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又感覺到這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紅葉,麻煩你。裴智宏再叫了聲。
好的,爸。我二十分鐘后土來。她叫過裴若鴻,一同下樓,回自己的辦公室。
如果裴智宏曾經對林明麗有一絲歉疚愛憐,也在八年前消失殆盡。念及她跟了他十五年,以及更早一點以前當他得力秘書的情分,他仍提供她優渥的生活,以及任何需要。但寬容是有界限的,所有人都知道惹他什麼都可以,就是別企圖拉他全心栽培的女兒落馬。
你會客室內剩下兩人相對,但裴智宏始終不開口,令林明麗心頭的壓迫感遽增。她有二十一年的青春拋擲在他身上,這種怨懟隨着年華老去而增長。當了他六年秘書、十五年情人,再優渥的生活也補不了空洞無着落的心。於是她告訴自己:得到裴遠便是她合理的報酬。反正裴智宏的心中永遠只有一個葉慈安。沒有他的愛,那就拿他的江山來抵!可是他的表情好可怕!
久遠的記憶浮上來
當他要對付商業上的對手,使其一蹶不振時,通常是這種表情不知爲何,冷汗悄悄溼透了背,二十二度的室溫,卻有四十度的燥熱。
明麗,你不聰明。裴智宏嘆了口氣。
因爲你不公平!她喊出多年的控訴。
別開口,聽我說完一個故事。他以眼神阻止了她的叫囂。然後緩緩道:二十五年前,紅葉二歲,已展現她聰穎過人的天分,而裴遠也在我與慈安的努力下,有了全盤的轉型計畫。我們知道我們一定會成功。慈安是個聰慧精明的女人,紅葉受她遺傳頗深。當我們決定要把紅葉訓練成唯一接班人後,便打算不再生育其他孩子。事實上,也真的沒空再生育其他孩子。所以慈安去結了扎。但結紮只是她用來讓我屈服的計謀。我說過,她非常聰明。她愛我,但她看多了事業有成的男人在中年時期如何的花天酒地。凡事先考慮最壞的結果是她的個性。何況那時我們上頭還有長輩,難保當我們公司穩定後,長輩不會要求生育男丁傳家。而她也從不把未來想得太好。如果我日後會花天酒地,那麼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擔保紅葉唯一繼承人的身分。她要求公平,我們夫妻努力來的江山只有共同的孩子有資格得到,何況我們全力栽培女兒,相對剝奪了她無憂的童年,裴遠該是她的。
趁我們夫妻情分正濃,她要求我公平的回報。於是,我也結紮了,在紅葉五歲那一年。他毫不意外看到林明麗萬般驚駭的神色。她甚至再也站不住的跌坐在地板上,瞼上不見一點血色。
二十幾年來,我資助了不少孤兒升學,也領養了一些孩子,現在大溪那沒還住了幾個國高中生。如果我可以栽培任何一個肯上進、並且與我無血緣關係的孩子,就沒有理由把若鴻排除在外。因此,我讓若鴻入了我的籍。如果他個性好一些、懂事些,也許他可以是裴遠的下一任主事者。但你慣壞了他,讓他走向一般浮誇富家子的路。我是偏心沒有錯,不管有沒有血緣,我都鍾愛着懂得體恤人、貼心的孩子。紅葉、朗兒,以及其他孩子,都是這一型。我無法毫無條件的喜歡小孩,很抱歉。
這這就是你放逐我們母子的原因嗎?你早知道我把別人的種賴在你頭上?林明麗顫抖不已的問,氣若游絲,再也不敢與他的眼光對上。
十年來她簡直當了個丑角而他竟然狠心不說,一直看着她的笑話報復她嗎?
裴智宏不耐道:你自己明白我八年前請你走人的原因。
她震動了下,不語。
任何一個企圖傷到我女兒的人,我都不會輕饒。
紅葉會失蹤不是我的錯!她大叫。
你曾企圖撞死她。他咬牙低語,兇猛的眼光狠狠攫住她身心。如果不是爲了處理你,我不會送紅葉去日本過暑假。要不是紅葉臨行前再三要求我放過你,你以爲你現在會在法國?在法國成日怨着我的薄倖!有人記下了差點撞到紅葉的車牌號碼,那是你朋友的車,而那一天卻是你在使用!就算今天若鴻是我兒子,我也不會讓那種驕縱小孩繼承我的位子!就算你與我有孩子,我也會因爲你撞死了紅葉而讓你關在監獄直到老死。你本性不惡,只是鑽了牛角尖後一向偏激。也幸好紅葉沒出事,但後來她在日本失蹤,我曾經想殺了你。他冷眼看着她不斷冷顫退縮。輕吁了口氣:我感謝你在慈安過世後幫我處理公事,也對紅葉極好。愧疚着對你的感情不能回報,因此當你與陌生人有一夜情懷了身孕,我並不生氣,有的只是更深的愧疚。反正紅葉平安找回來了,所以我放過你。送你們母子去法國,一方面是因爲你對服裝設計一向有興趣,又深愛巴黎;一方面是我不能再讓你因一時的偏激傷害到我女兒。你不該回國惹我的,明麗。原本我無意全攤出來讓你難堪。你已經忘了我報復一個人可以有多麼徹底。
智智宏。她又驚又怕又愧的想挽回些什麼,但他決絕的眼已表示一切到此爲止不要!她不要這樣!這不是她二十一年來要的!
從他還有妻子,從她當他秘書的第一天起,她就深深愛上他了呀!二十一年來的愛怨就這麼的這麼的
回法國去吧。我存了一筆教育基金給若鴻,也爲他準備了一筆創業基金。如果他成材,你日後纔有倚靠,別再溺愛他了。
你不要我了?她空洞的問。
回去吧,這是你選擇的結果。他拍拍她,轉身走出會客室,宣佈着結束。她痛哭出聲,趴伏在地板上哭得心碎欲絕。
二十一年來的愛戀呀!
竟輕易的被落下結語,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