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 36

夙夙衝下牀去打開所有的燈, 然後攤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怎麼又夢到顏甄和顏斐了,零零碎碎的夢,誰都有, 是什麼意思。她越是想要忘記過去, 就越是擺脫不下嗎?顏翡不是顏斐, 他不恐怖, 一點也不恐怖。那麼顏臻也不是顏甄, 他不會還記得自己,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純粹是巧合。我只要凌鋒, 我只要老公。

夙夙又想念鄭凌鋒的聲音了,不只想念他的聲音, 還想念他的懷抱, 他的吻, 還有他的欲求。她很想他深深地佔有她,證明自己是屬於他的, 她要和他融爲一體,再不分開。

當夙夙爬到牀上的時候,身上的汗已經被空調吹乾了。手機在她接完顏臻的電話後,被支解了扔在牀上,夙夙翻了好一會才摸出來。她裝上電池開機, 屏幕顯示電量不足, 她插上充電器, 手機嘀嘀地彈出來好多信息。

她進入收信箱, 除了頭兩條的發信人是顯示一串號碼外, 後面的都顯示老公。

21:03老婆,我吃好飯洗完碗了。打你電話怎麼說沒網絡, 連接不上?你去了什麼山溝溝的地方,不是說在市區裡逛麼?

21:37老婆,我錯了,我懺悔,我一時忙過頭了,回家做完飯都八點四十了,我知道你肯定生氣,說我又作踐自己身體,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

21:39老婆,你呆在什麼鬼地方,一直打不通你電話,看到信息快回個電話給我,老公很想你。

23:28老婆,你別折磨我了,我聽不到你聲音睡不着。

23:56老婆,我要一直等到你那邊有網絡,聽到你親我了,我纔去睡覺,不許說我晚睡不聽話,誰叫你那邊網絡太爛。

00:02老婆,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真的。

夙夙能想象得出來,鄭凌鋒給她發這條信息的樣子,一定是溫柔的眼神,嘴角帶着笑。夙夙對着手機也笑了下,輕輕說:“對不起,老公,我也很想你,我愛你,一輩子。”

夙夙直接把那顏臻發的兩條信息給刪了。她靠到牀頭上,看了下時間,兩點五十二分了,正想他會不會睡了,還真的等着她,鄭凌鋒就打電話過來。原來他真的等着她通網絡,一次又一次的試,所以纔會在她一開機的時候又進來電話。

夙夙接起,溫柔地對鄭凌鋒說:“老公,我愛你,一輩子。”

鄭凌鋒本想借着她那邊破網絡的事,先來段搞笑開場白來糗她一下的,沒想到她竟會第一句就說這麼深情的話,一下拂得他心軟軟的,他感受着暖流在心尖上緩緩流過,好一會才應她:“老婆,我也永遠愛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愛你。”

“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太遙遠,我只要你這輩子好好愛我就夠了。”

“嗯,這一輩子。”

夙夙拿着電話甜甜地笑,然後親了一聲說:“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睡吧。”

“MUA!”鄭凌鋒很響地回親了一個,然後在那邊撒嬌,“老婆,我睡不着。”。

“爲什麼?你不是說聽到我聲音,讓我親你了,你就去睡覺的嗎?又耍賴!”

“老婆……我是聽到你聲音了,但又覺得不夠,我想抱着你,緊緊的。”

夙夙對着手機又親了一下,她用臉摩挲着手機,當是蹭着鄭凌鋒的下顎,聲音微微暗啞,“我也很想你,很想你緊緊地、緊緊地抱着我……”還想你愛你,汗流浹背地擁着我,叫我的名字。

“老婆你壞,”鄭凌鋒笑着搖頭,又重複:“老婆你壞!壞!壞!”

夙夙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抿嘴一笑,“其實老婆這時候也很想……要。”她把“很想”兩字拉得很長,停了一會才把“要”字說出來。

“老婆,你,你!”鄭凌鋒既氣又急,說話也不流利了。她這話不是存心要挑-逗了他又不給他嘛!

“呵呵,乖點,老婆很快就回來了,你現在睡覺去,再想那事,我可幫不了你。”

“壞蛋老婆,回來等着老公修理你!”

夙夙再睡過去,很沉,直到被酒店的電話吵醒。她挪了下身體去接:“喂?”

“秦小姐,我是導遊。你怎麼還沒起來,敲門你都不醒,我們馬上要出發了,就等你一個,你快點吧。”

“啊?要出發啦?”夙夙一個激醒,摸了手機一看,六點零五分,說六點集合的……“好,好,我馬上洗個臉刷牙出來。”

夙夙快快掛了電話,爬起牀,頭卻暈暈的,渾身都不大對勁,勉強撐着快快弄完,什麼也沒吃,帶了包包就出去。上到大巴,香水混着一點點的汽油味,讓夙夙立刻就打了個嘔,加之晚上沒睡好,也可能吹空調吹感冒了,總之淚眼鼻涕一起流。她壓了壓胸口,坐到第一排的位置閉上眼睛睡覺。頭疼得厲害,還旋得暈,她才穿了一件長袖單衣,吹着空調冷咻咻的。路況不很好,大巴走走停停,剎車一挫一挫的,讓她一直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只吐了些胃酸。

她冷得抱着手臂在位子上抖,臉青脣白的,坐後面的阿姨看她那樣子,借了件中袖的針織衫給她披着,問她是不是暈車,她只點了點頭,後來看她實在不對勁,摸了摸她額頭說:“呀,小姑娘,你發燒了,我這有藥,先吃了壓一壓吧。”

“我暈車,早上也沒吃東西,吃下去還是要吐的,我忍一忍吧,謝謝阿姨。”

夙夙昏昏沉沉的睡不去,身上散了架一樣痠疼無力,頭暈頭疼,車子卻只駛了一點點路。她實在撐不下去,讓司機靠邊讓她下了車。她打了車回酒店,進房後攤在門旁的椅子上就沒再想起來過,雖然身上冷,而且骨頭疼,但她就是窩在椅子裡左轉右挪,也不想去牀上躺着,實在一點力氣也沒有。夙夙很想飛回去,就算現在給鄭凌鋒打電話,他和她也是隔了幾千公里之遙。而實際上,她卻沒打,她雖然想撒嬌,想人哄着,卻不想鄭凌鋒擔心,她怕他一下子就訂票飛過來。

房間裡的電話卻響起來,夙夙窩在椅子裡聽着,並不打算去接,她認定就是些提供特殊服務的騷擾電話。眼皮蓋下來,很燙。她閉着眼數數,“一下、兩下、三下……”她笑,在心裡哼道:真有耐性,只可惜這房間住的是女的!鈴聲終於也靜了下來。

夙夙窩在椅子裡轉了下身,骨頭卻像被醋侵蝕了一晚上,然後相互對磨一樣疼得難受。她知道狀況比在車上還要嚴重了,正想要不要讓酒店送她去醫院,房門卻被打開了。她擡頭一看,原來是收拾房間的服務員,就又閉上眼。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鞠躬道歉,“前臺告訴我這幾間連號的都是旅行社訂的房,一早出發了,所以我來收拾的,沒想到打擾您休息了。”

“沒事,你收拾吧。我好象發高燒了,身上骨頭疼得厲害,你看能不能讓前臺安排個服務員送我去下醫院?我可以另外付錢。”夙夙病懨懨地答。

“可以的,可以的。我先扶你出大堂吧。”服務員把扶起夙夙的腰站起來,“真的很燙呢,要趕快到醫院。”

夙夙走了幾步出去,已經覺得又累又燙,到了大堂一碰到沙發就軟軟地攤下去窩坐在一角。

顏臻直覺覺得夙夙會毫不猶豫地掛他電話,所以索性不打她手機就直接奔到酒店。

“先生住宿嗎?”前臺接待的美麗小姐很有禮貌地問。

“看朋友,三零三號房的。”

“那先在這邊做個登記好嗎?”她拿出厚厚的登記本,“我打電話徵詢客人的意思,先生請問貴姓?”

“陳。”

剛扶夙夙出來的那客房服務員走到前臺,小聲地問另一位前臺接待:“你們經理呢?有位客人高燒,要找人送她去醫院,這算你們前廳負責。”

現在時間還早,八點多九點不到,來店的客人幾乎沒有。前臺接待看了看,湊近那客房服務員小聲說:“經理還沒到,哪個房間客人病了,我找小高送他去。”

客房服務員指指坐在高大綠蘿後的夙夙,“三零三號房的,身上挺燙的,溫度應該不低。那你快點找小高送她去吧,我先回去幹活了。”

顏臻剛開始還沒留意,一聽到三零三號房,立刻高了聲音問:“三零三號房客人怎麼了?”

那前臺接待纔拿起電話,楞了下,“先生認識這位客人嗎?”

旁邊剛纔接待顏臻的那前臺接待立刻小聲在旁邊說:“陳先生。”

顏臻有點急了,“她是我朋友!”他轉頭掃了一眼大堂,就是沒看到夙夙,剛纔那人不是指過那邊的嗎,怎麼他沒看到?

兩前臺接待趕緊交流了下信息,其中一人微笑着走出前臺引顏臻過去,“秦小姐發了高燒,她參的團今早全部出發去丹巴了,所以現在只剩她一個人。如果陳先生能幫我們送秦小姐到醫院……”

顏臻沒等她說完,已經走到那兩株高大的綠蘿後,一把抱起夙夙,“我送她去醫院。”

夙夙覺得身體晃了一下,微睜開眼睛,只看見顏甄近在咫尺的臉,蹙眉看她,滿臉的憂色。她分不清是顏甄還是顏臻了,因爲他們本是同一個人,只是穿皇服和穿西裝的區別罷了。腦子昏昏沉沉的,她環上他的脖子,喃喃地說:“顏甄……我難受……我難受……”

顏臻沒想過夙夙會有這種反應,既是開心又是心疼。她身上很燙,直直地燒到他的心裡去。他沒有開車,也沒讓助手送過來,他怕家世會對她造成壓力或者偏見,所以只打了車來酒店。沒想到急要用車的時候卻打不到車,顏臻只好撥了電話讓助手立刻開車過來。

夙夙動一下,全身骨頭都疼,她閉上眼,難受得都快要哭了,小聲嚶嚀着:“眼皮也燙,骨頭也疼,我好難受……好難受……”

顏臻越等越急,抱起夙夙往最近的醫院方向走去,他邊走邊與助手通電話:“我順着路往南走,你儘快趕過來,一定要快!”

幸好還算及時,顏臻就抱着夙夙走到十字路口,車就到了。助手從來沒聽說過顏臻有女朋友,更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的上心,今天竟然見到了!顏甄抱着人在三十幾度的高溫下走了一條街!助手愕然了兩秒之後,立刻下車去開車門,然後踩油門往醫院裡奔。

夙夙感覺像又回到天龍皇朝了,因爲她竟然看見了顏甄!他抱着她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讓人心安。

顏臻沒有開空調,還把自己的西裝蓋到夙夙身上,“忍一下,很快到醫院了。”

夙夙蜷縮在後座上,用手揮開西裝,“熱……熱!”

顏臻把西裝揀起來,又替夙夙蓋上,在她耳旁輕輕地說:“出點汗纔好得快,那就不難受了。”聲音很溫柔,就像哄着情人或者寶寶。

助手把車停在醫院門口,見顏臻已經累得滿身是汗,準備下來抱夙夙進去,“顏先生,讓我來吧。”

顏臻卻已經把夙夙抱了出來,“你去停車,我自己抱。”

在助手的角度來看,是緊護在懷裡的姿勢。他趕緊識趣地下去,原來他真的沒有猜錯!顏先生這把感情怕是有點分量的。

顏臻坐在一邊,兩手捂着夙夙插針的手,靜靜地看着她。心中的感覺越來越近,他感覺到他曾經就是這樣抱過她,握過她的手,甚至與她更加親密過。但對於這個念頭,他卻想不出所以然來,明明是初識,卻異乎強烈的熟悉。他悄悄俯身去親了下夙夙的脣,很輕的點水一碰,“或許這就是上輩子留下來未斷的緣。”

夙夙因爲藥效,安靜地睡去。她又夢見顏甄了,溫柔而深情的顏甄。顏甄牽着她的手在林裡踱步,“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她嘻笑,掙脫他的手,跑開兩步回頭笑着對他說:“誰要和你在一起。”顏甄追上她,把她密密實實地圈在懷裡,壓了聲音霸道地說:“你說了不算,下輩子我找到你,就把你綁在我身上。”她玩弄他的頭髮,給他編小辮子,“哈哈,好啊,那下輩子我們一塊當怪物,當連體的怪物。”顏甄把她的長髮挽在耳後,低下頭去親她。她嚶嚀地喚着他的名字:“顏甄……顏甄……”綿綿的的聲音纏人心肺。

顏臻聽夙夙在夢裡也喊自己的名字,歡喜地上前撫着她的臉頰,“我在,我在這裡,我在呢。”

她舉手正要環上顏甄的脖子,迴應他的吻,卻讓人一把用力拉開。她一看,竟然是另外一個自己,穿了T恤牛仔褲,她再低頭看一下自己,廣袖長裙,一身水綠色衣裙。正在她愕然之際,那個穿着T恤牛仔褲的自己兩大步走過來,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大聲說:“秦夙夙!你別再夢迴天龍了,你已經不是秦素素了!你現在有老公了,你對得起鄭凌鋒嗎?!”