白。”
沐青道:“就是感覺……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辰夜伸個懶腰:“罷了罷了,天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元涉道:“也好,我明天沒事,正好可以陪你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