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飲感覺道懷中的身子也驀然一僵, 快速站起身來。花魄擡起頭無聲看着門口,緊接着看了一眼東飲,又將目光瞥向她那幾個姐妹。
那幾個姑娘也是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連最機靈的秋蟬也僵持在那裡沒有動身。東飲感覺到房中人一致的緊張。
緊關的門又“噹噹噹”響了三聲, 門外的人似有些急不可耐。
在座的人卻依舊僵持着, 沒有一個人起身去開門。
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 東飲尷尷尬尬摸了摸鼻尖道:“……剛纔是不是有人敲門?”
花魄道了一句:“該死!偏在這個時候!”便懶洋洋起身走到門口:“外面是何人?”
外面的聲音既冰且冷,低低道:“遠來之人。”
花魄道:“我們這裡打烊了,閣下還是另尋住所吧。”
花魄趴在門口細細聽着, 等了好長一陣,外面再沒了聲音, 就在她以爲外面那人已經走了的時候, 外面卻極平靜的傳來一聲冷笑:“銷魂窟?青樓也有打烊的時候?”
花魄又轉過頭和她的姐妹交流了眼神, 但是幾人之間交流了半天也似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東飲看不下去了,輕輕一笑:“放他進來吧, 外面那位,是在下的朋友。”
花魄臉僵了僵,隨後不自然笑笑:“原來是公子的朋友,怪奴家失禮了。”於是打開了門。
門外的人身着一身碧藍長袍,氣質非凡相貌英俊, 只是眉宇間神色清冷, 腰間掛着一柄黑色的長劍。周身自然而然拒人於千里的氣質讓慣常笑臉迎人的花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僵在那裡徒然看着。
那人倒也不將自己當外人, 一步跨進屋內, 左右看着,直到看到了桌上端然而坐的東飲, 凝着的神色才稍稍化開了些,不過又添上了幾分嘲諷:“半天不回去,在這裡挺自在啊?”
東飲笑起來道:“羣芳在側,佳餚在前,自然是自在的。”
桌上的“羣芳”聽得如此奉承,“花容”大盛,嬌羞低下頭,腮上飛起兩朵腮紅,更添風情。
關上門,走上前來的花魄笑起來:“東飲公子總是如此謬讚,倒叫我們姐妹幾個吃不消了。還有這位……我們應該在集市上見過,既然是東飲公子的朋友,還不知如何稱呼?”
“言鬱。”“言鬱!”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一個清冷,一個油腔滑調。末了,東飲看着言鬱添了一句:“我師弟……”
言鬱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頓,瞥了東飲一眼,沒再說話,看着東飲臉上的兩抹紅,心想着這小子八成已經有些醉了。
花魄道:“那麼既如此,言鬱公子來都來了,天色已晚,何不同坐,吃上一些飯食?”
言鬱不理她,對東飲道:“你還要留到何時?”
東飲道:“着什麼急?來來來!這裡有百年的女兒紅,我嚐了嚐,味道着實不錯,師弟你要不要也來嚐嚐?”
似是一口一個師弟叫得言鬱有些惱怒,花魄分明看見他額上有青筋跳了跳,剛要上前搭話,卻看見言鬱徑自坐了下來,坐在了東飲的對面。
秋蟬和落梅往邊上坐了坐,爲言鬱騰出了一個位置,花魄親自備上了一副碗筷,熱絡道:“言鬱公子不必拘束,都是家常便飯,隨意些,東飲公子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不必客氣的。”
言鬱冷哼一聲,也不搭話,花魄感覺熱臉貼了冷屁股,便不再多言,尷尷尬尬回了自己的位置,爲東飲添酒。
東飲又一杯酒下了肚,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皺着眉頭的言鬱,笑嘻嘻道:“師弟,有美人在側,你還一副冷臉相迎,委實有些不解風情。”
秋蟬看了看言鬱冷峻的側臉,道:“言鬱公子性情如傲立枝頭的白梅,人世間乏的很,今日難得一見,倒叫秋蟬傾慕不已。來,言鬱公子,奴家敬你!”
東飲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前的素菜,似是沒聽到。
秋蟬神色冷了冷,僵在空中的手只好慢慢收回,自己喝了那一杯,憤然落座。
東飲搖搖晃晃打着圓場:“我這個師弟就是如此,一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無趣的很,我是習慣了,秋蟬姑娘不要見怪。”
一旁的心細的落梅看出言鬱似是最喜歡面前的那盤油菜蝦仁,於是拿起筷子,夾了幾隻送到言鬱的嘴邊,嬌羞道:“公子……”
言鬱這次難得擡了擡眼:“好重的海水腥味……”
落梅收回筷子,聞了聞道:“腥味?難道是這蝦仁?”
言鬱道:“不是,我是再說你!”
落梅登時變了神色,面上霎時間陰沉下來,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猙獰。
言鬱撂了筷子:“不吃了,吃不下了。”
東飲道:“又是因爲何事?”
言鬱道:“紙灰味、還有腐爛之氣,有些作嘔。”
東飲笑起來道:“鼻子還真靈!”
言鬱起身:“難得你能忍得下來。”
東飲瞧着周圍那些原本巧笑倩兮,一團和氣的姑娘,此時無不是低着頭,一臉恨意的盯着言鬱,心想着:言鬱啊……
東飲站起身來,持酒走到言鬱身邊:“忍不了,又爲何過來?”
許是爲了緩解氣氛,花魄啊呀一聲叫:“對了,方纔說要幫公子換下溼衣服的,方纔言鬱公子一來,竟差點忘了,公子隨我來吧!”
東飲搖搖晃晃盯着身上的衣服,又看看着急上前的花魄,眯起眼問道:“換衣服?你幫我換嗎?”
花魄羞怯道:“公子休要拿奴家取笑了……”
東飲咧嘴一笑,伸手在花魄鼻子上颳了刮:“你呀!”
喝醉的東飲不自知,但這親暱的舉動卻着實讓他身邊的兩人坐不住了:花魄拉上東飲的手:“公子快來嘛!”
言鬱神色又冷了三分,幾乎和桌上的幾位一樣一黑到底,他也拉住東飲:“這麼重的味道?你當真下得去手?”
醉醺醺的東飲看了看花魄,又看了看言鬱,手指又不由控制的勾起,許是有些發暈,本想勾上花魄鼻尖的手轉了個彎,勾上了言鬱英挺的鼻尖,帶着無限寵溺。
言鬱:“……”
花魄:“……”
言鬱臉色有些發白,不知是不是因爲有些發暈,東飲甚至還看到言鬱的臉頰有些不自然的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